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陽光下的不可告人

人們往往覺得，天光大亮的時候，便沒有什麼詭異的東西值得害怕。那麼，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又在害怕什麼呢？你又，為什麼而害怕呢？

小張是林書記的司機。

坐在駕駛座上的小張，雖然在開車，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偷偷地去看後視鏡。林書記家裏的事情，雖然隱秘，但是對於小張來說卻不算秘密了。今天林書記出來的時候，似乎很開心，難道這傢伙真能看到那種東西？

陳樂軒自然知道小張在偷看自己，但是他也毫不在意，望着身邊的空座位在和什麼東西交流着。

小張看在眼裏，心裏不屑，精神病院出來的，果然不正常，竟然跟空氣講話，裝神弄鬼嗎？

林宅到精神病院並沒有多遠的路程，很快，黑色別克就到了精神病院門口。陳樂軒不緊不慢地下車，走到前來迎接自己的楚院長身邊，轉身道：“張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受朋友之託，轉告你‘你喝酒了’。還有，他說，‘我很痛，你也會很痛’。”說完，陳樂軒眯起雙眼，邪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張。楚院長聽得莫名其妙，小張明明沒有喝酒，為什麼說他喝酒了？可是一看小張的反應，卻更讓他吃驚。

小張聽完陳樂軒的話，瞳孔一陣收縮。他不敢直視陳樂軒的眼睛，搖搖晃晃地退了幾步，差點癱坐在地上。

“我...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林……林書記還等我呢。”小張不無慌張地說。說完急着就轉身走向停在不遠處的別克車。

楚院長一陣疑惑，剛想開口問，陳樂軒卻擺擺手：“想知道怎麼回事？”陳樂軒知道楚院長是聰明人，索性讓他知道一些，相信他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廢話。“想知道的話，自己看。”說完，轉頭對着身邊的空氣：“念溪，麻煩你了。”

語畢人驚。楚院長有些緊張地四處張望。不知道哪兒飄來的薄雲，一層層罩在日出陽光燦爛處。一時間，似乎陰風陣陣。楚院長只覺得心裏一涼，可是臉上的汗卻不由自主地冒出來。他到底叫我看什麼呢。

陳樂軒也不回頭，就要走回病房，順手背對着小張的方向揮了揮手。楚院長就順着小張揮手的方向，一眼望去，卻險些嚇死自己。

一個全身肉都已經爛到白，爛到掉肉的小孩，臉上的玻璃渣清晰可見，頭部那個可怖的傷口還在冒着血。他就那麼背在小張的背上，對着陳樂軒邊笑，邊緩緩地揮手。小張卻若無其事地，開着門，坐進駕駛室。

楚院長一個激靈，一切卻已經恢復原狀了，早晨的陽光依舊燦爛。楚院長望向陳樂軒的背影，眼神里滿是敬畏。

小張手忙腳亂地啟動車子，開到附近的一個轉角直接停在那裏。他很緊張，很害怕。

陳樂軒的話，挖出了他心底的一個秘密。

已經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那天小張原本很開心的，最好的兄弟結婚了，小張特地請假，還借了林書記的車去給那個兄弟捧場。

小張還記得，那天晚上，分開了十多年的好朋友都聚在了一堂，大家都開懷暢飲，笑啊、鬧啊、這麼多年來的快樂和悲傷，彷彿就是為了這個夜晚來互相傾吐。人一高興，自然喝得就多。

鬧完洞房，小張已經有些搖晃了，但是他強打精神，把不方便回家的，還有住在附近旅館的那些賓客一一送到住處。一直到凌晨五六點，小張已經困的不行了。天色微微有些發亮，

雖然覺得自己很累，但是多年來的駕駛經驗，讓他肆無忌憚起來。可是有一句話說：被淹死的，往往是會游泳的人。

早晨的空氣雖然吸起來讓人感覺神清氣爽，但是卻擋不住通宵未眠，酒氣熏天的小張的睡意。小張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很酸，很酸很酸，似乎只要閉上一下馬上睜開，就會好一樣。

碰的一聲，小張驚醒，手中猛打方向盤。他知道，壞了，出事了。車子橫停在這個小路上，擋風玻璃已經碎了，看來撞的不輕。小張連忙下車，想要查看一下撞到了什麼。

他看到的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個孩子，大概是小學生，滿臉都是擋風玻璃上掉落的玻璃渣，頭上有一個很大的傷口，正汩汩地朝外冒着血。很快，地上紅了一片。小張不覺得被撞成這樣的孩子，還能活下來。那個孩子的身體在微微抽搐，口中不停的喊着：“媽媽，好痛啊，我好痛啊。救救我，救救我，叔叔救救我”那眼睛直直地瞪着小張。這也許是迴光返照吧。說完那兩句話，那孩子就再沒了動作，連抽搐都沒有。

救還是不救？這個兩難的選擇讓小張很迷茫。他四下觀察了一下，這個時間，沒有人。

藉著酒勁，小張下了一個決定，他立馬就坐回了車子，準備發動離開，直接就攆向了那個小孩，要死就死的痛快點。

這樣自己最多也就是一個肇事罪，否則醫藥費，就會讓自己的事業，家庭都被摧毀的。

就這樣，小張攆死了小孩，揚長而去。可是，他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背上似乎多了一個什麼東西。

最後這件事因為沒有目擊證人，不了了之。小張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這件事。

可是陳樂軒的話，卻讓他感到了驚慌。痛，我也會很痛？小張對於陳樂軒的提醒沒有放在心上。”

唯一懼怕的，就是他將事情抖露出來。可是轉念又一想。他又沒有證據，最多到時候我抵死不承認就好了

小張不敢再想，再次發動車子離開。

回到病房

陳樂軒感覺自己好累，躺在床上回憶着今天的事情。

“念溪，我一直，都錯了嗎？”陳樂軒一動也不想動，獃獃地望着天花板。也許對於陳樂軒來說，精神病院的確是最好的住所，至少，來來往往的人，誰也不會去影響貌似自言自語的他。

在今天之前，也許念溪是陳樂軒唯一能夠相信的靈。可是一個餓鬼，一個被車撞死的小孩，無疑顛覆了他的觀念。“魂，應該全部都是該死的啊！”陳樂軒突然好像很痛苦，他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頭，身體蜷縮着。那該死的一幕幕，逐一浮現。思緒再次回到了那恐怖的一夜

那個噩夢發生的夜晚，整個陳家都能聽到父親的怒吼聲。

“給我去睡覺！”那是父親的怒吼，都快12點了，可是我依然坦然的坐在電腦前，這對於父親來說是很不可接受的

但是我對於父親的怒吼很不耐煩。也隨口還了一句，慌什麼？我又不上班。你管我那麼多幹嘛！

“你個王八蛋！你到底睡不睡！”可能就是因為這句話，讓父親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戰，他的怒火更盛，一把將他的鞋子扔過來。

直接砸到了我的頭上，雖然不痛，可是我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這還是自己的父親嗎？一時間對於父親的憤怒全部湧上了心頭

我冷冷的注視了父親一眼。轉身就要離開家門。

“你！你！你！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嗎？你今天離開這個門口，以後就別回來了。

我的行動直接導致了事件的升級。也許父親是想用這句話來威脅我，讓我不敢離開。

可是，對於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來說，最受不得的也就是這個威脅。

我沒再說一句話，轉身直接就朝門口走去。

你這一輩子就是一個膽小鬼，遇到什麼事情都只知道逃避。父親責罵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膽小鬼么？也許是吧？可是我依然沒有停止自己的腳步，快步的走出了房門。

母親在後面淚流滿面，可是依然不敢拉我。因為父親在家中是說一不二的。她只能在稍後來找我。

可是當我走出家門，卻突然之間感覺到很迷茫，這深更半夜的。我該去哪裏啊。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做出了我這一生都會後悔的決定。

去地下室吧，我腦中突然閃出這個念頭，老頭子不是說我不準進入嗎？

我今天偏偏就要進去，我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可是到了地下室的門口，我卻突然止住了腳步。

父親一直以來關於地下室的描述又浮上了心頭。

軒兒啊，我們家的地下室，你可不能隨便進，裏面放着我們從祖祖輩輩就傳下來的東西。要是不小心搞壞了，我們可就對不起祖先了。

在這一刻，我曾經猶豫過，如果我退出了，那麼也許後面的一切就不會再發生了。

可是父親那暴躁的面容以及剛才的話語，讓我的頭腦一陣發熱，

管你什麼祖上傳下的東西。我今天就是要進去，少年的衝動，讓我做出了這個選擇。

我站在地下室的門前，一扇稍稍有點腐朽的門口矗立在哪裏，這就是我家祖祖輩輩放置東西的地方？

太破舊了吧，我心中不禁暗笑，什麼放置祖傳寶貝的地方，也許只是一個放置舊物的倉庫，父親在嚇唬我而言罷了。

想到這裏，我一咬牙，推門而入，一股腐爛的味道撲面而來。伴隨着的似乎還有一陣陰冷的笑聲。

我心中不禁一緊，嚇的閉上了眼睛。是什麼東西在笑？我心中不禁回憶起小時候爺爺他們說過的鬼故事。

難道是鬼？我越想越怕。我不由的後悔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

你這一輩子就是一個膽小鬼，父親剛才說過的話，再一次的浮現出來。

膽小鬼，膽小鬼，膽小鬼，這3個字不停的在我的腦海中迴響。

不，我不是一個膽小鬼，老頭子，你就看着吧。似乎是為了證明我的勇氣。

我睜開了因為恐懼而閉上的雙眼。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在下去的樓梯上有一盞微弱的電燈在放射出點點光芒。

而這並沒有減少這裏恐怖的氣氛，反而讓我的心更加跳個不停。

我又躊躇了，進去嗎？還是回去和父親道歉。然後回家。

膽小鬼膽小鬼。不，我絕對不能做一個膽小鬼，回去給他看我的笑話。

父親本來是刺激我的話語，結果卻變成了這場悲劇的催命符。

我狀着膽子，踏進了地下室的門口，當我走上下去的樓梯時，

我似乎感覺自己的背後有什麼東西在看着我，我的汗毛不由自主的就立了起來。

我不是膽小鬼，我不是膽小鬼。我雖然很害怕。

可是這句話卻讓我堅持着走下了樓梯。徹底的進入了這個噩夢的開始。

地下室裏面什麼也沒有，整個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中間立着一個柜子，我走近前去。

仔細一看。柜子裏也是如同地下室一樣空蕩蕩的，只有中間放置着四個罐子。

罐子古香古色。頗有幾分古董的味道。

難道這就是父親所謂的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東西？我不禁對父親所謂的寶物感到好笑。這東西在外面的舊貨市場

1塊錢一個，要多少有多少。放鬆下來的心態，讓我對於地下室不再感到恐懼，反而產生了幾分好奇之心。

我決定看看，這幾個罐子裏，到底裝的是些什麼東西。

好奇心絕對能害死貓。而我的好奇心，害死的，絕對不止是貓。

打開罐子。就這麼一個動作。改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