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兄由弟攻
凜木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凜翊，低聲道：
“對不起……這些事過去這麼久，如果你不提，我或許永遠也不會有所察覺。但如今看來，也算是好事吧，你的能力已經讓大家有目共睹，不然外祖父也不會安心的把集團交給你。”
凜翊垂着眸子苦笑道：“我真正想要的根本不是這些，我這二十多年的時間，都浪費在追逐你的背影上了，你一句對不起，又能換來什麼？
你一直以來想要什麼，隨手就能得到，你說想要自由，瀟洒地轉身便走了；你要愛情，身邊的伴侶也是絡繹不絕。而我呢，做了這麼多，終究還是一無所有，真是諷刺。”
凜翊這番話，讓凜木只覺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了，不上不下的，異常難受。緊蹙着眉宇，忽的伸出手臂，一把將身前比自己稍瘦削矮小的身軀輕輕攬住。
低聲道：“傻瓜，說什麼呢，你還有夏樹，還有爸媽，還有我……和所有關心你的人，怎麼會一無所有。”
沒料到凜木會有這般舉動的凜翊僵直了身體，眼眶一熱，莫名地覺得鼻子也跟着酸起來。禁不住低聲地嗚咽出來，肩膀也隨之一顫一顫的。
這是……哭了？對於凜翊的反應，凜木更是驚訝。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弟弟，連父母都常說他性子冷，外人更是覺得他連骨子裏的血液都是冷的。
逢人遇事都是一副面無表情，冷冷淡淡的弟弟，居然在這種情況下，在他的面前露出這般脆弱的一面。
然而還不到一分鐘，低低的嗚咽，突然就轉變成了近似自嘲的大笑。接着凜翊便從凜木懷裏退開，站直了身體，表情戲謔的看着他。
“別裝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蓄意謀劃了一場大戲，拆散你和夏家千金的幕後推手，是我。我就是看不得你幸福，你不懂嗎？！”
凜木眉頭動了動，抿了抿嘴，低聲道：“我都知道，但是，我從來就沒有怪你，所以你不必自責。過去的事情，沒什麼好提的，我真心的希望，小翊也可以活得輕鬆一點。”
“呵呵，你當然這麼說了，生活隨心到連戀人，也可以大大方方地找同性。我啊，自從走上這條路，就註定不能回頭了。”
雖然最初的時候，只能遠遠地望着那個背影，始終無法和他並肩。但相比起來，也總好過，如今連背影也消失在眼前。
“我和小綣在一起，只是因為彼此的相互吸引，性別不是令我們產生感情的基石。只是因為愛，因為遇到的那個人剛好是他，所以我能如此坦然。
不管是面對生活，還是感情，遇到困難險阻，想辦法解決就是了，沒有什麼可以限制你好好生活，好好愛自己，或愛別人。
小翊你還很年輕，心態放開一點，不用時刻那麼緊繃著自己。想想以後，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且這路上還有夏樹，夏樹比任何人都需要你。”
凜翊突然眸色一變，怔怔地看着凜木，喃喃道：“如果我也需要你，你會留下來嗎？我……我是說，我們一家人都……也都需要你。
夏樹從小就喜歡和你親近，爸媽也時常念叨你，外祖父外祖母就更不用說了。還有集團，如果有你在，或許一切都會平靜許多。”
對於凜翊這近乎撒嬌的言語，凜木又驚又喜。驚的是，本以為兩人的關係即便有所緩和，也只是到相敬如賓的地步，卻不曾想能有這樣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喜的是，這充斥了強烈依賴情緒的語氣，無疑是對他的信任和妥協。兩人總算有了少許像樣的，兄弟之間的情感羈絆。
凜木眼神柔和地看着凜翊，“小翊，我……”
然而凜翊卻突然失控般瘋狂地搖頭，雙手死命地去按住自己的耳朵，“不，我不聽，我知道你會說不可能的對吧？
也對，呵呵，你的戀人還在等着你呢，你怎麼捨得為了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存在，而拋下他呢。”
“不是的，小翊你聽我說。這個家裏的所有人，以及國內的所有家人對於我來說都一樣重要，還有小綣，小綣的家人，他們於我也是跟家人一樣重要的存在。
你們在我心裏的位置和分量，都是重中之重，不可比擬的，家人怎麼能說是微不足道的呢？”
凜翊站在那裏面無表情地聽着，在凜木以為他終於平靜下來的時候，卻見他雙眼驀地通紅，而後兩行眼淚毫無徵兆地從眼眶滑落。
凜木霎時慌了手腳，忙上前去一邊伸手替他擦掉眼淚，一邊把人重新拉進懷裏。
或許是和翟綣這般相處習慣了，而面前的人又是自己的親弟弟，所以動作做起來是那麼的自然。
以至於默然落淚的凜翊，突然使力把他一把按倒在身後寬大的座椅上，一時也沒能反應過來。
凜翊睜着發紅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看了他幾秒。而後緩緩俯身湊近他滿是不解表情的臉，距離近到能彼此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時，又猛地錯開。
然後貼着他的耳朵，語氣悲傷又絕望地壓着聲音道：“我不會再相信你的。所有人都一樣，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的，背後不知道又有多少個心思。”
凜木皺眉聽着，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今晚接觸的這個弟弟，未免太多變了，這跟他記憶中的樣子，實在存在太大的偏差。難道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什麼事？
正想着，凜翊突然雙眼一合，整個人軟了下去，趴在了凜木身上。
凜木連忙坐直了身體，再把他扶起來，讓他的頭趴到自己肩膀上，稍一使力便把人帶起來，攙回卧室的大床上。
站在床邊，給他掖好了被子，不禁盯着那張和自己相近的面孔出神。此時的凜翊，褪下了往常淡然如水的表情，眉頭緊蹙，神色無助得像個孩子。
門扉傳來幾聲輕叩，凜木抬頭看向門外。自覺打開門就作勢進來的櫻井弘彥，看見站在床邊的人時，明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