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道家也重因果功德,故輕易不許諾,輕易不承恩,言出必行,有恩必報。此乃胸襟氣度心境之道,與善惡無關。
這衍空也算是有些本事,如今被顧朝夕毀了多年苦修法器、又傷了身,自然是與之結了大仇。只是顧朝夕卻是不懼,此人要是不知死活,再次扯動因果,打殺了也就是了,這份自信他還是有的。
衍空隨時吐了三口血,倒也不算致命,暗自查探,知道陰風參軍下在自己身體裏的禁制確實被五雷正氣給破了,不敢與顧朝夕對視,怕對方看出自己眼中恨意而轉變注意,只是暗暗記牢了顧朝夕容貌,便啟動機關,開了洞門,踉蹌而去。至於那一魂兩魄,衍空倒是不甚放在心上,他師門也是有些秘術補救的,待修鍊有成,自可討還真魂真魄。
“衍空,我觀你面相,兇險未盡,你這一走,要小心才好。”
衍空暗罵:“貓哭耗子,若不是你,道爺我何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副慘象?”
說起來也確實是,被陰風參軍俘虜,是在狹小的陰風甬道中。當時明顯的敵強我弱,衍空一看事不可為,當下投降,很是乾脆。而且事後也多少指點了一些陰靈修鍊上的法門,雖然並不是什麼高明術法,然而此地陰靈就相當於一個龐大的基數,那怕獲得3-5%的實力加成,也是很不得了的。因為衍空的識時務,又幫陰風參軍揪出了‘禍根’胡家母女,所以除了身體中被下了禁制,被拘了一魂兩魄,並沒有受什麼大損失。
但跟天法身鬥法,衍空卻是虧大發了,招魂鈴、八卦法衣、青鋼劍及劍匣,四件法器悉數被毀,還落了一身傷,沒個一年半載,根本養不好傷勢,而那些法器,更是需重新煉製,二十多年的心血全部葬送,他如何能不恨。只是現在保命為上,卻也不敢與顧朝夕爭論,只是陰惻惻的道:“只要大師今晚不再橫加阻攔,衍空自有脫身之法。”
顧朝夕不再多言,任衍空去了。
本來這石盤升降台還能再降兩次,同樣各有兵道藏陰屍,而且更為厲害,只是衍空這一走,陰風甬道這一方無人主持,便算是破了。顧朝夕根本沒跟兵勇過手的打算,卻也不會放任這些陰屍不管,天法體落下兵道,以流銀剪、黃符紙幻化出烈陽球,那陰屍最怕此光,一個個畏縮進自己的石棺躲藏,這石棺是屍家、卻也可成牢籠,一張鎮屍符貼下,便將陰屍封在了裏邊。天法身將陰屍一一封好,又在兵道入口以符布下陰氣障壁,這一方的陰屍,便算徹底被隔在裏邊了,任何陰令也調動不得,除非破了陰氣障壁,毀了鎮屍符。然而,只要此間陰氣彌散一天,陰氣障壁的能量補充便不會中斷,非有大法力或以純陽力不可解。顧朝夕到要看看,對方為了幾個走卒,舍不捨得必了陰風囊。也就是陰風甬道下面的核心。很類似於一個要塞的總動力源。
封了四個兵道,天法身乘實盤再到下一層。說起來這石盤升降台控制並不難,只是構思巧妙了些,如今被顧朝夕看破,自然能找到操控之法。如之前那般,天法身一手托着烈陽球,一手施法,很快就將三層十二個兵道全部封閉。大約有近三百頭陰屍被他封鎮,這股力量如是操作得法,硬耗起來,是最讓顧朝夕頭疼的。
封了兵道,天法身並不繼續深入,而是返回正身,從正身那裏補充能量。顧朝夕一法為三,三法歸一,彼此密不可分,若是法身不能勝,正身出場也未必就能討得多少好,畢竟他正體相較而言脆弱的很,什麼飛天遁地施展起來都成問題,雖術法威力強勁不少,消耗卻也極快,反到不如一邊安心當電池,一邊運籌帷幄,以多心通作戰。
收了天法身,再派地法身出戰,此乃陰靈剋星,是這次對決的主力。斗到此刻,陰風參軍已經察覺到了八百丈屏煙林中的陰力異動以及前方的接連作戰不利。正親自調兵遣將,出戰迎敵。
說起來經過如此長時間的運作,潛入地宮中的人法身也是有所收穫的,胡家母女的關押之處終於被他探得。卻如衍空所言,一大三小四隻狐狸被囚禁在地宮最下的水牢裏。一個個被迫出圓形,四仰八叉的倒吊在刑架上,渾身被陰火鞭抽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腦袋偏偏被置於水牢刺骨的**中,若想呼吸,就得努力把脖子抻起來,否則就得受冰冷刺骨之苦。這就是所謂鈍刀子割肉了,第一可以讓受刑者始終保持清醒,第二可以不間斷的消耗體力、精力,用不了太長時間,便是銅澆鐵打的人,也會熬到奄奄一息。
水牢由一蠑螈精看守,上身為人,下身為獸,一條大粗尾巴與鱷魚尾相似,只是鱗極細,看起來如同精緻的鎖子甲塗了蠟油。這傢伙身上的一身甲胄,材料與十二牙將的相同,只是做工明顯要好上許多,手中一對短戟,後背五根短矛,看起來極為精悍,是那種力量、敏銳都不缺的精銳打手。
最讓顧朝夕頭痛的是,這蠑螈精今晚也不曉得是不是打了雞血,覺不睡、懶不偷,就在一溜水牢前的水道里來來回回的巡邏。要想干翻這傢伙又不驚動旁人,且安全把丟了半條命的胡家母女帶出去,實在是太有難度。
人法身仍是那縷如同薄霧般的陰氣模樣,他潛進水牢,在胡山芙耳邊以密語道:“胡芙山,我是羽士玄靜,特來解救你等脫困,不要出聲,用密語告知你的女兒,保持現在的狀態,我會先為你們簡單的療傷,然後在說其他。”
胡山芙不愧是經歷幾百年凡間修鍊的成精之物,正絕望之際,乍聞此訊,仍能沉穩對待,她花了一分多鐘穩定心緒,然後以本族密語通知了胡芷柔和胡芷晴、胡芷肜。胡芷柔還好些,另兩個連形都好好化不了的小狐狸明顯激動了起來,虧得地法身早有準備,以陰力壓制了她倆勃發的氣息,而且胡山芙選擇的時間也恰當,那蠑螈精正巡邏到了水牢的另一頭。然後在胡山芙嚴厲的警告之下,兩個小狐狸這才漸漸穩住了心緒。
陰火鞭的傷勢以陰力治,這乍一聽有些不可思議,而事實上確實是可以的。只是顧朝夕並不為胡家母女治療表面上的傷痕,而是為其注入純粹的太陰之力。與大多數妖族一樣,胡家母女本就是以太陰之力為修鍊之氣的。只是她們的修鍊之法是胡山芙東拼西湊又經過幾百年的時間領悟並實踐而得出的,只能說是微末之法,因而每次修鍊,並不能直接吞吐太陰之力,而只是吸納陰氣,然後去其雜質,再純化。這一過程是非常麻煩的且有所損耗。
人法身所擁有的陰力則不同,他本就是很純粹的法體,又有正法加持,別說他自身所蘊含的,就是時時刻刻不斷吸收進補的,也是極為純粹的太陰之力。相較而言,他是將陰氣在體外凝聚濃縮,然後吸收,在入法體之時,就已經是太陰之力。此時給胡家母女輸入,便如同直接將超級濃縮能源注入一般,僅僅是很少的一部分,便讓胡山芙和胡芷柔恢復了力量。至於另外兩小,只是給了她們一點點,這兩個小傢伙根本不善於控制自己的氣息,很容易暴露,所以能讓她們緩過一口氣就行。
捆着胡家母女的鐐銬雖是牢固,但對人法身來說,並不是什麼大難度,一點陰火濃縮,便如同焊槍一般,可熔斷鐐銬,只不過那蠑螈精來回巡邏,需要避開它才能工作,比較麻煩。最有難度的還是解救之後如何掩去行藏,人法身雖然不能讓胡家母女也象他那般變化和隱形,卻也不是沒有解決之道。
首先將胡山芙的鐐銬打開,然後讓她忍着痛,切下其一塊毛皮。“陰法、換形之術!”水牢中,一隻**蛭變換成了胡山芙的模樣,而胡山芙則化身成**蛭。實際上,胡山芙幻化的**蛭只是看起來象只水蛭,實質大小並為改變,不過現在顧朝夕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就這,也是因為對方是妖,有化形的基本特質在裏邊,若是讓他大變活人,那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來的。
胡山芙很聰明,她知道現在並非是逃走的最佳時機,因此就要到水中潛伏,結果卻被人法身一把攔住了。顧朝夕告訴胡山芙,那蠑螈精是天生的陰暗水族,水裏有異物,它自然能夠感知到,下了水反倒容易暴露,因此,就讓她爬在水牢的一角,反正那裏也不光有一隻**蛭。
如此這般,人法身將四隻狐狸一一解救,化身為**蛭的外形,躲在牢籠一角。這一過程在蠑螈精一絲不苟的巡邏下,花費了極長的時間。也就是剛剛搞定沒幾分鐘,水牢裏來人了,不,應該說來靈了。一幫陰靈飄蕩而來。它們是來押胡家母女的。
前邊的戰事不利,終於引動了戰鬥升級,陰風參軍調兵遣將時才發現,它的精英級以上主力陰靈部隊竟然根本無法調動,前去一查,才發現被人做了手腳,下了封印。
陰風參軍在惱怒之餘,馬上意識到地宮中已經潛入了敵人。而且它第一時間便聯想到了有妖言惑眾之能的胡家母女。
“一定是她們,一定是!這幾個賤女,蠱惑人心與本參軍作對。來人,給我把她們押來。速去。”陰風參軍嚎叫着下了這道命令。
人法身的術法也算是以假亂真,押人的一幫陰靈根本分辨不清胡家母女已經掉了包,見四隻狐狸還會來回擰動身子,哪疑有他,押了去復命了。而實際上那扭身只是**蛭的本能反應,如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除了會扭身,使用了換形之法的四隻狐狸根本不會其他動作。
也是趁着押人這亂勁兒,人法身帶着四隻化成水蛭的狐狸逃出了牢籠。之後並未走正路,而是沿着與水牢相通的**河,小心翼翼的逃亡深處。剛剛離開水牢不久,四隻狐狸便挨個顯出了原形。
原來是那四隻假狐狸被陰風參軍看破,並破去了法術,這邊自然就失效了。
“給我搜!她們就在這裏,還沒有走掉,搜!”陰風參軍氣急敗壞之下,腦瓜卻依然好使,它不相信胡家母女可以這樣輕易的逃脫。
陰靈們四下搜索,水道自然也不會放過。反正是靈體,只要有些空隙就能通行。
迫於無奈,人法身幻化出一條陰力船,載着胡家母女順**河直入地下深處的縱橫陰河水道。陰力船其實就是以陰力凝成的一個梭型的罩,將四隻狐狸包住,如魚雷般從水中穿梭而去。
這時新的考驗來了,三法身距離正體不能無限遠,是有範圍的,為了逃離搜捕,顧朝夕的正體必須挪一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