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兄友弟恭
冉庚從睡夢之中醒來,發現床榻沒適有原來的宣軟,被子也不是輕薄舒的鵝絨被,左右一打量,熟悉的暖玉抱枕、紫銅香爐、金龍玉虎一樣也不在,這裏竟然不是自己熟悉的安劍堂!
他躺着的床榻貼着北窗,此時窗扇支開,窗外松針仙霧,陣陣清風吹進來,令人神清氣爽。
這裏究竟是哪裏呢?冉庚沒來過天劍堂,不知身在何處。
他坐起身,輕輕抻了個懶腰,全身骨節發出喀喀的響聲,竟似好久都沒運動了,活動了一下手腳,除了胸口還有些陣痛之外,已經是完全恢復了。
“母親的星竹劍可是極厲害的,應該是父母醫治不好,把自己送到別處來了。”當初他看父母二人比劍,可是說起過星竹劍的厲害,上面有天罡元磁真煞,雖然無毒,卻是比天下任何劇毒都要厲害,天下少有丹藥能夠醫治。
冉庚聽到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沒找到鞋子,他光腳下地,扒着南窗戶往外看,便見一片雲海之中,罩着一顆顆姿態各異的蒼松,婀娜多姿得彷彿天上下凡的仙女,門外跪着兩個小道童,正滿臉淚水,爭辯着什麼,站在他們面前訓斥的正是當日硬闖山門,收取自己的飛劍,還跟母親鬥法的那個壞人,在他身後,還站着一個身高兩米有餘,英俊挺拔的青年,不由得呆住。
那文清用手指着艾寧道:“前些時師叔祖交給我們的,說是要‘兄友弟恭’,說是弟弟對哥哥要恭敬,今天這小子因為修為高了,早上練劍的時候勝了我半招,便把尾巴翹起來了,我教訓他有什麼不對?”
那艾寧也是嘴裏不饒人的:“就你那點能耐,也配當我的師兄?不過是看在師叔祖的面子上,讓你罷了。”說著有些心虛地看了羿飛一眼,“再說了,我叫過你師兄啦,可是你不理我,還……”
“混賬!”羿飛聽着兩個小孩子嘰嘰喳喳,一股怒火直衝頂門,強忍着親自出手把這兩個聒噪的小東西扔下山崖的衝動,沉聲喝道:“本門中高手先後隕落,後繼無人,流傳三千年的七口神劍只余其二,外面不但與鏡仙派和天音閣結仇,其餘二、三流門派更是俱都虎視眈眈,若沒有當年祖師留下來的陣法,恐怕這裏早就被人給霸佔了!如此內憂外患,危急存亡之時,你們還為這點小事情爭來爭去,甚至大打出手,是誰教給你們的!”
羿飛最後一句本是氣話,誰知那艾寧一本正經地回答:“是公冶耀師叔祖親口說的,當年奚策師叔祖定下來,我們只要實力,就能夠擁有想擁有的一切。”
“放他……”一句罵人的話險些出口,羿飛發現自從回到這天劍門之後,自己越來越暴躁了,胸口總想堵着一團火,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發,不過他也知道不能跟兩個孩子置氣。
強壓怒火,他先指着文清道:“作為師兄,你不僅年紀比他大,而且入門也比他早,自然應該做出榜樣來,‘兄友弟恭’,兄要先‘友’,然後再教給弟弟,讓他去‘恭’,今天這件事情,你要佔大部分的責任,小鷹!把他吊到那顆樹上,抽他二十鞭!”
“不行,你們不帶這麼地!”文清站起來撒腿就要逃跑,卻被旁邊站着的鷹王大步趕上,伸手一撈,便似老鷹捉小雞一樣,拎起來,剝掉上衣,用繩索捆了雙手,掉在一棵松樹之下。
“鼎劍閣有規矩,不許體罰弟子了,你可以扣我的丹藥仙石,不能打人……啊!”文清奮力掙扎之際,被一鞭抽在身上,光潔的脊背上立時多了一條傷口,鷹王手裏的那鞭子是前兩天,羿飛用劍竹枝編成,又用仙法祭煉一番,極韌極堅,一鞭下去,便是一塊巨石也要打成粉碎,也是鷹王知道分寸,只傷皮肉,不動筋骨。
不過就算如此,也是常人難以忍受,只抽了四五鞭,文清便哭號起來,過了十鞭之後,更是痛得幾乎暈過去,聲嘶力竭地哀求:“師叔祖,我錯了,求你饒了我吧!”
羿飛擺手,讓鷹王把他放下來:“你說你錯哪了?”
文清癱軟在地上,面如白紙:“弟子以後一定聽師叔祖的話,好好孝敬長輩,照顧師弟,再不敢頂嘴了!”
羿飛長長吐出一口氣:“你知道就好,剩下的十鞭,暫且記下,以後再不聽話,鞭數加倍!”轉過身又對艾寧說,“今天本來要連你一起打,不過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念在你們是初犯,就看你的表現,從輕發露,現在你可知道該怎麼做了?”
艾寧早被嚇傻了,自從他上山以來,還從沒有見過這麼打人,連忙磕頭表示知道,他倒也機靈,不用羿飛提醒,自己主動過去把衣服撿過來,給文清披上。
羿飛嘆氣道:“你們要能早就如此,我又何必做惡人!”從黃龍戒中取出一個玉盒,遞過去,“這是前幾天我和掌門師侄共同煉製的氤氳紫霜膏,比那雪蓮玉精膏更好,是本門醫治外傷排名第一的聖葯,就送你們倆一盒。”
兩個小子抽抽搭搭地磕頭拜謝,然後艾寧抱着玉盒,背起師兄,進房去了。
羿飛忽然轉身對着東屋裏說:“既然醒了,就出來走走,活動活動。”
裏面的冉庚把小腦袋一仰:“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么?”
剛剛熄滅的怒火騰地一下又燒起來,羿飛這次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命令鷹王:“把那小子吊起來,打二十鞭!”
冉庚看到了剛才文清的慘象,哪裏肯依,嗷地一聲叫,雙手合在一起,迅速凝成一團青光:“讓你嘗嘗我的乙木神雷!”他才剛剛摸到煉神期的門檻,還不能五雷齊發,如今單發一雷,也要使出渾身解數,拚命運功。
手上青光剛漲起來,還未成型,便被鷹王搶上前去,一把將雷光抓破,碰地一聲,碎成絲絲青氣,那鷹爪何等凌厲,一把將他合在一起的雙手都給抓住,從屋裏硬扯出來。
“混蛋!”冉庚正要施展其他的法術,猛然間后腰上一痛,已經是被插入一根松針,真氣受阻,哎喲一聲,半身酸軟,使不出力來,被鷹王扯掉上衣,綁住雙手。他此時還是練氣期,驅物御劍,全在一口真元靈氣,此時被羿飛用松針封了氣穴,所知的那些法術立時全都使不出來。
這孩子也真是乖戾,直到被吊在樹上,依舊罵不絕口:“草你們奶奶的,敢打老子,等你爺爺來了,讓他殺了你!滅你家滿門!把你們家女的都送去接客,男的……”
鷹王見主人皺眉,取了一個鵝蛋大小,其紅如火的松塔塞進冉庚嘴裏,然後掄起竹鞭,開始行刑。
挨了十幾鞭,冉庚終於抗受不住,哭了出來,他再怎麼硬氣,畢竟也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嗚嗚咽咽地哭着,只是那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羿飛,滿是惡毒之色。
二十鞭還未打完,忽然山下傳來一聲高喝:“師叔快快住手!”隨後便是女人的尖聲喝罵,“哪個王八羔子敢打庚兒,老娘跟他拼了!”正是冉順和凌竹夫婦到了,兩人落下劍光,一看兒子慘象,頓時也嚇了一跳,凌竹一聲尖嚎,十指張開,迅速完成一座四象破邪劍陣,向鷹王罩去,同時冉順也放出了自己的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