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豬肉榮
拜師不成葉森繼續逗留在寶芝林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所以葉森便告辭離開了。不過在送別葉森時，牙擦蘇不知是出於好心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偷偷的告訴了葉森一個秘密。
原來黃飛鴻之所以不肯收葉森做徒弟，除了葉森的年齡太大過了習武的最佳時期之外，還有就是黃飛鴻不喜歡洋人，尤其是助紂為虐的“假洋鬼子”，就連牙擦蘇自己也因為從小在美國長大的原因無法得授武藝，現在也只是跟着黃飛鴻學習醫術而已。
明白了事情的根本原因之後葉森不禁苦笑一聲，本來以為拜師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結果卻被人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現在看來他還是小看了傳統武術家們對於擇徒的嚴格性了。像他這樣來路不明又一副洋人做派的人，確實是很難取得黃飛鴻等傳統武師們的認同啊！
帶着萬分沮喪的心情，葉森離開了寶芝林這個“傷心地”一步步向租界方向走去。第一個任務這麼快就失敗了，這讓葉森的心情有些灰暗，難道就要這麼放棄么？
“大伙兒都來看呀！豬肉榮跟洋人打起來了！”隨着一聲叫喊聲，人群開始向前方瘋狂涌去，站在大街上的葉森還沒明白什麼便被人潮裹挾着向前涌動...
“豬肉榮？那不是黃飛鴻的大弟子么？這剛剛離開寶芝林，出門有遇到黃飛鴻的徒弟了？看來這《黃飛鴻》中果然所有的事情都與黃飛鴻有聯繫呀！”想到這裏葉森突然興緻大起，索性順着人流來到事發的地點。
“你們這些洋鬼子買東西不給錢也就罷了，居然還將根叔打傷了。今天要是不給我們一個交代休想離開這裏！”
“對對！榮哥說的不錯，不道歉賠錢休想離開這裏，不要以為你們是洋人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惹是生非，這裏是我們中國人的地方，還輪不到你們洋鬼子放肆！”
“Back，back!（退後，退後！）”
廣州的白話夾雜着英語的高喝聲混雜在一起，讓葉森這個北方人聽得頭都大了，不過聽了周圍人的議論他也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看樣子好像是洋人仗着自己的身份拿了東西沒給錢，還將人打傷了，所以豬肉榮等人，才將他們圍起來要討個說法。不過看樣子因為兩方言語不通在加上洋人過於驕橫，兩方完全是雞同鴨講，根本就談不攏啊！
或許是僵持的太久了，帶頭的軍官神色漸漸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環視周圍這些拖着長辮子滿臉菜色的窮苦百姓們，軍官臉上不禁浮現了一絲輕蔑，轉頭對着身邊的士兵下令道“Ready，fire!”
“fire!fire!”聽到長官的命令，周圍的洋人士兵臉上頓時浮現出殘忍的冷笑，紛紛端起火槍將槍口對準了周圍“手無寸鐵”的百姓們。見到洋人的動作，圍觀的百姓們下意識的後退幾步，這種情況下即便是聽不明白這些洋鬼子在講什麼，但看他們的舉動百姓們就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了。
“殺人了，殺人了！鬼佬們要開槍了，大家快跑啊！”圍觀百姓反應過來之後，一邊驚恐的大叫着，一邊抱頭落荒而逃！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見到百姓們紛紛抱頭鼠竄，林世榮頓時也有些着急了，連忙大聲高呼，試圖安撫慌亂的百姓。但任憑林世榮竭力呼喊也無法阻止四散而逃的百姓。黑洞洞的槍口指着自己，這種情況下誰也不可能無動於衷。萬一洋人開槍到時候小命可就真的玩完了。
“No！stop！”葉森也沒想到這些洋人居然這麼肆無忌憚，一言不合就要開槍，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了，大喝一聲逆着人流猛衝到為首的軍官面前大聲道“不許開槍！把槍放下！”
“Why？whoareyou？”為首的軍官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會有人出來攪局，看着一聲洋裝滿臉氣憤的葉森不由條件反射般的詢問道
我是誰？我是你爹，靠！葉森心中破口大罵一句，看着指向自己額頭的槍口，葉森不得不乖乖的舉起雙手用頗為生澀的英語回答道“我是禮和洋行的顧問，這位將軍閣下，您先別動手，我想你們之間可能有什麼誤會，不如咱們先把槍放心好好談談行嗎？哦，對了。我這裏有一份德國駐廣州領事館出具的身份證明請你過目。”葉森說著連忙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本遞向軍官。
“德國顧問？”為首的軍官明顯的遲疑了一下接過葉森的小本本，然後上下打量了葉森一下狐疑道“清國人，即便你現在是德國人的顧問也無權干涉我們美利堅士兵的行動。你最好給我一個完美的解釋！不然…”
“當然，當然！”葉森忙不迭的點頭道“將軍閣下，您也看到了，這裏不是租界，而是華人的地界！您在這裏開槍的話是很容易引起外交糾紛的，到時候清廷追究起責任來作為軍事長官您肯定是要負主要責任的。到時候即便是擁有領事裁判權，美國政府恐怕也不會輕饒你吧！我看不如這樣，讓我跟這些人溝通一下，化解一下誤會，讓他們放你們平安離去怎麼樣？”
“你？一個清國？”軍官看着葉森與眾人相同的黃皮膚語氣中充滿了懷疑，很明顯他並不相信葉森這個所謂的德國顧問
“對，就是我！”葉森強壓心中的怒火，堅定的點頭道“閣下也看到了，我是華人，我的身份天然註定我與這些清國百姓可以有更好的溝通。如果您同意的話，我想我可以一試，想來您也應該很清楚，在這裏大動干戈其實並不是一個好主意，畢竟這裏不是美利堅，而美國也不像英國人那樣強大到可以無視大清的意願！”
軍官聞言有些心動了，環視周圍嚴陣以待的豬肉榮等民團眾人，勉強點頭道“那好吧，你可以試一試！但是我必須警告你，美利堅的榮譽是不容侵犯的！這些清國人必須讓開道路，不然我會讓我們的槍炮告訴他們如何對強者保持應有的尊重！”
死鴨子嘴硬，葉森用漢語低聲暗罵一句，然後道“閣下稍等片刻，等我相與這些人溝通一下！”說罷，葉森便在兩方人馬灼灼的目光中迎面向豬肉榮等人走去...
“假洋鬼子！你想做什麼！告訴你，我們是不會怕你的！”看到葉森向自己走來，豬肉榮心中有些驚奇，但嘴上卻不甘示弱的大聲喝罵道
“呃”葉森不由摸摸鼻子，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洋裝，苦笑一聲道“這位大哥，你是黃飛鴻的徒弟林世榮吧！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其實是來幫你們的，剛才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我，這些洋鬼子早就開槍了！”
“這…”雖然聽不懂葉森與那些洋鬼子們說了什麼，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林世榮卻不得不承認葉森說的確實是實情，剛才要是沒有葉森阻攔的話那些洋鬼子恐怕早就開槍了。想到這裏林世榮不由抱拳道“兄弟這份情我林世榮承下了，以後小兄弟但有吩咐林世榮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是現在請小兄弟讓開，今天我一定要給根叔討回公道，讓這些洋鬼子知道，我們佛山人不是這麼好欺辱的！”
“林兄且慢！”葉森焦急的大叫一聲道“林兄怎麼如此糊塗，難道你還看不明白現在的局勢嗎？這些洋鬼子手中有火槍，真的打起來吃虧的還是我們。早就聽聞佛山豬肉榮俠義為懷，是個有擔當的好漢子，現在看來卻不盡然啊！林兄真的要為逞一時之快而棄其他兄弟百姓的性命於不顧嗎？果真如此就算我葉森多管閑事了，告辭！”
“小兄弟且慢！”眼見葉森就要轉身離去，豬肉榮頓時有些慌了。上前一步攔在葉森的身前抱拳道“小兄弟說的有道理，這次是林某人魯莽了！”
豬肉榮先是看了那邊似乎蠢蠢欲動的美國人一眼，猶豫了一下然後低頭對葉森道“小兄弟見諒，林某這也是關心則亂。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實在是那些洋鬼子欺人太甚啊！小兄弟，不知你可有解決的辦法嗎？幫我們出了這口惡氣？”
“沒有！”葉森果斷搖頭道“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當務之急應該以保全性命為先，林大哥恕我直言，你們這樣鬧下去最後吃虧的還是我們啊！且不說這些洋人手中有槍我們打不打得過，就算打得過，之後就算官府知道了也絕對不會偏向我們，萬一要是洋人真的揪着不放，那我們唯一的下場就是當替罪羊給洋人出氣。林則徐林大人虎門銷煙何等英雄，洋人一對朝廷施壓到最後不也是當了替罪羊么？難道林大哥覺得自己比林大人還要厲害么？所以我覺得現在還是忍一下，退一步為好！”
“在下一介草民豈敢與林文忠公相提並論？”豬肉榮向東北方向拱拱手以示對林則徐的恭敬，這才皺着眉頭，強忍着心中的不快詢問道“小兄弟的意思是讓我們就這樣白白放過這些洋鬼子了？”
“你要這麼說也沒錯！”葉森苦笑一聲道“林大哥剛才我已經說的夠清楚了，所以現在也應該無需贅言了，該怎麼做你拿個主意吧！”
“這…”豬肉榮環視周圍的民團弟兄們一眼，見到大家的臉色忿忿，似乎依然透露着濃濃的憤恨之情，心中不由有些遲疑，但是想到剛才葉森的話，還是咬牙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就按葉兄弟說的辦吧！這口氣我林世榮就暫且忍他一忍，等來日定然討回這個公道！”
葉森見狀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連忙拍着胸脯保證道“林大哥放心，剩下的就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