第十五章
例如,他會說他找到一款極好喝的咖啡豆,然後等通話結束不久,她就會收到他讓人送進她辦公室的新鮮咖啡豆。
他會說他路過一家花坊,花很漂亮,尤其是紅玫瑰,然後當天下班前就會有嬌艷欲滴的美麗花束送進她辦公室里。
他還送了她一雙很有南國海灘風情的白色涼鞋,說是得了空帶他母親到海邊走走,他那美麗又可愛的母親逛進當地一家專賣泳具和夏威夷襯衫的店裏時,一眼就看中那雙涼鞋,還指定要她穿。
一向都是他來接近她、跟她聯絡,她是被動接受的那一個。
難得再一次主動出擊,這次她撥打過去,他就跟上次她約他見面一樣,手機鈴聲才響起就接起。
「……是我。」傅翔莉面前沒有鏡子,不然她就會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忐忑了。
「我知道。」男人聲音低柔,彷佛帶着淡淡笑意。
她緊繃的臉部線條瞬間放鬆許多,只因為他帶笑的聲音。
那表示他心情應該挺好,並沒有因為那塊河岸地的標案失利而鬱悶遷怒。
「季騰宇……」下意識呢喃着他的名字,她臉蛋不禁發燙,覺得自己那一聲叫喚好像在跟他撒嬌,軟得不象話。
手機的另一端突然沉默,似乎也被她這一聲莫名其妙的嬌喚弄得有些發怔。
沉默了好幾秒鐘,傅翔莉才正想挖個洞把自己埋掉算了,終於聽到他淡淡笑了。
「關於這一次河岸地的標案,明倫集團操作得十分出色,恭喜你。」
「啊?喔……謝謝。」其實被稱讃得挺心虛,是事先知道了他的底牌,她才有辦法來一招釜底抽薪,不然是爭不過他的。
許多話想跟他說,想見他,必須見上一面才可以。
「季騰宇,我要見你。」她咬咬唇,深吸一口氣。「我、我很想見到你。」很想很想。
「好。」男人毫無遲疑。
季騰宇筌應見面時,時間已過晚上十一點。
大都會的夜晚雖是不夜城,他卻不希望她一個女孩子半夜跑出來跟他相見。
得知她是在那間小公寓裏,那片住宅區他已知道位置,上次就是讓司機驅車去那裏接她,在上山拜訪過養老中心之後,也是他親自送她回去的,所以問清楚公寓確切的地址,這次仍然是他過去那裏與她碰面。
老實說,他原以為她不會把住處確實的樓座和門牌號碼說出來,但她只遲疑了幾秒就乖乖交底,看來並不排斥他進一步深入她的生活。
意識到她對他的態度轉變,這讓他驚喜,讓他藏着說不出的歡愉。
半個小時之後,季騰宇開車來到目的地。
住宅區設有警衛室,進出都需要門卡,應該是傅翔莉已事先交代過警衛,對他這個拜訪者直接就放行了,只是警衛隨口問他「也是傅小姐的訪客嗎」,那個「也」字讓他覺得有些古怪。
當下沒有多問,他將車開進地下停車場,用警衛給的訪客門卡搭電梯,來到她所住的那個樓層。
當!當電梯門打開,季騰宇完全沒料到會看到眼前這一幕——
今晚對他說很想見他的小女人,快要被那把巨大花束淹沒,那是開得無比燦爛的紅玫瑰,少說有上百朵,紅色玫瑰代表熱情、激情、愛情,那男人正背對着他,手捧着上百朵紅玫瑰往她懷裏塞,塞得她節節敗退,直到退無可退,最後她的背部已貼在公寓的古銅色大門上,讓男人很有「門咚」的機會。
聽到電梯開門聲響,靠得太親近的一雙男女同時看過來。
竟然是立光吳家的三房大少,吳冠緯!
季騰宇沒有走出電梯,而是手按着「OPEN」鍵,目光冷冷看着對方。
吳冠緯那張稱得上英俊的臉皮不禁綳了綳,裝出來的風流倜儻有些發揮不下去,下意識往旁邊側了側身,好像這麼做就可以避開他沉靜卻凌屬的氣場,不明白男人看他的眼神為什麼這麼「殺」?
咦,等等,這男人他認得啊!
「你不是盛海金控的季——」
季騰宇突然來了一招「無視」,從容調開視線,看向今晚約他相見的那個女人,語氣淡然卻不容抗拒地命令:「過來。」
傅翔莉彷佛這時才回過神,她昂頭挺胸,很用力地揮開那一大把擋路的玫瑰花,那力道把捧花的吳冠緯狠推到一邊涼快,順便嗆聲——
「吳先生,閣下今晚的舉動已算是私闖民宅兼性騷擾,我將會對你保留法律追訴權,你最好別再靠近我,我對閣下很感冒,對你送的花嚴重過敏,你再騷擾我,我絕對把你告到脫褲子。」
說完,她幾個大步衝進電梯,聽到吳冠緯在身後嚷道:「是你允許我上來找你的,要不然警衛怎會輕易放行?明明是你要的!」
她轉過頭,衝著他嚷得更大聲——
「我要的才不是你!」
傅翔莉還想說些什麼,手腕忽然被握住,季騰宇高大身影擋在她面前,也擋住她的視線,電梯門隨即關上。
鬧劇終於結束。
電梯回到地下一樓的訪客專用停車場,傅翔莉被塞進一輛高級進口轎車的前座,愣愣地看着季騰宇繞到另一邊,坐上駕駛座,啟動引擎,駛離。
「你自己開車耶,我以為你會讓司機送你過來。」她隨便找個話題想打破太過沉靜的氛圍,但他不接她的話,雙手穩穩掌握方向盤,嘴角卻冷峻得可以,而且連個眼神也吝於給她。
他在生氣。
車內的空氣瞬間冷降好幾度,傅翔莉咬咬唇,悶了一會兒才終於急聲解釋。
「知道你要過來,我們約好的不是嗎?所以我就先聯絡警衛室那裏,說會有男性訪客來訪,請他們直接放行,然後沒過多久,警衛就通知我客人到了,已經搭電梯上樓中,我、我以為是你,就打開大門等着,結果上來的人卻是……我真的沒想到會是吳冠緯啊!」男人依然擺着冰冷冷的側臉給她看。
她無措地抓抓頭髮,再接再厲繼續說——
「真的是陰錯陽差啊,他不知道怎麼弄到我這裏的住址,偏偏就選在那個時候來訪,才會演變成剛才你看到的那個場面。我不要他的花,他就糾纏不放,我不想理他,想回公寓裏打電話讓警衛上來幫忙趕人,結果事實證明了,慘事沒有最慘,只有更慘啊!」
她沮喪地嘆了口氣。「我身上沒帶鑰匙也沒有感應卡。在看到吳冠緯和那一大把玫瑰花,我瞬間驚到呆掉,門什麼時候在我身後關上的也沒察覺,更加悲慘的是,連手機也沒帶啊!」
還是得不到任何回應,他氣到不想出聲似的,這讓她加倍沮喪。
一時間想不到辦法緩和氣氛,她心裏也感到委屈,咬着唇瓣也跟着沉默了。
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他不吭聲,她也不要問。
她想,反正自己問出口了,他應該也不會回答吧……
因為他對她很生氣。
可是他為什麼這麼氣她?
明明兩人通電話時,他還好好的,還答應過來找她,誰知一打開電梯門見到吳冠緯,他整個人就變得冷酷沉默,她都跟他解釋再解釋了,還要她怎麼樣?
今晚好想見他一面,想跟他好好談談,誰嘵得氣氛會弄得這麼僵,怎麼辦?
可惡!可惡!下次吳冠緯再敢侵門踏戶來惹她,她立刻報警抓人,就算鬧到登上媒體版面她都沒在怕!
傅翔莉揉了幾下眼睛,溫燙微刺的感覺威脅着她,那是想要流淚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