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想為自己保留卑微的尊嚴
陰魂不散的出租車離開，林可馨的心終於放下來。可是，不到半分鐘，她發現另外一輛車又跟上了自己，而且這次，跟上自己的還是一輛看起來相當昂貴的私家車。
難道，她很多年不過情人節，現在情人節晚上，街上不再流行小情侶秀恩愛，而是開始流行騷男壓馬路？
有好幾次林可馨都試圖通過擋風玻璃看看跟蹤她的是什麼人，但是，不知道對方太狡猾，還是光線太暗，她始終看不清，只隱隱約約看出那是個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寒氣逼人。
緊張得心臟撲通撲通亂跳，林可馨專門找人多的馬路走。
當一輛空載出租車開過來時，林可馨想都沒想，直接攔下來跳了上去。
出租車司機是個看起來非常乾淨的小夥子，從後視鏡里對林可馨笑笑，問：“小姐您去哪兒？”
想了一下，林可馨說：“去市醫院！”
只用了半個小時，出租車便停在了市醫院門口。林可馨終於鬆了口氣，付錢下車，她跟司機揮揮手，走進市醫院大門。
一直目送着林可馨的身影消失，司機才微笑着走下車，掏出手機撥電話。
電話打通不到兩分鐘，王書過來接車，假扮成出租車司機的江城大飯店服務生則收了小費，自己打車回去繼續上班。
開車往回走的路上，王書給慕景宸打電話：“老闆，太太已經進去了，不會再有危險。據了解，太太有個十分要好的閨蜜在市醫院當護士，這段日子，太太一直住在她的單身宿舍，很安全。”
本以為完成任務，就算得不到老闆的讚揚，至少也能鬆口氣，哪想，王書的話剛說完，慕景宸冰冷的聲音便透過手機傳了過來：“你的動作太慢，為了保證她的安全，我跟蹤了她六分鐘，所以，扣你全年獎金。”
看着手裏再一次被慕景宸掛斷的電話，王書終於慘嚎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林可馨沒有再遇到過慕景宸，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項目上。
二月底，項目完成，林可馨沒有在景輝集團多待一天，景輝集團也沒有留她。
回到徐氏保險的第二天，總經理把林可馨叫去，遞給她一張現金卡：“小林？卡裏面有五百萬，是你做成景輝集團這個項目的獎金。密碼，是你手機號的最後六位。”
五百萬？大約支付小念兩三年的醫藥費都夠了吧？
第一次是二十萬，第二次是五十萬，第三次，居然一次性漲價到五百萬，慕景宸還真是慷慨。而她，似乎越來越值錢了呢！
有那麼一秒鐘，林可馨想站起身扭頭就走。可是，最終她還是說了聲謝謝，接過現金卡，她保持着禮貌的公式化笑容，婷婷裊裊地離開了總經理辦公室。
一走出徐氏保險，林可馨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掏出手機，她沒有打給夏溫怡，而是打了王書。
“王助理？你今天有時間嗎？中午我們能不能見個面？我有點事情想麻煩你。”
王書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正在批文件的慕景宸，用既不會吵到慕景宸，又可以讓慕景宸聽清楚的聲音問：“太太？你現在在哪裏？”
“我……”林可馨遲疑一下：“我在來景輝集團的路上，大約一個小時后就能到。”
“那您直接上頂層吧？”王書又看了眼慕景宸，“老闆今天沒有會議，也沒有預約。”
慕景宸像是沒有聽到般，依然埋頭在書案上，連手裏的簽字筆都沒有聽一下，王書的眉頭輕輕擰了擰。
林可馨怕的就是慕景宸，聽見王書這麼說，想都來不及想，脫口說：“我不找慕總，我找你。”
“找我？”要是讓老闆知道我和太太您私下裏面前，老闆還不把我的皮剝掉？太太？您行行好，放過我吧？雖然我沒老婆沒孩子，但是，生存艱難啊！
王書才想找個借口，林可馨像是察覺到了般，又快速說：“我最多耽誤你十分鐘，不……五分鐘，也許兩分鐘。我們可以就站在景輝大廈樓下談，很快就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王書只能答應。
一個小時后，王書下來。林可馨已經在門口等了幾分鐘，看起來很焦急的樣子。
王書不動聲色地做了個請的姿勢，“太太，這裏人多眼雜，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以為王書要帶她去附近星巴克坐坐，林可馨趕緊跟上。沒想到王書只是往旁邊走了十幾米，在陽光下站定。
林可馨愣了愣，但也沒有太在意。她從包里取出那張存着五百萬的現金卡，遞過去。
“這是？”王書迷惑地接過卡。
“這是景輝集團在徐氏參保的項目返點，麻煩你交給慕總，密碼是我手機號的后六位。”
王書愣了一下，趕緊將現金卡遞迴來：“景輝集團在徐氏投保，走的是正當程序，太太您應該知道，景輝集團拒絕賄賂。”
“這不是賄賂……”咬咬下唇，林可馨終於說：“這是每筆業務做完，徐氏保險發給業務員的獎金。”
“既然是獎金，那就是太太您自己的錢。這種錢不用交給老闆，老闆也不缺錢花。”
知道自己說不過王書，林可馨也不跟王書繼續浪費口舌。她往後退了一步，沖王書公式化地笑笑，“總之，麻煩你幫我交給慕總就行，他明白的。謝謝你王助理，再見！”
說完，林可馨轉身就走……
景輝大廈頂層董事長辦公室，慕景宸一動不動站在落地窗前，鷹隼般冰冷銳利的目光緊緊盯着樓下那個越走越遠的婀娜身影。
從王書突然接到電話開始，慕景宸的注意力就無法集中了。王書說的每句話慕景宸都聽見了，他完全可以腦補出林可馨跟王書說了什麼。
她就這麼不想見他？王書明明請她上來，明明告訴她，他今天沒有會議也沒有預約，她還是不願意上來？
事實上他慕景宸怎麼可能沒有會議沒有預約？可王書當著他的面兒擅自做主的時候，慕景宸卻沒有阻止，因為他在期待。
期待的結果永遠都是這麼叫人憤怒和絕望，這個女人，依然在躲着他。
然而，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想看見她，哪怕，只是她的背影。所以，王書前腳出去，慕景宸後腳便放下手裏的工作走到落地窗前俯瞰。
王書非常了解他，選擇的這個位置和角度很好。慕景宸雖然看不清楚林可馨的臉，但是，卻能清清楚楚看見林可馨的每一個動作。
慕景宸不知道林可馨跟王書說了什麼，她表現得很禮貌，也很警惕，和王書說話的時候，始終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離。
這樣的警惕和謹慎慕景宸很喜歡，但是，當他看見林可馨把什麼東西交給王書之後便匆匆離開，眼神瞬間陰霾下來。
想都不用想，慕景宸就能猜出林可馨給王書的是什麼。
她在拒絕，現在，連他的錢，她都不要了？哪怕他嚴重警告過，她還是固執地不要？
把現金卡交給王書之後，林可馨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五百萬對誰來說都是筆大數目，如果是在以前，哪怕是她來景輝集團做項目的前半個月，林可馨都不會拒絕這筆錢，也不敢拒絕這筆錢。
可是，經歷了情人節晚上的那個親吻之後，林可馨沒辦法再從慕景宸手裏拿錢，哪怕是賣，她也再不想賣給他。
說她虛偽也好，說她綠茶婊也罷。沒有愛情的時候，什麼樣的交易對於林可馨來說都無所謂。可是現在，她已經知道自己愛上慕景宸了，交易再也進行不下去。因為，她只想為自己保留最後一點卑微的尊嚴。
哪怕，這點尊嚴早已被慕景宸踩在腳底，哪怕，慕景宸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愛。
正想給夏溫怡打個電話，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林可馨微笑着掏出手機，看見是個陌生來電，她微微愣了下。
接通電話，林可馨禮貌地說：“你好？請問哪位？”
沒有人說話。
林可馨把手機從耳朵上拿開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正在通話中，她又重新將手機貼到耳朵上，“你好？請問你找誰？”
依然沒有人說話。
皺皺眉，林可馨準備掛斷電話。手指即將摁下掛斷鍵時，電話里突然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冷笑聲。
這聲冷笑讓林可馨渾身一僵，許久，她才將手機重新貼到耳朵上。
像是能看見她的動作，這一次，對方的聲音清晰地從電話里傳出來：“別告訴我你已經忘記我了，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的聲音。桀桀……”又是一聲冷笑。
林可馨的脊背上瞬間滲出一層冷汗，張張嘴，她有些艱難地說：“我……不認識你，先生？你可能打錯電……”
“打錯了嗎？桀桀……”這次，夜貓子叫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清晰地從電話里傳出來，林可馨條件反射地便想捂住耳朵。
“林可馨小姐？你是想讓我把那些照片公諸於世嗎？也對，像你這樣的女人，大概不會在乎這些照片被人看見。不過，我想徐氏保險你的那些同事會對它們非常感興趣。還有，小念大概也會感興趣。”
“小念不會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