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還沒過門就犯了七出了。」左騰允輕笑,謝傑陪着乾笑,吳康依然是面無表情。
謝傑雖不明白為何左騰允這麼愛逗弄這位可愛的姑娘,但瞧他似乎玩得挺開心的,也就不多嘴了。
況且他剛才還不小心泄了左騰允的底,該謹言慎行才是。
「什麼七出?」徐暄嵐一臉懵。
「過門的妻子只要符合無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盜竊、妒忌、惡疾任一條件,丈夫就可以休了對方。」左騰允響應得十分順口。
「啊?」他講了一連串啥玩意兒?她都還沒聽清楚呢。
「你剛犯了妒。」
「有這回事?」他把那七出背得也太清楚,是想隨時隨地休妻嗎?
「看樣子山大王不明律法呢。」左騰允低笑。
「這種無理的律法,本大王才不屑遵守。」這樣當人家的妻子根本毫無保障啊!
「小女子變大王了。」左騰允笑。
「小女子變大王也是被你逼的。」她也想從一而終的當個嬌弱小女子啊!
「真想念那楚楚可憐的小女子。」左騰允單手托腮,端凝着猶自氣呼呼的徐暄嵐。
「不吃了。」徐暄嵐惱怒的推開空碗。
「去哪?」左騰允問。
「歸家。」難不成還待在這讓他耍着玩嗎?
「找你娘再重新尋夫?」再找一個溫文爾雅、頂不住她的男人?
「與你無關。」管這麼多要幹啥?
「我大哥不錯。」左騰允再次「毛遂自薦」。
「去死吧!」她終於惱怒的爆了粗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左騰允笑得超開懷。
「哼!」徐暄嵐火大起身。
「告訴你。」左騰允一把扣住她的左腕,將她拉回來。
「啥?」
「姑娘就該乖乖坐在家裏等男人過去提親。」
「我娘說,未來的相公必須是自己喜歡的,我不過是過來、過來看看你是否得我喜歡而已。」
左騰允聽出蹊蹺之處,「若不喜歡?」
「那我就另外找人啊!」
「你其實沒跟二公子訂親?」
「喜歡了就會訂了。」她忙聲明,「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已經啊……」他嘴角詭譎一笑,不小心泄漏出心意的徐暄嵐俏臉一紅。
「隨便你怎麼想啦!」她自暴自棄的低嚷。
「你真是浪費了我大把時間。」她跟弟弟根本八字沒一撇,虧他還處心積慮想「破壞」親事。
「你也浪費了我大把時間。」徐暄嵐沒好氣的反擊。
「乖乖回家吧,說不定過陣子就有人上門對柔弱的你提親了。」
「要你管!」徐暄嵐火大甩開扣住細腕的手,左騰允的手被甩到桌面,桌子當場裂了兩半,一桌的鍋盤全掉到地上去了。
瞬間,整間客棧鴉雀無聲。
「這桌子是偷工減料嗎?」左騰允又是一陣狂笑,不明就裏的店小二連忙奔了過來賠不是,將一群人換到其它座位去。
又氣又惱的徐暄嵐飛快上了樓,沒兩下就穿戴好旅人裝束下樓來,結算房錢時多遞了些銀兩過去。
「那個……桌子的修理費用。」她低聲囁嚅。
「客官,您說啥?」
徐暄嵐沒有回應,轉身快步跑走了,任憑小二怎麼叫喊也不肯止步。
「真的走了。」謝傑望着已經看不見徐暄嵐身影的門口,「其實我也覺得這姑娘怪怪的,哪有女子自己上門求親的,也太不知恥了……」一口熱粥突然飛來封住他的嘴。
「啊!」謝傑被燙得大叫,慌忙撥開嘴上的米粒。
「再多說一句試試。」左騰允冷瞪他一眼。
「呃……」他說錯話了?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吳康涼涼補上一刀。
謝傑仍是一臉傻。
「準備起程。」左騰允寒着臉起身。
「是,護衛長。」謝傑慌忙跟着站起來。
三人魚貫上了二樓,在謝傑他們的房門口分開,左騰允回到隔壁間整理行囊,才沒一會兒工夫,就看到謝傑慌慌張張地跑來,一看他臉色不對,左騰允不等他開口就已衝出房門。
「馬宗辛逃走了!」謝傑悲憤的吶喊在他身後響起。
想不到母親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徐暄嵐忿忿不平地離開客棧,轉往與漢璃城相反的方向,打算回大黃山跟母親對質……討論是否尚有其它的相公人選。
「那男人真是可惡,竟然想養十個小妾?他是體力多好要夜戰那麼多個女人?還有那高高在上的姿態是怎回事?七出?隨便找個事兒就可以把妻子休掉,這平地的男人是不是每個都這麼可惡啊……不對,咱爹可就跟那些臭男人不同,專情得很。」
想到父親,徐暄嵐一直緊繃的怒容才和緩些。
要不是娘挑中了一個萬中選一的好男人,讓徐暄嵐對母親的眼光百分百信任,也不會她一句話就起程出門找丈夫。
「莫不是因為那個人長得好看,所以母親眼盲了吧?」徐暄嵐心想那個臭男人唯一勝過爹親的優點就只有那副皮囊了。
「不過也只贏咱爹一點點而已,就想養十個小妾?哈!」徐暄嵐不甘願的冷笑。「真是服了。」
時辰漸晚,冬季的太陽早早就落山,徐暄嵐心想該找個地方落腳過夜了。
前方不遠處有處村落,燈光漸亮,她心想就在此處找間村店借住一宿,反正她也不趕路,就悠哉一點吧。
村落不大,僅有一間村店,規模也挺小,房間才三間,徐暄嵐是今日唯一的客人。
徐暄嵐拿了鑰匙,走往後邊的客房處,瞧見天井有名小丫頭,兩手撐在一顆大石頭上,用力往前推擠,五官都扭曲了。
「小妹妹,你在幹啥?」徐暄嵐走過去好奇的問。
「毛毛跑進去了,出不來。」五歲大的小女孩說話奶聲奶氣的,焦急的淚珠兒在眼眶要掉不掉。
徐暄嵐蹲在地上側彎着腰查看,石頭下方有個洞,一隻小貓的小臉蛋擠在洞口處,似乎很想出來卻被什麼卡住了,圓圓的眼睛很是無辜。
「它是怎麼進去的?」這貓真是頑皮。
「不知道。」小女孩搖頭。
「姊姊幫你。」徐暄嵐放下肩上的行囊,置於一旁的地上。
「石頭很重。」
「沒關係。」徐暄嵐先看看左右周圍,確定沒半個人,這才以掌心頂着石頭,施力將石頭抬高。
小貓一看到空隙變大了,忙不迭鑽了出來。
「毛毛!」女孩欣悅的抱住渾身髒兮兮的小貓,拍掉它毛髮上的塵土。「謝謝姊姊。」
「不客氣。」徐暄嵐溫柔的笑着,摸摸小女孩的頭。
她拿起地上的行囊,走往二號房。
繞着天井的屋舍屋頂上,一名臉孔狹長,有着兩顆大大黑眼圈的男子蹲在屋瓦上,將兩名女孩的互動盡收眼底。
「原來如此。」小小的眼睛透出瞭然精光。
走了一天的路,雙腿疲累不已的徐暄嵐用過晚膳就準備歇息了。
她解開頭頂的雙環髻,以木梳梳得油光水滑后,編成辮子垂在左胸口,脫掉外衣,窩進了被窩裏。
「好暖和。」她輕嘆一聲,將半張小臉都藏進被子裏。
雖然累,但她的睡意並不濃,那在她腦中糾纏她一路的臭男人在她躺進被窩裏時,仍不肯放過她。
她想着打她第一天見到他的情形,一直到負氣離去,突然覺得有某種不甘願的情緒纏繞心頭。
就這樣放過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總覺得應該給他一點教訓才是。
應該摧毀他那張高傲的臉才是。
記得他今早說的那句可惡的話一你憑什麼讓我愛上你?
現在想想,他根本是把她貶得一無是處,而她在當下竟然沒有發火,這不就等於默認的他的評斷?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她可是堂堂大黃山的未來寨主,被貶得如此低,將來怎麼帶領山寨眾兄弟姊妹?
她霍地坐起身來,下了決定——
明日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