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曲動母女
第二日,趁秋兒安排下人打掃院子,朝歌閑着和曉惠聊天。“曉惠,你入顧府幾年了?”
曉惠思緒了一會兒,“大概八、九年了吧。”
“那你多大就入顧府?”朝歌有些驚訝,曉慧看起來並沒有多少歲數。
“六歲時遇上旱災,許多百姓顆米無收,我家也沒有糧食,一家人都餓的骨瘦如柴,於是父親便讓我來顧府做差事,討口飯吃。秋姐姐也是那時進府,不過比我大兩歲。不過那時我才六歲,哪會做些什麼,成天搗亂。還好夫人慈悲,念我年紀小,也就隨我玩耍。”曉惠用她特有的聲音嘰嘰喳喳地說著,好似乎那段經歷並不悲傷。
“看來夫人一定是十分慈祥之人。”
“是的,我們夫人可是東朝的景語長公主,最受先皇疼愛。不過夫人一點架子也沒有,也不嬌氣,還讓我們顧府的都喚她夫人,說是既然嫁入顧府便以夫家為尊,別在府里喚她公主。”
“夫人可真是平易近人。”朝歌抿了口茶,便放下。
“那可不,她與老爺十分恩愛。”說到夫人,曉惠像是有說不盡的話。
“聽顧諾說他還有一個兄長與姐姐?”朝歌低頭擦拭着琴,不經意地問。
“是,顧夫人生了三個孩子。大公子與小公子都是一表人材,還有小姐,咱們小姐嫁給禮部尚書的大公子郁謙大人。”
“聽說郁夫人美艷動人,原來就是你們家小姐,看來一定是繼承了夫人的美貌。”
“是的,聽夫人身邊年老的嬤嬤說,夫人年輕時可是傾國傾城,連鄰國西蜀的王子都想娶她為妻,可是先皇不舍夫人遠嫁,便沒有同意。”
朝歌笑着再與她談些家常話。
“朝歌,朝歌。”顧諾人還沒有踏入秋夕苑,聲音已經傳遍苑裏的每個角落。
“誒誒誒。”她只好起身答應他。
他換了一襲深藍色的長袍,鑲着金絲邊,腰間垂掛着一枚玉佩,一副官宦人家貴族子弟的模樣。
“不知顧公子前來有何貴幹。”朝歌故意惱他。
“我知道你取笑我穿得人模狗樣。”他無奈看看自己的衣裳。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什麼都沒說。”她趕緊扯清關係。
“還不是長姐今日回家看望父母,母親便讓我穿着這一身衣裳,說是顧家顏面。可顧家顏面哪裏會是我這身衣裳就能給的。”
她笑着仔細打量他,“還挺好看的。”
“是說我嗎?我可接受了。”他湊上前來笑着說。
“是是是。剛剛急匆匆地進來,是有什麼急事嗎?”她忙岔開話題,轉身給他遞了杯茶水。
他給過水杯便喝,“我與母親和長姐談到你,她們都想見見,便派我前來請你大駕。”
朝歌對曉惠說:“喚秋兒進來。”
秋兒聽到緣由急忙進屋,朝歌望着銅鏡整整頭上的髮飾,“秋兒,你拿着若水跟我們一起見見夫人和郁少夫人。”
朝歌想着,秋兒是個經歷大場面的丫環,帶着她在身邊,遇上些什麼事還能指點指點自己。
顧夫人做在椅子上,一身紫紅的外衣,乳白色蠶絲裙,頭上只素雅的別了一隻銀釵,卻依舊風姿高貴而卓越。而一旁的女子雍容華貴,滿頭的銀飾珠寶閃閃發亮,粉色的長裙用金絲秀着幾朵花,如此逼真,若在花叢里也要引得幾隻蝴蝶來瞧瞧。她們的容貌神似,女子的眉眼像極了母親,一顰一笑都十分相像。
朝歌大方得體向她們行禮:“小女蘇朝歌,見過顧夫人,郁少夫人。”
顧念上前來將她扶起,“突然被喚做郁少夫人,我還真不習慣。聽諾兒說,蘇小姐與他同歲,那便隨他喚我姐姐就行。”
朝歌笑着點點頭,“是,顧姐姐。”
她們仔細端詳她的容貌,又不禁笑一笑。顧言開口:“母親,你看看?真是個美人,怪不得諾兒樂不思府了。”
顧諾被她說的一臉尷尬,正想反駁,顧夫人開口:“念兒,先讓蘇小姐坐下,一直抓着人家的手,擔心嚇跑了蘇小姐,你弟弟找你算賬。”
這一說,朝歌的臉頰也不由發燙。
“是,女兒失禮了,許久不見如此美人,一時失態,望蘇小姐見諒。”
朝歌忙說:“見到顧夫人與顧姐姐,乃是我的榮幸,哪有失禮一說。”
顧諾已經不耐煩,“人我已經為你們請來了,不是想聽曲嗎?你們再說下去,就要日落西山了。”
“是是,看到蘇小姐的美貌便被吸引,都忘了聽蘇小姐彈奏一曲。”顧夫人便示意身後的秋兒。
秋兒擺好琴,焚上香煙。
“有勞蘇小姐了。”
朝歌緩緩坐了下來,抖抖衣袖,纖細的手指在琴上撥出三兩聲。笑看了她們一眼,便靜下心來彈奏。雙手如行雲流水在琴弦上遊走,一會兒琴聲低沉細膩,如同深閨怨婦那般在深夜裏如泣如訴引人憐憫,一會兒琴聲高昂,如同黃河江水那般澎湃讓人激動不已。
許久,琴聲緩緩的慢了下來,再啞然而止,但之前的琴聲似乎還沒離去,在耳邊縈繞。
她雙手扶在琴上,緩緩而起。周圍的夫人,小姐,公子,丫環,小廝,都還沒有從琴聲里抽離出來,依舊神情專註若有所思。
朝歌開口行禮,“朝歌給大家獻醜了。”
顧夫人這時才緩過神來,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妙哉妙哉,如此琴聲只緣天上才有。”說罷還依舊在細細回味。
顧諾笑着說:“這回母親和姐姐都信了吧,我可沒有說虛話。那日在南山聽聞朝歌彈奏后,便難以忘懷,念着京城裏的母親也十分喜愛琴曲,便邀請朝歌來金陵遊玩,也讓母親一飽耳福。”
“算你小子有孝心。”顧念笑盈盈地遞了杯茶,“蘇小姐也累了吧,來請坐。”
朝歌行禮謝過坐在她的邊上。
“蘇小姐這把琴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寶物。”顧念說。
朝歌滿眼愛意地望了一眼她的琴,“它叫若水,意外所得,已經伴我許久。”
“就想這琴十分通曉人性,原來還有人名。”
“郁夫人見笑了。”
“蘇姑娘來自南山?”顧夫人問道。
“是,東朝與西蜀的邊界南山。師傅深居山中修行,我便在山中學琴。”
“姑娘的師父是?”
她剛要回答,顧諾已經搶在前頭,“就是那位當年名鎮京城的玄清樂師。”
顧夫人點點頭,“原來是他吖,難怪姑娘的琴藝如此高湛。那位玄清樂師,當年可是多少人踏門相邀,重金相贈只為聽得他的彈奏。可惜十幾年前便離開京城南下,歸隱深山。原來是在南山修行,現在你師父還好嗎?”
“師父身體還算健康,偶爾下山遊玩。”
“噢,他還是一人嗎?”顧夫人像是想起什麼。
“一人?對,他還是一人。他的脾氣執拗,喜歡一人獨處。”
顧夫人嘆了口氣,“要不是當年...”她沒往下說,轉開話題,“想必你師父也十分疼惜你,將畢生所學都傳授於你。”
朝歌眯着眼笑道:“是是。”除了愛嘮叨,的確對朝歌不錯。
“娘,既然蘇姑娘彈奏如此之好,讓她在母親生辰宴會上也彈奏一曲,一則為母親祝壽,二則也讓到場的賓客欣賞欣賞。”
顧夫人看向她,“不知姑娘是否願意。”
朝歌行禮,“自然是十分榮幸,願奏一曲為夫人祝壽。”
“先在這裏謝過蘇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