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初查
杜峰大步穿過街道進入巷子,第四家便是媒婆家,他走過去見大門敞開向里看了一看,院中有四屋都是平齊,在中堂左右是兩個耳房,東首則是個灶房。
此時院落冷清,西首放些木樁,還有手刻木偶,形狀雕琢精細,木偶人也是栩栩如生。
杜峰進門便見中堂一副棺材,堂中白布花圈左右相放,左手跪拜四人,媒婆的兒子和媳婦還有兩個小孩,四人見到進來的杜鋒目光好奇,獃獃相望。
杜峰進入內堂向死者焚香一揖,已示尊重。
堂中跪拜男子約莫三十,身材高大,面目黝黑,一雙手卻是非常粗糙佈滿裂紋,還有許多老繭,一看西首木偶便即明白。
這男子眼見面前的杜峰白衣勝雪乾淨無比,雙目如電,眉宇間隱隱有一股凌然正氣,一時間他居然不敢直視只是低着頭。
杜峰轉身向四人行禮,四人回了禮,杜峰直言道:“在下姓杜,是一捕快,希望這位大哥能夠配合與我。”
四人略顯驚訝,剛才來一人也是查案,前腳剛走後腳又來一個,不過聽杜峰對他稱呼客氣男子有種受寵若驚之感,連聲答道:“小的如實回答,捕爺請問吧。”
杜峰也不想打擾人家,就道:“好,請你將你母親遇害那日的經過一一說來。”
男子垂目眼中似有悲傷,沉吟片刻,低聲道:“前日夜裏小人自熟睡之餘內子聽到了一聲驚叫便將小人喚醒查看,小人點燃油燈出門就看到一道白影從母親的房間飄出,當時就嚇蒙了,待反應過來已不見那影子了,小人到母親房間的時候,就見,就見……”說到這裏這男子已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杜峰沉眉道:“你聽到了尖叫聲,可是你婆婆的?”
那婦人連忙點頭道:“那聲音很尖,好像是婆婆的,我被嚇醒了,就喚起了丈夫。”
杜峰輕輕點了點頭道:“請允許我查看下老人家的貴體。”
男子望着母親的棺材,似在猶豫,今天就有兩人動母親的遺體,前面一人是衙門仵作,另一位說是捕快,眼下這位又是捕快,但是對母親的身子動來動去的就是不敬,男子兀自不答。
“死者能夠含冤昭雪兇手不在逍遙法外,這才是對死者的尊重,還望大哥好好考慮考慮。”杜峰也不強人所難,沒有硬來。
“那好吧。”男子說后低頭不再看棺材,只是磕了幾個響頭。
杜峰上前在屍體上摸了半晌,已知死因,準備離去,這時聽那夫人道:“婆婆一生替人做媒促成了無數對鴛鴦,沒有做過惡事到頭來卻被厲鬼給害了,真是老天不開眼那。”說后伏地痛哭,好不悲傷。
杜峰不忍安慰了幾句便即離開,徑直去了冷遠山家。
冷俯在鎮子的最東面,算是鎮上最為豪華的宅院了,門前就是鎮上的一條主街道,延伸向西有里許之長,平時這條街道是鎮上最為熱鬧的,但今日異常的冷清,沒有一個行人,只有冷俯府宅門口半蹲着兩個半人高的石獅睜着圓眼前眺。
冷俯的大門也是緊閉着,門框上還貼着咒符,杜峰上前敲了敲門過不多時“吱呀”一聲門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家丁探出了圓圓的腦袋,瞅了瞅門口的杜鋒見是生人就很不客氣的問:“敲門幹什麼啊?”
“我找你家家主。”杜峰語氣平和含笑說道。
“我家老爺沒空,改日再來吧。”家丁不愛搭理的說著就要合上大門。
“等等。”杜峰一把推住了即將要合上的大門,道:“麻煩對你們老爺說有位名叫杜峰的捕快來拜訪他。”
家丁狐疑的看了一眼杜峰,聽到是捕快還是不敢無禮的,而他的名字似乎也是熟悉,隨即態度好轉許多,畢竟他是冷府的人近日來就有捕快常來,而且之前就有一位還在裏面沒走似乎很厲害的樣子,當下他口氣變的客氣,說道:“好吧,你等一等,我需要稟告。”說著就合上了大門匆匆前去通報。
不一會緊閉的大門再次打開了,出來一位五旬的中年男子,細小的眼睛打量着門口的杜鋒,他是冷俯的管事,快步走到杜峰面前諂笑着道:“請問你就是杜神捕嗎?”
杜峰聽到這個稱呼微微一愕,隨道:“神捕不敢當,在下正是杜峰。”說著雙拳含胸做了一揖。
“神捕謙虛了,我是這裏的管家,姓路,神捕裏邊請。”路管家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杜峰聽他還是稱自己為神捕無奈的一笑,最近在西北這一代自己的名頭恐怕在林嘉玉的幫助下早就傳出去了吧,他只好保持沉默,對此不做計較。
走進院落諾大的院子裏卻是異常的安靜,沒有人走動,依舊是杜峰昨夜看到的樣子。
下了門階杜峰站到院落中央看着隨風搖擺的布條,心想這些都是辟邪的東西,真能辟邪嗎?
路管家看了眼杜峰嘆了口氣解釋道:“府上鬧鬼,前日請了法師剛做完法,這些都是法師的安排。”
“法師?你們相信鬼魂嗎?”杜峰看向路管家淡淡的問了句。
路管家聽到這話瞬即臉色變的蒼白,又嘆了口氣道:“不瞞神捕,府上多有丫鬟看見過。”
“路管家可曾看見過?”杜峰打量着路管家,心裏肯定他看見過那鬼魂不然聽到鬼魂他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路管家卻是搖了搖頭,好像他不願提起這事沒有回答杜鋒的問題,而是說:“老爺裏面等着呢,神捕請吧。”
杜峰只是笑笑也沒再問跟着路管家進了偏廳。
廳中坐着一位花甲老人,額頭爬滿了皺紋,面色白的下人,沒有一點血色,整個人沒精打採的,這位就是冷遠山,昔日在邊關做過千夫長,也曾上陣殺過敵見過血腥,但今日這樣子多少有些讓杜峰出乎意料,看來女兒和孫子的事情給冷遠山的打擊不小。
他的副手坐着的正是趙天恆,他端杯抿茶看到杜鋒進來便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了眼杜峰身後的刀微微擰了擰眉,但卻也沒有發問只回頭瞧向廳中的冷遠山。
冷遠山擠出了一點笑容,起身低沉的對杜峰道:“你就是杜峰小神捕吧?”
“正是在下。”杜峰說著雙手作揖行了見面禮,又對趙天恆行了一禮,趙天恆卻是沒有還禮,也沒瞧他,只是心底里還是有些輕視杜峰,心想:速度是夠快的,但還是比我慢了一拍。
“青劍趙名捕到寒舍已是蓬蓽生輝,沒想到最近盛傳的小神捕也來到了寒舍,冷某人今日當真是高興萬分啊!”冷遠山口氣說的謙和,但是眼睛裏還是有着驚訝,心想:兩個成名捕快前來今天家中的喪事看來辦不了了。
趙天恆當冷遠山說出小神捕時暗自哼了一聲,心想:小神捕也是胡亂叫的?居然也跟我相提並論,昨夜一戰三招沒有拿下他真是失敗!
“高抬在下了,稱呼只是稱呼罷了,但身為捕快不都是為朝廷出力辦事,伸張正義么?”杜峰言辭有力,話中卻也有幾分是針對趙天恆的。
趙天恆聽這句卻是出奇的微微一點頭,似乎是認可了杜峰說的,這倒讓杜峰有些意外了。
這時丫鬟匆匆的端上了茶水,冷遠山咳嗽了兩聲道:“聞名不如見面,不知杜神捕來寒舍是為何事啊?”
杜峰聞言啞然失笑,心想: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但口上和言道:“我自是捕快,當然就是為了辦案子了。”隨餘光看了一眼趙天恆而他兀自端坐,平心靜氣無任何錶示。
冷遠山對自家之事不願外傳,也不願外人插手,他閉眼深呼吸一次,嘴角猛的抽動一下,心裏開始難受起來,自己到了入土之年,卻沒有想到他沒有入土而自己生龍活虎的孫子卻丟了性命。
“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可查的。”冷遠山忽然寒聲道,他不想再提這事,想到自己的孫子他就心痛眼角的淚水簌簌的流了下來。
趙天恆依舊坐着不動聲色,他倒要瞧一瞧這個妄稱小神捕的杜峰有什麼本事。
“冷老多注意身體啊!”杜峰說了句關心的話,接着道:“事情總得有個結果,總不能讓死去的人含冤,活着的人應該為他們找回公道。”
冷遠山垂頭沉吟半晌,道:“鬼魂所為啊,還查什麼?能查出什麼,難不成杜神捕和趙名捕要捉住厲鬼不成?”
趙天恆聞言微怒當下臉色下沉,但卻是含而不發,依舊看杜峰怎麼處理。
杜峰正色道:“鬼魂自是不可能的,人間有正義鬼魂豈能入世作惡,這作案者一定是人所為。”
冷遠山唉聲嘆氣,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一邊的路管家忙上去輕撫他背,說道:“老爺你可要保重身子啊!”隨即轉身道:“兩位捕爺你們今天來的不是時候,我家老爺身體不適,你們還請回去隔日再來吧。”
路管家話語帶有懇求之色,可是杜峰和趙天恆聞言都沒表態,路管家見僵住了,腦袋一轉問道:“不知道小神捕如何確定這件事是人所為呢?”
趙天恆本對路管家的問話甚為惱怒,剛要發作就聽道後面那句是人所為呢,隨壓住怒火斜睨了杜峰一眼,倒也想聽聽他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