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章 下水(二)
“行,我就相信你了。”趙長栓見到錢大海有些惱了,也就不在準備繼續說下去了。
“什麼叫就相信我,你這用詞可不恰當啊!”錢大海不依不饒起來。
孫守福見二人不對,過來問道:“你們怎麼回事,這關節骨好鬧小脾氣,我看都督發現了不敲打你們兩個。”
二人一聽轉頭看了看發現劉玉波沒有注意到他們后,鬆了一口氣,就此打住了。
約莫半個小時,劉玉波參觀的差不多后,便召集帶來的人,一溜煙的下了船。
劉玉波一下船,周圍的船工就在李福根的指揮下,上船檢查各部位是否正常,免得在下水的時候出現問題,同時收起大炮將其固定,關上炮窗。
一切檢查完畢后,李福根小跑過來,對劉玉波說道:“都督,一切就緒,你看是否可以下水了?”
劉玉波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卻見李福根還在那猶猶豫豫,挑眼問道:“還有事嗎?”
李福根慌忙回道:“都督,下水儀式前還要祭祀媽祖。您。。。”
“好了,你去祭祀就是了,這是你造好的,自然交於你。”劉玉波猜出自己來了,李福根這人到不好意思敢自己動手了,想把這份祭祀的事交予自己。劉玉波對此毫無經驗不提,對於這些小事也看不上,自然就不願意多擔待。
李福根急忙道:“都督,那屬下這就去了。”
劉玉波點頭應了應,李福根來到早就擺好的準備祭品,五牲及果品、點心,祭起媽祖。
祭祀完畢后,站立在船塢閘口邊上的漢子們,呼喊着號子轉動轉輪,閘門一點一點的移動着。不多時,閘門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海水從縫隙中瘋狂的湧進船塢。
待船塢閘口的鐵門全開,大量的海水涌了進來,水位慢慢的抬高,“北港”號也逐漸浮了起來。
劉玉波站在岸上,看着龐大的黑色身影從船塢底下浮上來,自己從俯視到仰視,真有一種說不出的震撼感。
於此同時,劉玉波的內心也湧起一股自豪感,多年的韜光養晦下來,自己的海軍實力絕對算的上遠東第一了。待到今年這批船下水后,便是英荷葡西四國在遠東的艦隊加起來怕也不是自己的對手,無論艦隊的噸位和兵員素質,自己都大幅度的領先,看樣子是可以動動筋骨,重新劃分一下勢力範圍了。
與雷昂預料的差不多,劉玉波肯定是不甘心自己這般強大的艦隊守衛疆域的,不過劉玉波穩健的性子使得他幾乎將整個南洋所有的西方目標都作為假想敵,一定要在實力上有這壓倒性的優勢才動手,當然他是不會太過分的,那些主要歐洲人的主要殖民據點他是不會佔據的,反而會留給他們,畢竟他還要這些歐洲人將南美的白眼源源不斷的運到東亞,作為自己爭霸天下的資本。
要是都得罪個遍,雖然依照這些資本家的尿性,肯定還是會為了高額的利潤和自己合作的,但是起碼會有數年的空窗期,這期間沒有這些主動逐利的資本家,遠東的貿易額度肯定會大幅度的下降,但是現在乃至以後的劉玉波可是一刻都停不下來的,畢竟他的目標還是大陸。
不過憑藉自己的實力將自己的勢力擴大印度尼西亞,這應該沒人會反對的,至於馬六甲那些數一數二的戰略要地自己那幾個應該也沒有會反對的。畢竟歐洲人還是很尊重的實力的,只要你實力夠了,你就會得到應有的尊重。
劉玉波正在這裏遐想萬千,腦洞開疆之時,他卻不知道自己臨近的福建去發生了一件讓他未來糟心不已的事,這事甚至打亂了他雄心勃勃的南洋計劃。
在得到遼東的戰事回報后,劉玉波知道薩爾滸之戰依舊如歷史上一般的發生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本來以為會因為自己改變的遼東戰事,還是如同歷史一樣的發展,雖然有些變化,但他估計最多也就是明軍在裝備更為精良的后金鐵騎下敗退的更快罷了,到是平定遼患必將成為明朝頭等的大事,吸引明朝的大部分注意力,自己這邊動作明朝勢必會更加綏靖。
而此時歐洲的宗教戰爭已經爆發,消息也傳達到了他耳中,雖然他不知道歷史上宗教戰爭的涉及的國家和規模,但是憑藉在南洋的蛛絲馬跡他還是有些察覺的,這場戰爭的定然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甚至一直窩在馬六甲的西班牙艦隊也提出了和談請求,希望快點結束這場戰鬥,恢復南洋的貿易,同時抽調軍艦回國參與戰鬥。
而且以為劍拔弩張的英荷二國關係也緩和了下來,畢竟他們現在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天主聯盟,這從荷蘭人允許英國人進入巴達維亞貿易,英國人允許荷蘭人進入加爾各答,這個英國人關注點來到遠東后,無意間獲得的領地。歷史上這本該是在1698年獲得的據點,卻無意間在劉玉波的影響下,提請獲得了。
不但如此此時英國上下都對遠東貿易獲得利潤極為興奮,尤其是劉玉波擊敗西班牙,對在這時代本該進入不了遠東的英國人,開了南洋貿易口子,這次獲得的利潤更是再一次在大火上澆上了好幾桶油,英國人對於東印度公司注入了比歷史上大上起碼五倍的本錢,東印度也如歷史上加持了光環一樣,在印度開起掛來,一步步的擴大勢力,獲得本土難以想像的利潤,在一次激勵本土擴大東印度公司勢力。當然這一點劉玉波現在還沒有認識到,他也自己局限,此時他的目光還是在遠東。
不過憑藉這麼的有利前提,劉玉波自然是明白自己的擴張的好時候來了,明朝不會幹預他,也無力干預他,只要他從遼東獲得大量的移民,就可以在新佔地快速的建立有效統治,而歐洲爆發戰事,幾乎吸引了所有歐洲海洋大國的注意力,到時就是他們有心干預,卻也只能悲哀的放棄,因為他們不知道如果派出自己艦隊去看不到希望遠東能不能得到勝利,更不可能知道未來的歐洲戰事的波折,需不需要自己親自下場,任何一個明智的政府都知道手中牌打一張少一張。
在這種心態下,劉玉波只要不打這些歐洲國家的基本盤,那麼他們對於採取的行動也會和明朝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採取綏靖政策。
劉玉波的算盤打的響亮,也打的細緻,事實上事情有很大可能會按照他的希望發生。不過命運最有趣的一點,劉玉波卻忘記了,那就是變數實在是太多,以往他那次算盤打的不亮,最後出意外的還少嗎?世界上能知道命運軌跡的人,只有後面的人,劉玉波以前屬於這類人,但現在他已經不是了。
京師,天下首善之地,只因這城中居住着天下最有權勢的人,以及掌管與皇帝共治天下的士大夫的代表們。
此時按照公曆來說,在二月份,京城還是冷冽異常,生活在這裏久的老人,指不定會抱怨幾句,這老天爺真是不開眼,這幾年這天怎麼越來越冷了,這一層棉衣都不夠了,這還讓不讓人活啊!
當然也就是抱怨幾句而已,生活在天子腳下的百姓日子過的還是可以的,周邊省份的災情也影響不到他們。
“篤篤篤篤。”敲門聲吵到了正在安心看書的庄際昌,他是好生惱怒,這人也真是不知好歹,難道不知道會試臨近,自己要專心的研究學問嗎?
因為專研被打斷而心情煩躁的庄際昌,不耐煩的問道:“那位?”
門外傳來一口粵腔官話,“景說兄,是在下。”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庄際昌腦海中馬上就冒出了一個短小精悍的人形來,這廣西來的小子不知為何和自己特別的親熱,是不是纏着自己。不過看在都是同屆的份上,庄際昌還是按捺下心中惱火,上前給他開了門。
“元素兄,請進。”
庄際昌邀了袁崇煥進來,給他泡上一壺好茶,袁崇煥道了聲謝。
庄際昌坐下問道:“元素兄,不知你找我有何事?會試緊迫,時間可是寶貴的很。”
袁崇煥聽出庄際昌話中的意思,就是希望他快點說明來意,自己要好好的讀書研究了,最好以後都不要來打擾他了。
雖然這番話很氣人,但袁崇煥也不惱,眼前的庄際昌可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書香世家。其先祖庄夏曾任漳州知州,后入朝任宗正少卿兼國史編修官,又任學士院權直兼太子侍讀,之後,任兵部侍郎。他的曾祖父庄用賓曾任浙江按察司僉事,他的父親庄龍光,登萬曆丙子(1576年)科副榜,贈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侍讀。與他這種做木材、藥材生意商人的後代自然是有些距離的。
他飲了一口熱茶暖暖心肺,開口問道;“景說兄,你可否跟我說說這盤踞台灣的劉玉波。”
“你問他做啥?”庄際昌有些警惕的問道,說起來現在福建被劉玉波滲透的太厲害了,不但上層打好了關係,讓他們睜一眼閉一隻,而且中下層也參與到走私海貿中,可以算的最為劉玉波發展起來后,最為得利的一個省。而且還為劉玉波提供了大量人口,若不是人口流失太大,引起上面人的注意,只怕到現在還是劉玉波最為主要的移民地,畢竟台灣閩人佔了六成以上數十萬人,與福建可謂是藕斷絲連了。
“也沒啥大事,我就是好奇想問問。我去年赴京是回祖籍東莞,聽到不少熟人都在討論去呂宋貿易,說是一船絲綢半船的銀子,又說這呂宋是台灣的劉玉波佔據,我也有些興趣,咱們這客棧里的福建人,我就認識你一個,便來問個明白。”袁崇煥細細的說道。
庄際昌做為當地的大家,自然是也參與其中的,他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對於自己家族中的事不是太了解,畢竟他只要專心讀書考上功名便好了,自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在者他對於袁崇煥有些不喜,倒不是因為便的,只是袁崇煥的樣貌實在說不上好,於是說道:“元素兄,你也是有功名的人了,嘴裏總是提這些阿堵物做啥,這是在丟我們讀書人的臉面啊!”
袁崇煥被他一說,到是不好意思起來,他身在士子圈中自然知道,大部分的士子都是以談國事風月為主,這銀子的事一般都很少提及,特別是關於自家的生意這類的。當然你若是做的特別大,上頭又有大官罩着,那到時可以提提,不過此時的袁崇煥絕不屬於這一類。
看打中袁崇煥的弱點,庄際昌有事連連出擊,袁崇煥吃不住很快就敗下陣來,悻悻然的告辭離去。
庄際昌送別袁崇煥來到門口,作別後,立馬就關上了房門,好生去研究他的學問去了。
袁崇煥嘆了一口氣,也不在多就想回屋去了,其實他前面想問的事,不是關於呂宋貿易的事,而是關於人口販賣一事,他這所以會有這些疑惑,是這次回老家發現以往的那些破敗人家乞丐都大大的減少了。甚至有好幾戶不錯的人家都搬到台灣去了,心有疑惑他這次還特意路過了福建,發現那裏的情況更為嚴重。
他是不知道這是當然的,福建這個省份短短几年內失去了數十萬人口,要知道萬曆年間,福建的繳稅人口大為250萬,雖然肯定是有大量瞞報的,但是可以肯定至少三分之一應該是有的,劉玉波現在治下的人口逼近九十萬大關,閩人佔據六成,也就意味這他治下有五十四萬的閩人,這就意味着每一百個福建人中有七個人來到台灣。
這也就是為什麼明朝會針對劉玉波,這種抽血實在是過分了,這個時代人口就代表這財富,沒有一個朝代可以任由治下的百姓如此大規模的離開,除非王朝末期。
萬曆對於國家的掌控說不上好,但也說不上差,之所以現在對於劉玉波睜一眼閉一隻,一是因為劉玉波與各地的大族打造一張錯綜複雜的利益網,萬曆雖然通過一些忠誠的官員得到了人口流失的情報,但無法得知真相有多嚴重;二是劉玉波一向恭敬,不但沒有為禍沿海,還主動的清繳海盜,維護秩序,明朝為禍多年的海患,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可以把為禍沿海數朝的海患徹底清除的劉玉波,其手中必然有一隻更為龐大的海軍,一個不好就是“倭寇”在現。
基於以上原因加上前幾年的不間斷的大旱、民變以及遼東戰事,不斷的打斷每次想要對台灣動手,至少要徹底海禁的計劃,無故樹敵是不明智的,這一點眼力萬曆是有的,所以萬曆不作為,而在台上混了自己多年的袞袞諸公也是有明白人的,甚至有人認為這是在養虎為患,但由於萬曆的不作為,明朝的上層表現的非常想一個王朝末期該乾的事,那就是萬馬齊喑,不理外事只為爭權,挺擊案,立儲,黨爭鬥得不亦樂乎,加上各省中下層糜爛,於是奇迹般的讓劉玉波和明朝保持了和平友好的狀態。
只是現在可能要出點變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