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變態少年

呵！多可笑。

他齊輝把慕景宸當做敵人，慕景宸卻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漫畫中，流川楓至少還會關注櫻木花道的球技。

現實生活中呢？

他齊輝，在慕景宸眼睛裏，到底是什麼？

齊輝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他用自己積攢了好幾個星期的零花錢，給林可馨買了一對娃娃。

那對娃娃可以當手機掛鏈，非常精緻。

齊輝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就覺得，那對娃娃，男孩子像他，女孩子像林可馨。

少年的心，當時是羞澀的，更是憧憬的。

他期待一段美麗的愛情，發生在他和一見鍾情的少女之間。

問題是，這個世上，有喜劇就有悲劇。

如果慕景宸對林可馨的愛情是一場喜劇的話。

那麼，齊輝的愛情，則是徹頭徹尾的悲劇。

有些人，天生就是給別人做配角的。

比如他齊輝。

那天，齊輝早早在林可馨教室門口等她。

可是，林可馨放學之後，壓根沒有注意齊輝。

齊輝還沒來得及喊她，林可馨就蹦蹦跳跳跑掉了。

羞澀讓少年失去了唯一表白的機會。

他選擇了跟蹤。

他想，或許他在林可馨回家的路上，可以堵住她。

讓齊輝做夢都沒想到的是，林可馨出了校門沒多久，身邊就多出來一個人。

那個齊輝眼睛裏的天之驕子，旁若無人地摟着齊輝的夢中情人，倆人異常親密地圍着學校繞了個圈，居然跑到學校後面的小山坡去了。

然後，他們倆躺在草地上。

慕景宸看書，林可馨看夕陽。

某一個瞬間，慕景宸突然將林可馨壓在身下。

他的嘴唇落在林可馨的唇瓣上時，齊輝的眼睛一下子紅了。

他看見，林可馨那麼幸福地閉上眼睛，青澀，卻又動情地摟住慕景宸的脖子，回應慕景宸。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明明是他先注意林可馨的。

明明那天在球場上，慕景宸和林可馨還不認識。

為什麼才過了半個月，他們倆就像熱戀中的情侶似的，能夠如此親密地擁吻？

當時，齊輝覺得天都塌了。

可後來，齊輝才知道，那種淺淡的失戀，其實，什麼都不算。

因為，當天真正塌下來的時候，他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那天，慕景宸和林可馨在綠草地上擁吻，一直到天黑，慕景宸才送林可馨回家。

他們不知道，在小山坡的另一面，正在上演一場悲劇。

幾個其他學校的小混混，來學校找傳聞中的籃球王子慕景宸的茬。聽說慕景宸每天放學后都會來小山坡，就在這裏守株待兔。

他們沒有發現綠草地上的慕景宸和林可馨，卻逮住了齊輝。

齊輝身上的校服和胸牌，讓他們認定齊輝就是慕景宸。

齊輝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就被人套了麻袋，一頓拳打腳踢。

誰跺的那致命一腳齊輝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些小混混臨走的時候，在叫罵，罵的是慕景宸的名字。

而就是那一腳，讓齊輝喪失了作為男人，最起碼的尊嚴。

讓他，一輩子活在痛苦中。

後來案子破了，聽說小混混們都被拘留了。

但，沒有人給齊輝買單。

齊輝退學了，高中都沒有畢業。

去紅番區娛樂城鬼混，齊輝只有一個目的。

他要把毆打他的小混混們，全都親手弄死。

他成功了。

三爺幫了他大忙。

但，弄死了小混混們之後，齊輝並不滿足。

他發現，他真正的敵人，不是那些小混混們。

而是慕景宸。

沒錯，就是慕景宸。

如果沒有慕景宸，林可馨就會是他女朋友。

如果沒有慕景宸，他就不會被那些小混混毆打，變成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

如果沒有慕景宸，他的人生會和其他少年一樣美好。

他會娶妻、生子，哪怕他的新娘，不是林可馨。

很多年之後，齊輝都不明白，命運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慕景宸的高調、炫目，要讓他齊輝來買單？

難道，慕景宸是太陽，他齊輝，連朵雲彩，都不配做嗎？

很多年後，齊輝都在想。

如果當年，他在林可馨蹦蹦跳跳跑出教室的那一瞬，就堵住林可馨，向林可馨表白，結局，是不是，就會完全不同？

也許，林可馨會拒絕他。

也許他會傷心，會難過。

但，那樣悲劇就不會發生，也不會出現以後源源不斷的蝴蝶效應。

齊輝又想。

如果當年他勇敢一點，在那場籃球賽結束之後，就去向林可馨表白。

是不是，現在他和林可馨早就結婚，有孩子了？

他們可能會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樣，朝五晚九，為柴米油鹽打拚，偶爾拌嘴吵吵架，卻在每天晚上擁抱着進入夢鄉。

多美好的願望啊！

只可惜，永遠都是奢望。

狼與狽是有默契的。

遇到慕天佑，對於齊輝來說，那是天意，也是必然趨勢。

因為他們都恨慕景宸。

連慕景宸都不知道，他和林可馨初戀的那幾年，暗地裏始終有一頭狼，在窺探他們。

這條狼的名字，叫齊輝。

齊輝每天都會去看慕景宸和林可馨躺在綠草地上。

慕景宸每親吻林可馨一次，齊輝心中的仇恨就會加深一分。

他不光恨慕景宸，他也恨林可馨。

恨林可馨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正眼看他一次。

恨林可馨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齊輝甚至恨他的親人們，他的爸爸，還有媽媽。

因為，爸爸和媽媽總是罵他廢物。

隨着小念越長越大，爸爸媽媽完全忘了他們還有一個兒子叫齊輝。

他們把所有的希望和愛，都給了小念。

廢物啊！

自己的爸爸媽媽，說他是廢物。

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廢物。

所以，爸爸媽媽不是隨口一罵。

他們是鄙視，是厭惡，是唾罵，是遺棄。

從那天齊輝在小山坡被小混混毆打的時候起，爸爸媽媽就遺棄了這個兒子。

慕天佑策劃林正強墜樓案的時候，齊輝沒有太多感覺。

天橋是怎麼塌的，他們都知道。

既然爸爸和林正強之間有利益關係，那麼，讓爸爸成為他的墊腳石，齊輝覺得挺好。

反正，爸爸眼睛裏早就沒有他這個兒子了，他又為什麼要在乎這個爸爸？

那天，齊輝親手將藥物放到爸爸的水杯里。

那種葯，可以讓正常人癲狂。

藥物自然是慕天佑提供的。

果然，爸爸和林正強發生了衝突，一起墜樓，摔成了肉泥。

事發時，齊輝就在樓下。

他像所有圍觀路人甲和路人乙一樣，抬着頭，親眼看見自己爸爸和林可馨的爸爸掉下來。

那一刻，齊輝沒有覺得哀傷，他覺得很痛快。

終於，他和林可馨有交集了啊！

他的爸爸，和林可馨的爸爸，連死，都爛在了一起。

這是不是代表，下一個輪迴，他和林可馨，就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開？

有了爸爸開先河，媽媽和林可馨媽媽一同被燒死，就成了必然。

齊輝覺得，他只是把他和林可馨之間的紐帶，變得更牢固了。

當然，還有小念。

他恨小念。

恨小念奪走了爸爸媽媽全部的希望和愛。

恨小念的生機勃勃和青春朝氣。

如果不是林可馨及時趕回來，齊輝大概會眼睜睜地看着小念像媽媽一樣，被火燒死。

慕景宸猜得沒有錯。

當年在火場，小念手裏的煙灰缸，是齊輝給她的。

但，使林可馨失去記憶的藥物，是齊輝親自給林可馨喂下去的。

林可馨為什麼會忘記慕景宸呢？

當然是齊輝讓她忘記的。

在讓林可馨服下藥物之後，齊輝就像一個催眠大師，不斷地告訴林可馨，她的記憶里沒有慕景宸，沒有這個人，沒有這個名字，沒有屬於慕景宸的一切一切。

這個方法，是慕天佑教他的，慕天佑說，這是控制這種藥物的主要方法。

人的大腦真的非常神奇。

它就像一扇門，一旦關閉，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後來林可馨醒了，把慕景宸忘得乾乾淨淨。

為了給小念治臉，林可馨開始跟着齊輝混。

那是齊輝這一生中，最最幸福的日子。

林可馨天天都跟他在一起，像他的小跟班。

他叫林可馨幹什麼，林可馨就幹什麼。

林可馨依賴他、信任他，甚至，迷戀他。

齊輝那時候多希望自己是個正常男人啊！

他每天抱着林可馨，親吻林可馨，甚至晚上摟着林可馨睡。

但，他什麼都得不到。

抱林可馨的次數越多，親吻她的次數越多，齊輝越害怕。

他怕林可馨知道他不是個男人，怕自己，永遠失去林可馨。

越是怕，齊輝變得越壞。

他用玩世不恭和無惡不作來掩飾自卑。

他教林可馨抽煙，教林可馨喝酒，教她賭博、打群架。

直到有一天，林可馨告訴他，她要去紅番區娛樂城坐枱。

他心愛的女孩，要去坐枱啊！

在別的男人懷裏。

讓別的男人隨便抱她、摸她、親她的嘴。

甚至，睡了她。

有時候，齊輝覺得自己很愛很愛林可馨，愛得痛徹心扉。

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恨林可馨，恨得刻骨銘心。

是的，恨。

他恨林可馨。

因為是林可馨，害他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廢人。

是她，毀了他一生。

他明明恨不得殺死林可馨的不是嗎？

但為什麼，每次到了關鍵時刻，他都會心軟？

如果當年，沒有他齊輝在紅番區娛樂城罩着林可馨，林可馨是不是早就被男人睡爛了？

他為什麼要罩着她？

他明明那麼恨她！

眼前再次浮現出半個月前，江城市醫院急診大樓樓頂的那一幕。

那是齊輝設計好的。

三爺的老部下，都是亡命之徒。

但，他們不全是被警察打死的。

將近二十名混混，哪怕都在樓頂天台上，警察想頃刻間一網打盡，也沒那麼容易。

他們中至少有一半，是齊輝打死的。

要不然，警察怎麼會察覺到他齊輝藏在住院部的樓頂上？

那天齊輝是可以製造轟天大案的。

把何靈和喬俊弄下樓去摔死，更是小菜一碟，只會浪費他一顆子彈。

但齊輝沒有做。

因為，慕景宸和林可馨沒有來。

齊輝知道小念一定會失手。

小念那麼執着於慕景宸，迷戀得幾近瘋狂，她怎麼斗得過慕景宸？

所以，老闆從頭到尾都不信賴小念。

老闆信賴他齊輝。

可是，老闆並不知道，他們齊家兄妹，都是情痴。

他們是一對傻瓜，是被正常人稱之為變態的可憐蟲。

他愛上了林可馨，愛了一輩子。

小念愛上慕景宸，也愛了一輩子。

多可笑，他們兄妹倆全都愛上自己的仇人。

慕景宸和林可馨沒有來，炸不死慕景宸，無法讓林可馨見證他齊輝的豐功偉績，齊輝怎麼可能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