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善與偽善

“所以，我們要怎麼辦呢？”伊西斯詢問王浩然。

艾莉和阿西木也把視線轉向王浩然，這讓他覺得自己又陷入了一種處境，一種作為惡人的處境。

王浩然停頓了良久，才娓娓道，“你們覺得水裏面有什麼呢？”

伊西斯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水裏有什麼？沒被污染之前可能有魚，現在只剩下傑西卡的白骨，哦不，連骨頭都會被腐蝕盡。

伊西斯聯想起王浩然的說法，湖的表面是一層屏障，有極強的腐蝕能力，為了防止外人進入，為了保護些什麼，保護的東西則是在湖底。

“有……有什麼？”伊西斯語氣都怯弱起來，湖底下能有什麼？總不可能是人吧。

“我這是疑問句，不是讓你反問我是什麼的。”王浩然語氣變得嚴肅，睜大着眼睛看着伊西斯，“我也不知道有什麼，但可以知道的是……”

氣氛變得緊張起來，王浩然講故事的技巧很高明，大家都期待着他的下一句。

王浩然緩緩抬起頭說道，“它很強，殺死我們跟碾死螞蟻一樣，而且……它已經被我們驚動了。”

王浩然不是危言聳聽，這樣說話是有依據的，比如黑水忽然的反噬阿西木就可以說明。

“我們……不是它的對手嗎？”伊西斯語氣的波動更大了。

“你們應該不是它的對手，但我不同。”王浩然說道。

這種說法的確很裝逼，阿西木都少有的認真觀察起王浩然了。

“浩然你是有什麼方法了嗎？”伊西斯有些驚訝的問。

“不不。”王浩然忙搖頭，“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連當它對手的勇氣都沒有。”

王浩然的坦誠顯得他很慫。

“只凈化湖水不難吧？”阿西木開口問，似乎他已經忘了痛，想再嘗試一次。

“或許可以吧。”王浩然相信阿西木珍稀的木屬性魔法，也覺得他有接近B級的魔法值，但事情沒真簡單，王浩然接着補充說，“湖水凈化完了，趴在湖底的東西生氣了怎麼辦？或者說，它沒有生氣，但在我們走後，再次污染水體怎麼辦？”

王浩然用了很多反問句，在交流中，不宜這樣用，顯得有些粗魯，實際上也是如此，王浩然已經有些微怒了。

他對現狀是不滿的，特別是這個三人組，他幾乎被邊緣化，真窩火。

“那就消滅它，徹底解決尤爾斯湖的隱患。”阿西木用凌厲的神奇回應王浩然的質問。

“呵，那你去好了。”王浩然的語氣很不好。

阿西木被王浩然給懟中了，兩人對視起來，王浩然昨天就和阿西木來了這麼一出，當時是王浩然慫了，但今天不行，必須表面自己堅定的立場，尤爾斯湖很危險。

兩個人很沖，空氣中似乎都瀰漫著火藥味，艾莉小姐左顧右盼的，不知所措，伊西斯一直想調和兩人關係，但終究還是攔不住了。

“大家好好商量吧，別這樣了，好不好？”伊西斯搖搖頭，向兩個男人請求道。

最先妥協的是阿西木，他倒不是怕王浩然，只是給了伊西斯一個面子，這個這個事實的王浩然不知怎的，心裏更不是滋味了，把頭轉向一邊，避開阿西木。

“那浩然你的想法是？”伊西斯笑着徵求王浩然的意見。

王浩然想他應該說的很明顯了，凈化湖水不可能根除，湖底的大眼睛又打不贏，還想怎麼樣？

“放棄這次任務。”王浩然很輕鬆的說出了這種話，沒有一點遲緩猶疑，讓人覺得，他真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說出這種話后，艾莉忽然的愣了愣，看着王浩然，又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比艾莉激動的是伊西斯，她似乎不同意。

“真的要放棄嗎？放棄之後，尤爾斯村村民怎麼辦？”

“轉移，或者另請高明，雖然這樣的代價會更大，但這不是我們能夠解決的問題。”王浩然冷冷說道。

遷移這個說法，在座的除了王浩然，其他人都很抵觸。

“她們……不想離開尤爾斯村，這樣是不行的。”伊西斯對這種方案很抵觸，搖着頭，阿西木甚至對王浩然白眼相待。

“你們又不是他們，憑什麼斷定？”王浩然一直以來與人為善的形象在尤爾斯村的兩天內徹底崩塌了。

王浩然對伊西斯說完之後，還有些不地道的看着艾莉說道，“你不想離開尤爾斯村嗎？”

誒……這？

艾莉一臉懵，有些緊張起來，這不是他跟王浩然不能說的秘密嗎？王浩然他怎麼能夠這樣啊？

“我……”艾莉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但這時伊西斯也看着她，躲不開了，於是她勉強的說，“村民大概是不想……也不能離開的。”

王浩然明白她們的“根”情結，但沒想到會這麼深沉。

“離開這個小地方就不能活了嗎。”王浩然喃喃道。

“不可以，離開了，就死去了。”阿西木說。

他是相對於王浩然的古阿拉伯人，他的村莊在沙漠之中的綠洲里，雖然村莊不大，但卻是幾輩人在豪賊手下守護下來的珍寶，阿西木知道，在他離開后，他的村莊將繼續同強盜鬥爭，為了守護他們的家園。

“或許浩然你生活在比較幸福的環境下，不懂我們的處境。”伊西斯很阿西木一樣，沙漠中的居民，對生產之地是很看中的。

王浩然被群嘲了，他很不爽，自己只是出於好心的建議，為什麼要被這樣針對？或許他們的處境真的很難，但這並不是王浩然造成的，這是雙重標準，道德綁架！

“那你們去好了，我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王浩然堅持說道。

氣氛這時很尷尬，艾莉想說些什麼緩解，但卻不敢開口。

僵持不下很久，忽然的敲門讓這些人都怔了怔。

“我去開門。”

艾莉連忙起身去開門。

“父親。”艾莉的聲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王浩然在眾目睽睽下直接起身了。

“浩然，我們再……”伊西斯有些矛盾的叫道。

“不了，我去找能夠做決定的人談吧。”王浩然語氣很冷。

伊西斯很心痛的低下了頭，阿西木也罕見的有了木訥以外的表情，他與王浩然已經不能調和了。

“村長，我有話要跟你說。”王浩然鄭重其事的對村長說，艾莉唯唯諾諾的站在一旁，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德魯伊很茫然的笑着，看得出來他的緊張。

“我老實說了，尤爾斯村的湖水凈化委託我們完成不了，對應的，委託費我們也不要了。”王浩然說道。

他的話對德魯伊來說如同晴天霹靂，德魯伊曾經把他們比作尤爾斯村“最後的希望”過的，但這最後的希望卻那麼快的轉變成絕望。

“這才兩天啊，不用着急的，你們想待多久都行，我相信你們。”德魯伊早就放下了他村長的身段，只為了挽留希望。

“做不到的，你也應該明白吧。”王浩然反問他。

面對王浩然，德魯伊一時語塞，神情十分黯淡。

良久后，緩緩道，“凈化不了湖水的話，我們去哪呢？”

他這樣問，然後王浩然覺得他是一個明事理的傢伙，跟那三個死腦筋不同，因為他在向王浩然徵求方案，王浩然喜歡理性的傢伙。

“尤爾斯村可以搬到其它有湖水的地方啊，布魯佩斯公國的邊境可是挺大的，雖然可能沒有耕作的土地，但是可以發展其它的農業啊，比如種種水果，砍樹也行。”理科生的王浩然地理竟然還不錯，這個時候竟然派上了用場，他有些高興，繼續補充說，“還可以搬到別的村，或者是移民首都，首都的手工業還不錯，打工也是可以的啊……”

面對王浩然理性的建議，德魯伊苦笑了一下。

“或許還能夠活下去，但終究還是寄居，日子是很難的，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我們並不是固執的眷戀這片土地，沒有人會自尊到高傲，但……萬不得已，我們是不會走的。”德魯伊很頑固。

“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的情況啊！”王浩然對這傢伙的迂腐感到憤怒，語氣開始激動起來。

忽然感覺到背後一股力，王浩然被推開了，他有些生氣的瞪過去，是阿西木，然後一旁的是伊西斯，她有話要說。

“我們還沒有放棄這個委託，不管能否成功，我們都會戰至最後一刻的。”

伊西斯的正義高光把王浩然照得卑劣自私。

“你不能代表我！”王浩然也義正言辭，他不想被“我們”束縛。

“浩然感謝你的凈化和對尤爾斯湖的分析，之後的事情讓我和阿西木來吧。”伊西斯直言不諱。

隊伍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出現分歧，一致性遭受破壞，而王浩然在分歧的時候，第一個被排除的人。

王浩然愣神了，發現他們的眼神都那麼一致，自己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呵，反正我一直在我們之外吧，我早就知道了。”王浩然推開門口的德魯伊，直接離開了，頭也不回，冷冷的撂下一句，“你們加油。”

“王浩然先生！”艾莉想要挽留，卻被伊西斯攔住了。

“讓他去吧，接下來我和哈迪會完成委託的。”

伊西斯的目光那麼堅毅，艾莉跟德魯伊都被觸動了。

這孩子善良的愛着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