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過往（二十七）
第792章過往（二十七）
等了很久很久，阿初都沒有離開冰室。其他人都不再守在冰室之外，只有月，將自己的東西都搬來了冰室門口，日復一日地守着不曾離開半步。
心魔在月的幫助下抽離身體封入生命之樹的晨也恢復過來，這幾年裏也時常來天塹崖小坐。當年若非她心魔發作，月不會被拖住腳步，之後一切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晨每每想到這件事就自責不已，總是沉默地陪着月坐在冰室前等阿初出來。月對她愛答不理，大約因為這件事對她還是心有芥蒂。看着月無怨無悔地守着阿初，對自己不假辭色，甚至有些淡淡的厭煩，晨只覺得心痛如刀絞，日復一日也愈發沉默。
時間久了，晨看着那道緊閉的門，甚至會突然希望它永遠不要打開。就這樣一直下去吧，就算她只能坐在他身邊，什麼話都不能說，就算他的目光永遠都只落在那道門上，也好啊。沒有阿初，只有他和她兩個人。即便沒有愛，只要能陪在他身邊，也是一種幸福啊。
發獃良久，晨突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嚇得魂不附體。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心魔不是已經被抽離了嗎？為什麼她還是會有這麼陰暗的想法？難道是心魔又跑出來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晨嚇得臉色蒼白，連道別都來不及說就急匆匆離開了。
月這次倒是分了個眼神給她，看她失態的樣子，突然想到那不安分的心魔，心裏一個咯噔。不是又要出什麼么蛾子吧？
等阿初出關，只怕是會虛弱一陣子，若是那心魔當真逃脫，還真說不好她會做出什麼事來。想着月就忍不住煩躁，還是要跟去看看，把封印再加固些吧。
月離開后，賀裊裊才慢慢踱步到冰室的門前，看着那門上的符咒，眉頭皺得死緊。
“她真的很傻，是不是？”她彷彿在自言自語一樣。
可是她懷裏的小傀儡卻是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好像在回應她的話一樣。
嘆了口氣，她正想離開，就見門上的符咒亮了兩下，然後迅速黯淡下去，最後化為虛有。
結界破了？是她要出來了嗎？
賀裊裊緊張地屏住呼吸，力氣大得幾乎要把懷裏的小傀儡勒到變形。
可等了好一會都沒有等到阿初從裏面出來，賀裊裊心裏打着鼓。怎麼回事？難道是出事了？
糾結了一下，她還是走上前去，輕輕地推開門。
阿初倒在冰棺旁的地上，面色蒼白如紙。冰棺上的墨已經坐起來，還迷茫地盯着前方，眼神不怎麼聚焦，好似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賀裊裊將阿初扶起來，看她氣息微弱，又氣又心疼。
墨從冰棺上爬下來，看到阿初這樣，也焦急不已。
“這是怎麼回事？大人她怎麼樣了？”他急急問道。
“哼，看不出來嗎？要不是為了復活你，她能變成這樣？”賀裊裊瞪了他一眼，不欲多言，抱起阿初就往外走，小傀儡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腳邊。
墨愧疚難當，突然想起什麼，脫口問道：“清清呢？”
賀裊裊一聽就炸了鍋了：“什麼輕輕重重的？我怎麼知道？我警告你，再因為你們的破事連累她，我就殺了你！”
“只是殺了我？”墨敏感地察覺到不對，“你什麼意思？清清她怎麼了？”
“她死了啊，還能怎麼了！”賀裊裊冷笑道，“她的屍體被琅帶走了，就為了這個琅還炸了天塹崖半個小山頭。因為你們兩個禍害，死的人還不夠多嗎？算我求求你，安分點吧！”
“都是我的錯。”墨低着頭，看不清神情，但哀傷卻溢於言表。
賀裊裊嗤之以鼻，根本不想看他虛偽的表演，正要扭頭離開，就聽見他又開口。
“這一切的悲劇都是因為我。如果沒有我，清清不會違逆琅大人，不會死去。大人也不會為了我……都是我的錯，只要沒有我，一切都會回到正軌。只要沒有我，就不會再連累任何人……”
賀裊裊聽着聽着有種不好的預感：“喂，你想幹什麼？她廢了這麼大力氣才復活你，你要是敢讓她的心血白費，我對你不客氣啊！”
“對不起……”眼淚從墨的眼眶之中一行一行滑落，連聲音也哽咽了起來，“我一直以為只要我不鬆口，她就會死心，就會乖乖地認命，我也不想給大人添麻煩的。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一點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也許她就不會帶着遺憾死去，我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沒辦法……我沒辦法忍心讓她一個人離開。對不起，我不能再讓她一個人了……”
墨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你要去哪？”賀裊裊急了，一跺腳，冰霜就凍住了墨的雙腳，讓他動彈不得。
“我要去找她。就算她已經不在了，屍身也不該留在那個她討厭的地方。我要帶她回家。”
“你腦子壞了吧？”賀裊裊氣得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琅為了搶她的屍體鬧得多瘋？你現在跟我說你要去把她的屍體搶回來，誰給你的自信？你打得過他嗎？還是說你覺得只要你去了，阿初他們就不會眼睜睜看着你一個人落難，一定會出手幫你？誰給你的臉？你們連累她還不夠嗎？”
“不是的。這是我一個人的事，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吧。無論生死，這都是我欠清清的，我必須要去。請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就說我是接受不了清清的死訊，想一個人清凈一下，才獨自離開的吧。”
“讓我幫你撒謊？笑話！等到謊言揭穿，所有人都會指責我，說我心性涼薄，隱瞞你的消息，才讓他們支援不及，累你枉死！我憑什麼要幫你？”
“既如此，你就當沒見過我吧。”
“她費盡心力救你，你就這麼回報她？剛醒來就去送死？”
墨沉默了一會，才艱難開口：“對不起。”
“呵呵，既然你執意去送死，那不如我送你一程？免得你再不自量力去招惹琅那個瘋子，回頭再連累她。”賀裊裊冷酷道，一道冰錐瞬發，從後背貫穿到前胸，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