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冰與火
“晚上好，吳小姐。”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問候着實把還沉浸在與程昊依依惜別的浪漫氣氛中的吳晗嚇了一跳。
吳晗抬頭一看，原來是剛才的那個不速之客——李軒宇。
李軒宇此時正用一雙很無辜的眼睛看着她。
只是吳晗覺得李軒宇此時神情雖然冷峻，內里卻透露着某種溫柔。
或許是吳晗還未從程昊剛才那溫柔體貼的眼神里掙脫出來的一種錯覺吧。
而這種錯覺反倒讓吳晗有點不自在起來。
她忽然覺得李軒宇是不是上天安排給她的歡喜冤家。
想到這裏，她竟忍不住對着李軒宇莞爾一笑……
李軒宇顯然沒料到吳晗竟會對着他嫣然一笑，他怔怔地站着看着吳晗，不自在的乾咳了一聲，耳角卻微微泛紅了。
“嗯，晚上好，”吳晗當然覺察到了李軒宇的異樣，她不想讓氣氛再這麼尷尬下去，連忙回應一句，便蹬蹬蹬地踩着那雙恨天高消失在了小區深處。
“看來，我的微笑還是挺有殺傷力的嘛，”吳晗站在電梯面前，邊按着電梯的上行鍵，邊得意洋洋的想。
此時，手機鈴聲響了一下，吳晗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程昊的微信。
“對不起，今天我不該提起若曦，希望你別介意。”
言簡意賅。
吳晗拿起手機，剛想回復，手在半空中，卻停住了。
吳晗的心裏邊有兩個小人在吵架。
“嗯，為什麼我就是那個默默地在一邊要承受一切的老好人呢，”一個小人在吳晗心裏恨恨地說。
“他已經承受的夠多了，你喜歡他，就得喜歡他的一切，”另一個小人對着吳晗柔聲細語道。
吳晗有點拿不定注意。
索性不再去想。
回到了家中，吳晗踢掉那雙恨天高，直接倒在了沙發上。
終於可以喘口氣了，不用想着使勁渾身解數去對付公司難纏的管家婆，不用再絞盡腦汁思考那些虛緲的設計，不用再擔心媽媽隨時扔來的電話炸彈。
晚上的時光，要留給自由的自己。
可吳晗隨手拿起手機，不小心又翻到了程昊剛才的短訊……
“其實，我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自由，自從看見你的那一刻起，”吳晗盯着程昊的短訊，喃喃說道。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是的，從大學第一天吳晗看到程昊的那一刻起，她的靈魂便永遠淪陷在程昊那雙清澈如潭的眼睛裏……
往事像是一幅慢慢展開的水墨畫，在吳晗朦朧的雙眼裏氤氳開來……
大學入學不久，吳晗開朗大方的性格就頗受同學們的歡迎，她不僅當選為年級的學習委員，還是學生會的宣傳部部長。
而程昊鶴立雞群般的個子以及國民偶像般的長相已經為他贏得了年級班長和學院院草的稱號。
兩個人在同學們和老師的眼裏真真兒算的上是一對金童玉女。
以後兩個人走到一起似乎也是大家公認珠聯璧合的結局。
況且，吳晗是傾心於程昊的。
她偷偷的去看程昊的籃球比賽，偷偷的去程昊學習的教室自習，偷偷的去程昊喜歡的小吃店買東西吃。
她把每一次和程昊的偶遇都表現的那麼順其自然。
儘管偶遇過後，程昊簡單的一句噓寒問暖就會讓她心裏小鹿亂撞半天。
可是，她還是堅持着和程昊每天順其自然的不期而遇。
她希望自己是吃了毒蘋果的白雪公主，而程昊就是來解救她的白馬王子。
然而，那麼多次的順其自然，終究耗磨光了吳晗年輕少女的囈語的夢。
她不再期冀於與程昊順其自然的邂逅了。
因為這個看似陽光帥氣、溫柔體貼的男生似乎一點兒都不曉得那個每天都會和他邂逅的美麗女孩的小小心思。
“嗯，智商發達，情商缺陷，”吳晗只能這樣寬慰自己。
思索良久，吳晗還是決定要主動出擊了。
由於有着不錯的人緣和當選學生會幹部，吳晗稍稍濫用職權，就知曉了程昊的生日。
當然，她還知道了程昊最喜歡的運動是打籃球，最喜歡的球星是麥克格雷迪，最喜歡玩的遊戲是2K6。
她當然也知道，程昊目前正在勤工儉學，他想買一台PSP，而這也是那個年代所有男孩的奢侈夢想之一。
於是，吳晗偷偷的節衣縮食，偷偷的勤工儉學，偷偷的積攢着每一分錢。
“嗯，5月6日，我會讓你的夢實現。”
吳晗那段時間做夢臉上都會掛着微笑。
那個美妙的夢境，她已經夢到了無數次：在生日當天，當吳晗把這份沉甸甸的禮物交給程昊時，程昊會開心的抱起她轉圈。
一圈，兩圈，三圈...
然後吳晗就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每天都要重複這個相同的夢境。
可是，她來不及想了。
程昊的生日就要來了。
終於五一的時候，吳晗還是存夠了錢。
當她自豪的把一把零錢鋪在電玩老闆的面前，並且從電玩老闆滿是狐疑的眼神里瀟洒的拿走那台象徵著她沉甸甸的愛情的PSP時，她感覺自己都快被感動的哭了。
“嗯，程昊，你等着，生日那天，我會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開心的男生。”
可是，她卻忘了，她現在還只不過是程昊的一個關係還不錯的同學。
甚至在程昊看來，她只不過是一個單純美麗、寫着一手好字的女孩。
所以他又憑什麼能夠消受得起她的這份沉甸甸的禮物。
愛情，總是讓一個人奮不顧身，而又讓另一個人顧自彷徨。
終於，時間還是到了5月6日。
吳晗悄悄的把禮物用自己最喜歡的印有哆啦A夢的綠色裝飾紙包裝起來。
在吳晗看來，綠色代表着希望。
有了希望就有可能實現，不是嗎？
然後，她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白色連衣裙，金色的公主涼鞋，悄悄的擦了唇彩，打了粉撲，渾身上下，煥然一新，便開心的出門了。
這天，陽光是那麼的燦爛，風兒是那麼的柔和，連宿舍門口往日裏驕奢蠻橫的守門阿姨都是面帶着微笑。
嗯，吳晗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人見人愛的白雪公主。
“一會兒，我把禮物交給程昊，他肯定會開心得抱着我轉圈呢。”
想到這裏，吳晗不禁格格地笑了起來。
可是當她走到程昊經常打球的球場，一幕讓她永生難忘的畫面刺破了她恍若泡沫般的希望：
滿頭是汗的程昊站在球場邊，一位同樣纖瘦美麗的女孩站在他的對面，正心疼的為程昊擦着流淌下來的汗水，並不時在程昊耳朵邊鶯聲燕語幾句。而程昊似乎也開心極了，他突然抱起那個女孩轉起了圈，女孩飄起的荷葉裙上點綴的閃閃發光的珍珠和場上男生起鬨的口哨聲突然讓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的吳晗有點眩暈。
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麼總是重複那個相同的夢境。
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只有在夢境裏，程昊才會抱着她轉着圈。
一圈，兩圈，三圈……
如果就這麼轉下去，不要停，該有多好……
可是，殘酷的是，
是夢，總歸要醒的……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