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由故

在牢房裏最殘酷的刑罰就是手掌上的暗傷沒有止痛藥，本來居塵還在猶豫，可是今晚的溫度特別低，他實在不能忍，只好把那顆紅色小藥丸拿出來，仔細端詳了老半天之後，就着冰冷的開水吞了下去。

這好像是一顆強效安眠藥，很快，居塵就感覺到眼皮子沉重，他有一個不詳的預感，這一次要睡很久，因為他從來沒感覺到有這麼濃的倦意。

他的感覺是對的，這一場長眠持續了72小時，等他醒來的時候，身體內血糖很低，特別難受，這讓他想起了很多科學家，更多的科幻作家，如劉慈欣幻想的，墜入黑洞的時候時間會變慢，慢到不可思議，然後甚至可以持續到宇宙的盡頭，也就是百億、千億年的時光。

這是對時間可伸縮的巨大的誤解，黑洞對時間的放慢效應確實有，可是對比它的潮汐力，簡直可以不值一提。所謂的潮汐力，就是會導致潮汐鎖定的力量，比如：月亮總是有一面正對着地球。

墜往黑洞的物體，其中的液體將會劇烈地潮漲潮落，將一切生命特徵摧毀到一點渣渣都不剩下，要不了多久，生命體的幾十萬億個細胞都扭曲了，甚至像月球一樣用一個固定的體位來面對黑洞，跟細胞組織原本的設定沒有任何相同，沒有任何機會留給生命可能性。

細胞被扭曲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居塵感覺現在就是。不過他可以聽到兩個人在說話，一男一女，女的好像就是何晴，男的不知道誰。

男：“這就是你弄回來的天才科學家？理論物理的，對我們實驗室有什麼用？”

何晴：“他可是理論物理的網紅哦，紐約時報都大篇幅報道的，一旦出去，搞不好就去美國當教授了，至於有什麼用，你可以問他自己，說不定有驚喜，時間很緊，我也沒跟他深入聊過。”

男：“如果我沒搞錯的話，他是量子物理方面的吧？應該放到老曹的量子計算機那邊，雖然我不看好老曹的未來計算實驗室。”

何晴：“我這不是跟您熟嘛，先讓你跟他聊一聊，你要是看不上，我再推薦到老曹那裏，這是難得的機會，因為他正在服刑，如果沒有我們，他日子很難熬，所以會對我們組織感恩的。”

男：“說的也是，總是靠你施展美人計可不行，你找來的那些男工程師很多都明裡暗裏像我打聽你的消息，哈哈！我就勉為其難吧。”

在勉為其難中，居塵睜開了眼睛。

那男的說：“他醒了，我看他早就醒了。”

居塵強打起精神，說：“怎麼比我坐牢的時候還難受？早知道這樣……”

何晴很溫柔地說：“我給你熬了一碗雞湯，喝了它你就精神了。我去拿過來。”

居塵真是餓壞了，聞到雞湯的氣息，就好像鯊魚聞到了為救落水女友而割腕的少年的鮮血。

“咳咳咳！”

何晴：“慢點喝，時間還有很多，你的美好人生才剛剛開始。”

居塵吃了一隻雞腿，喝了半碗湯，有點精神了，說：“說吧，幫我了解一下我現在的處境，我要拿什麼來換取自由。”

何晴：“為我們工作一段時間唄，表現出色的話，我們的薪酬絕對高於那些官僚主義嚴重的大學研究機構，據我們了解，你在理工大的年薪是30萬，副教授大約多幾萬，我們會給你100萬，前提是提供有價值的服務。”

居塵：“我不知道我要幹麼。”

何晴：“你是我們請來的大神，我們也不知道你能幹什麼，對一般的人才我們可以指示，但是對你這樣的理論物理學家，或者數學家，我們還真沒辦法，需要你自己想，我們會提供資源給你。黃主任，您看要不要跟大神聊一聊？”

居塵：“你們是什麼樣的組織？”

黃主任和藹可親地回答：“我們也是搞科研的，不過是秘密進行，因為好多的研究都有爭議，尤其是我負責的生物方向，對人的基因改造很多，某些實驗結果有悖倫理，當然，這是在凡夫俗子眼裏，我們的組織可不這麼認為，只有敢於突破常規的組織才能活到最後。”

居塵：“組織叫什麼名字？我能知道嗎？”

黃主任：“有名字就有跡可循了，隨便你給我們起個什麼名字吧，你只要知道我是負責人，姓黃，黃主任就是我，這就夠了。你覺得你的物理學知識或者數學知識對我們生物實驗有什麼幫助嗎？”

居塵：“我一直對生物學感興趣，只是沒機會，你給我幾天時間思考行不行？”

何晴和黃主任同意之後，居塵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間，發現是一座鄉間別墅，面積很大，遠處有一個很高的圍牆，圍牆上面有高壓電網，簡直比監獄還嚴格。看這格局，想出去比越獄的難度也差不了多少。

居塵對何晴說了自己的需要，何晴就派了一個醫生來給居塵看病，毫不猶豫地給了很好的止痛藥，效果奇好，醫生說：“這在我國是管製藥品呢，不過對我們的科學家，沒有什麼禁忌。你先用幾天，然後看看會不會上癮，放心，這種藥品戒斷症很輕的。”

居塵：“是嗎？還有戒斷症，那我用量少一點，反正來到這裏之後有恆溫空調，感覺沒那麼痛了。先把葯給我吧。”

這裏跟監獄裏相同的是不能使用互聯網，對居塵的親友來說，他已經人間蒸發了，父母一定很着急。

何晴說了，現在警察肯定嚴密監視他的父母和朋友，所以不能讓他聯絡親友，一個也不行。

居塵面壁了三天，呼叫黃主任，對他說：“我想到了，我可以研究跟你負責的生物技術相關的東西，生物計算機。”他把自己對每一次繁殖就是一次計算的想法說了。

黃主任：“目前只能用來尋找大素數？”

居塵：“尋找大素數是第一步，在此過程中，我會慢慢摸索更通用的算法。”

黃主任：“好吧，你寫一個可行性報告，我仔細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給你配備助手，需要什麼條件？”

居塵：“主要得精通基因測序，最好蛋白質測序都知道，精通最好，因為我的研究設計大量的高速測序方面的東西。”

黃主任用懷疑的眼光看着他：“我們是把你當成物理學家或者數學家招募進來的，你跨界了，有沒有把握？”

居塵：“沒有，不過，如果你需要我做有把握的事情，我也可以做，跟數學有關，你再幫我招募一個精通加密學算法的程式設計師，我可以很有把握的用基因測序方法來模擬SHA256的加密。”

黃主任頭大了：“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你還是把想法寫下來。”

居塵：“好的，其實SHA256就是比特幣的加密算法，挖礦計算的核心，給定任意長度的字符串，可以生成高度隨機的256位字符串，要逆向計算完全一樣的原字符串，幾乎是不可能的，接近就不錯了，接近的程度就是計算的難度，比特幣的難度就是用是否接近到一定程度來決定的。”

黃主任：“哦？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發明一種用基因測序技術來生成這個256位字符串？將來可以用來挖礦？”

居塵：“可以，甚至極端一點講，有可能獲得一個超級算力，超過比特幣全網50%的算力，也不是沒可能。如果成功了，比特幣的生死就操控在我們手裏，因為超過50%的算力就可以任意修改比特幣賬本。”

黃主任眼睛一亮：“哦？有點意思，可是……有把握？”

居塵：“有把握的是製造遠遠超過現在礦機的DNA礦機，控制比特幣網絡只是最好的結果。”

黃主任：“既然這個更有把握，那就先搞這個，有成果之後，就證明了你在生物計算方面的能力，我才可以放手讓你做DNA計算機。說真的，我們組織很喜歡使用比特幣，原因你懂的，嘿嘿，如果能搞出一台超級礦機，老闆會很高興的。這就證明給你百萬年薪不白給。”

居塵自嘲道：“聯網都不允許，百萬年薪又有什麼用？”

黃主任：“這是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將來風頭過了，組織會考慮給你自由的，還給你全新的身份。”

居塵一呆：“難道我現在的身份就不能用了？”

黃主任：“你對過去有什麼好留戀的嗎？”

居塵想起來老上司裴麗，還有那個可能是鍾少爺派來的美女間諜，嘆了口氣，沒說話。在監獄裏的生活真是不堪回首，確實沒什麼好留戀的。

若為自由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