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自豪來源於歷史，但那是錯的
當郝紳看到那片被碩大光柱攪動的虛空時，他感覺到許多疑問一下子解開了。
虛空無相，呈現萬事萬物誕生之前的狀態。最終之光基地通過這道巨大的光柱撕裂了虛空，把這裏的空間和虛空連接在了一起，這就變相的讓最終之光基地獲得了虛空的一些特性——時間在這裏已經失去了概念，幾遍這座基地的時間還在正常流動，但在時間維度上，這裏永遠處於時間誕生前的那一秒鐘。
正是這些特性庇護了這座反抗軍最後的基地，讓它免於和卡羅文森一起陷入扭曲的時間裏。
不過這是相當危險的行為：同樣是虛空無相，它處於萬物之前且高於萬物，能夠同化和湮滅一切，將之歸於原初的混沌，因此被堅固的宇宙壁障和以太潮隔離於世界之外。這座最終之光基地能在其內部把世界壁障捅個窟窿，雖然讓它免於湮滅於時光逆流，但也無疑於鋸燈泡焊雷管了。如果郝紳猜的不錯，這座基地肯定安裝了大功率的跨宇宙引擎用以隔絕撕裂虛空后所引發的虛空侵蝕。
這就解釋了關於這座基地的位置問題。
“所以，外面的那些傳說中的神之遺寶、古代遺迹，出現在世界各地的遠古寶藏，全都指的是這座基地？”
“是的，這座基地的跨宇宙引擎始終在運轉，包括現在，我們位置始終位於未元界和物質界之間，也就是你們所說的虛空邊界。而因為這些虛空裂縫的干擾，每一次向著物質位面坍塌都是一次小範圍的隨機，因此最終之光的入口曾經出現在那顆星球的任何地方，也留下了很多傳說。”莫斯說道，“有一些原住民曾經進入過最終之光基地的外層，那裏曾經遭受過轟炸，許多管控系統處於離線狀態，因而一些基因識別武器流落到了原住民的手裏。按照基地的武器管理條例，我應該去回收那些武器以免造成重大後果，但權重之後我取消了命令——反正他們活不長，不，應該是，他們很快就會再活一次，所有，何必呢？”
郝紳嘴角抽了抽，卻覺得笑不出來，站在歷史的角度，莫斯是對的，外界的時間特性讓高科技武器的流出而造成的對歷史進程的影響消於無形，然而……他扭頭看了一眼從進入基地后就呈現痴獃狀，傻張着嘴東看西看的卡潔兒：這幫原住民可能對莫斯的說法有不同意見。
不過這時候追究這些也沒什麼意義，郝紳轉念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對了，剛才你說這小丫頭是什麼來着？傳奇將軍？”
眾人進來的時候，大門處顯示身份的時候，卡潔兒這個小丫頭的身份好像有點不一般啊。聽到郝紳這麼一問，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一起扭頭看着卡潔兒。
卡潔兒也瞬間從懵逼里回過神來，整個人雀躍的看着莫斯——她雖然搞不明白這裏到底是個什麼狀況，為啥這座遺迹和之前她見得不太一樣，但她不是傻瓜，剛才郝紳等人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聽，對整個事情也算了解的五五六六，因此與其說剛才是懵逼，倒不如說是惶恐不安，現在聽到郝紳提起她的身份，頓時來了精神。
莫斯轉動着身體，順着郝紳等人的目光看向了卡潔兒，語氣淡然的說道：“是的，卡潔兒·卡拉托斯，卡羅文森的十二大傳奇將軍之首，在卡羅文森文明大一統時期，曾經為帝國的建立做出卓越的貢獻。她麾下的無畏軍番號甚至延續到了星際時代，直到反抗軍成立，她所留下的‘無畏’精神依然是一些特殊部隊的信條。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卡拉托斯’號戰艦是反抗軍的傳奇戰艦之一，我想這一點嘉芙蓮殿下和斯嘉麗將軍應該有所了解。畢竟嘉芙蓮殿下服役的軍隊前身就是無畏軍，而斯佳麗將軍現在更是卡拉托斯號的艦長……”
“……誒？”
嘉芙蓮和斯嘉麗一塊懵逼了。
將軍？無畏精神？這小丫頭？
“這不可能！”斯嘉麗直接就蹦起來了，“卡拉托斯將軍是男性！這在歷史上是有跡可循的！軍博館裏還有卡拉托斯將軍遺骨的復原圖：那是個長着濃密大鬍子的魅力男人！”
“這是我老將軍？！你塔喵在逗我？！”嘉芙蓮也跟着蹦起來了。
連郝紳都一幅吃驚的模樣。
這帶了一路的路人小丫頭居然這麼大來頭？
“哦哦，我這麼厲害么……”只有卡潔兒，聽到自己的故事後兩眼放光，激動的臉龐的有些紅暈！
“額，關於這件事，事實上是歷史研究所的責任。”莫斯少見的有幾分難堪，“之前在研究卡拉托斯將軍歷史的時候，我們弄錯了一組數據，這讓我們在確認卡拉托斯將軍身份的時候走了一些岔路……事實上也不算是弄錯，歷史考證本來就是靠證據說話，要不是有機會能到這個時代看一看，誰會想到大名鼎鼎的傳奇將軍卡拉托斯居然是個可愛嬌小的女孩？而遙遠未來那個新兵入列都要敬禮的絡腮鬍子其實是因為欠了賭錢不得不給傳奇將軍牽馬的馬夫？”
斯嘉麗：“………”
嘉芙蓮：“沃特F……老娘特么當年居然給一個馬夫磕了幾百個頭？！”
“但這就是歷史。考古學是這個世界上最考驗邏輯和毫無邏輯的科學。我們要調查的人物和事迹在數萬甚至數十萬年前，憑藉的是十多萬年的時光里流傳下來的文字記錄和一些腐朽成渣的遺迹遺物，研究者在無影燈下用放大鏡對着頭髮絲和爛鐵片苦思冥想的腦補當年頭髮的主人是不是穿着英武的盔甲征戰沙場定鼎王朝開疆擴土廣納秀女，然後把這些小說里都不會寫的內容發佈出去讓全世界的人都覺得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傳承至哪些比電視劇還扯淡的故事，告訴所有人，這就是我們的歷史！是文明來源！是根本！是自豪！”
莫斯的語氣莫名其妙的有些衝動，甚至有些激昂，它的聲音在這座巨大裝置里回蕩，不知道是不是擴音器的原因，這個聲音似乎被放大了好幾倍，嚇得黛兒她們臉色發白，微微瑟縮。莫斯讓那些回聲飄蕩了一會兒，頓了頓語氣，似乎在平復心情，它飄到了詫異的卡潔兒面前，微微晃動，似乎在做一個奇怪的禮儀動作，郝紳猜想那可能是來自於二十萬年前的卡羅文森，而且是某種極為尊貴的拜見禮，因為卡潔兒顯然認得這個禮儀——這小丫頭臉色忽然帶着興奮的潮紅，用力的挺了挺搓衣板，用拳頭擊打胸口。
“……但這才是真正的歷史。”莫斯語氣慢悠悠的說著，行完禮后它重新飄了回去，“一個小女孩，出生在書香門第，卻特別崇拜自己習武的兄長，為了和兄長一起冒險，偷偷離家出走，用一把劍和一匹馬取得了天下。但她心裏沒有天下，只是想着能跟在哥哥的後面，但這腳步並不好跟，崎嶇、坎坷、嗜好賭錢、遇到摯愛然後又失去、功成名就卻無法榮歸故里、明明對歷史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但最後被掛在牆上祭奠的卻是那個被她贏了五文錢不得不欠債牽馬的馬夫……這才是歷史！”
“說了這麼多，你想說什麼？”嘉芙蓮的聲音冷了下來。
事實上這時候任誰都發現了這個基地AI的不對勁了，作為一個機械人，一條程序代碼，它所表現出來的‘情緒’過多了，並且十份的危險——它剛才的話是在否認歷史，儘管它用一段真實的歷史來取代錯誤的歷史，但它仍然這麼幹了：這不是一部機器該做的事情！
郝紳只在星環帝國那個逗比3000主機上見到過這種智慧程度，那是人工智能進化到生命的程度才有的，這個莫斯顯然擁有不符合正常人工智能等級不到智慧水平，並且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