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遊戲才剛剛開始（3）
走到門口，慕景宸停下腳步，但他沒有回頭。他的聲音輕描淡寫又滿含譏諷地飄過來，一如從前，帶着滿滿的輕視和厭惡：“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買你一輩子。再好吃的甜品，吃多了也會膩，更何況我早就對你說過，你不值這個價。等到我哪天膩了，沒興緻了，就算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我只是提醒你，在我說遊戲終止以前，我不想再從你嘴巴里聽到結束這兩個字。如果你不守規矩，我不介意手把手地教你，一直教到你懂規矩為止。畢竟，你還是我名義上的慕太太！”
林可馨在床上躺了很久才坐起來，她覺得自己實在可笑。慕景宸是什麼人？黑白兩道一手遮天的人物，她已經和他簽訂了契約，卻打算中途退場去維持自己那一文不值的尊嚴。多麼荒唐，多麼，不自量力！
林可馨沒有哭，也沒有笑，從床上下來，她走進浴室，很平靜地將自己清洗乾淨，然後穿上被慕景宸還沒徹底撕碎的連衣裙，套上黑色小西裝，拎起她的包包，從容地走了出去。
這一次電梯沒有發神經，林可馨很容易便下到了底層。
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林可馨有些迷茫，她現在有好幾個選擇。
第一，回到景輝苑，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維持和慕景宸之間的買賣婚姻。
第二，去赴徐子陽的約，雖然現在趕過去她已經遲到了，但至少，她不會因為爽約而丟掉工作。
第三，去夏溫怡那裏，在夏夏懷裏靠一靠。
是啊！她還有個第三。
曾經，夏夏告訴過她，丫兒？不管你多麼狼狽，不管你走得多遠，記住，我這裏就是你的家。
家？多麼美好的名詞？夏夏，至少她還有夏夏。
給徐子陽發了個短訊，聲稱朋友家裏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今晚去不了等等，沒等徐子陽回復，林可馨就關掉手機，攔了輛出租車前往市醫院。
夏溫怡住的是市醫院的職工宿舍，說是職工宿舍，其實只是個狹小的地下室。
夏溫怡是林可馨高三分科后的同學，倆人屬於那種第一次就互相看對眼的閨蜜，後來又考入同一所大學，雖然不是一個專業，但還是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夏溫怡剛上大一就來到市醫院勤工儉學，那時候，林可馨經常會來她這裏住。兩個女孩子蝸居在又破又小卻佈置溫馨的房間裏，半夜擠在同一個被窩裏，日子過得比七月和安生還要逍遙自在。
後來發生了那場事故，小念住進了市醫院，夏溫怡也和市醫院簽訂了長期合同，成為一名正式護士，但林可馨就再也沒有走進過市醫院的大門，當然，也沒有再來過這間簡陋的小宿舍。
所以，當睡得迷迷糊糊的夏溫怡拉開門，看見門口站着林可馨時，她的表情是震撼而崩潰的。
“丫兒？你不是聶小倩吧？哪根筋搭錯了你，居然大半夜夢遊游到我這兒來了？”
興高采烈地把林可馨拉進屋，還沒等林可馨坐下，夏溫怡就眼尖地發現林可馨的裙子上爛了好幾個大口子。要不是林可馨外面還穿着一件黑色小西裝外套，估計會直接走光露點。
夏溫怡大驚失色：“丫兒？你遇到什麼事兒了，是不是遇到流氓了？別怕，我陪你一起去報警……”話沒說完，夏溫怡又拉着林可馨往外走：“不對，我應該先帶你去婦產科做個全面檢查……”
“等等夏夏！”蒼白着一張臉，林可馨想沖夏溫怡笑笑。笑容是擠出來了，但還是沒忍住，眼角滾落兩顆大大的淚珠。
“我沒事，夏夏！”不動聲色地垂眸將淚水擦掉，林可馨勾起唇角故作輕鬆地說：“你應該恭喜我，知道嗎親愛的？我拿到了景輝集團的一個大保單，這個單子，也許能支付小念好幾年的醫藥費呢！”
夏溫怡一下子呆住。
許久，她拉着林可馨在床前坐下，伸手將林可馨攬進懷裏。
朋友是什麼？朋友是那個你隨時隨地都能去麻煩的人；朋友是那個不管你想哭，還是想笑，都可以陪着你的人；朋友是那個一句話都不說，就能帶給你溫暖的人；朋友還是那個你總是想不起來，卻時刻惦記你開不開心的人。
這麼被夏溫怡抱着，林可馨突然就笑不出來了。她把腦袋扎進夏溫怡的懷裏，嗅着夏溫怡身上略帶消毒水味兒的乾淨氣息，輕輕閉上了眼睛。
許久，她才輕聲說：“夏夏，我有點累了！”
“嗯！”夏溫怡點點頭，什麼也沒問，從衣櫃裏找出一件寬大舒服的棉質睡衣，幫林可馨換衣服。
當林可馨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吻痕和青紫呈現在眼前時，夏溫怡鼻子一酸，終於沒忍住，淚水奪眶而出。但她沒有說話，她只是扶着林可馨在床上躺下，然後和以前一樣，兩個女孩子鑽進同一個被窩，緊緊擁抱在一起，從彼此身上汲取勇氣和希望。
這樣擁抱了好長一段時間，林可馨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她把臉埋在夏溫怡的肩窩裏，低聲說：“夏夏？”
“嗯？”夏溫怡應了聲，用手輕輕摸了摸林可馨的頭：“累了就歇歇吧！什麼都不要想，也不要怕，以後我養你，還有小念！”
這世上有多少人會對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說，以後我養你？
抬起頭，林可馨笑望着夏溫怡，用調侃的口吻說：“你拿什麼養我啊？我不是說了嗎，我拿到了景輝集團的一個大單子，可以包下你和小念哦！”
“好！那就你來養我和小念！”
“嗯！”悶哼了聲，林可馨突然又說：“夏夏？你為什麼不問？”
“我問你，你就會告訴我嗎？”
“會，我會告訴你。因為你跟我說過，兩個人分享快樂，會更快樂，兩個人分享憂傷，會……不難過。”
林可馨的話音一落，夏溫怡就用手捧住了她的臉，直視林可馨的眼睛，夏溫怡的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
“丫兒？你上次告訴我，說你把慕景宸搞定了，是不是真的？”
“嗤……”林可馨笑了：“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那又何必再問？”
“所以，你就任由那個混蛋這麼欺負你，是不是？”
“沒你說得那麼嚴重，慕景宸不是你男神嗎？你一直都那麼崇拜他，現在怎麼罵他混蛋？”
面對夏溫怡，林可馨實在沒用勇氣說出一切。她沖夏溫怡笑笑，翻了個身，又靜默了十幾秒鐘，才聲音沙啞地說：“夏夏？曾經我們有過約定，如果慕景宸喜歡的是女人，咱們倆就把他搞定，那樣，小念的醫藥費就徹底解決了。現在證實了，慕景宸確實喜歡的是女人，他很慷慨，每次都有給錢。所以，你沒機會了。”
夏溫怡的喉間一哽：“丫兒……”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打斷夏溫怡的話，林可馨依然在笑：“除了錢，他還給了我一個名分。夏夏？你知道嗎？我現在，是受法律保護的慕太太。”
夏溫怡的身子一僵，許久，她才從身後抱住林可馨，輕聲說：“睡吧，丫兒，睡吧，你，還有我！”
聽着夏溫怡溫柔的聲音，林可馨再也忍不住，眼淚瘋狂地湧出來。
是啊！她還有夏夏。當年發生那場災難時，她以為全世界都拋棄了她，她甚至想追隨着爸爸媽媽的足跡去尋找解脫，可夏夏抱着她，一遍遍告訴她，她還有她。如果小念是林可馨活下去的動力，那麼，夏夏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不知道隱忍無聲地哭泣了多長時間，林可馨才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謝謝你，夏夏！”
林可馨沒有請假，第二天上午她很早就去了公司。
徐子陽沒有刁難她，見面的時候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依然跟她嬉皮笑臉地開玩笑。只是，在林可馨轉身之後，徐子陽望着她的目光變得幽深難懂。
中午下班前林可馨接到總經理的電話，讓她去一趟總經理辦公室。
林可馨做了十分鐘心理建設，才敲開總經理辦公室的門。
總經理正在簽署文件，看見林可馨進來，沖她點點頭：“先坐。”
等總經理忙完，林可馨才露出公式化的禮貌笑容，不動聲色地問：“總經理？您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景輝集團有筆大單子，公司決定讓你去跟進。”
垂眸默了下，林可馨笑道：“總經理？因為好鎖公司的那筆單子，我已經變成了公司的眾矢之的，景輝集團這個單子，我就不接了吧？”
“哈哈……”總經理笑起來：“你看看你想多了吧？工作上哪有不競爭的？有競爭才有進步嘛！”
“可是，人言可畏啊！”
“話是這麼說，但哪有做保險的畏手畏腳？再說，錢多也不燒手是吧？”
“可是……”
“別可是了，早上景輝集團慕總的助理王書親自過來了一趟，還專門問起你手上的傷。公司也是進行過綜合評估后，覺得這位王助理對你有點另眼相看，所以才……”
林可馨眼皮一跳：“您的意思是，讓我去勾引王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