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豪放的新人和他憂心的好友
?“喲,卡爾,需要的情報都搜集好了嗎?”
冢原銘史故作輕鬆的跟友人打招呼,輕快的話語中,隱約能聽出濃重恭敬的味道。那是日本人銘刻在骨子裏面的對尊敬者的謙卑,在重度【格差社會】的日本,這是國民不會改變的一點。
特別是面對自己面前的男人,卡爾-溫斯特。
比自己年長三歲,是自己恩人的同時,也是自己最大的友人。
在日本街頭髮現自己魔道才能的,就是這個人。
而在時鐘塔里,不計較出身和自己老師身份,願意和自己搭話的人,也是他。
中國有一句古話:“士為知己者死”,冢原銘史深以為然。
“嗯,我們換個地方談吧。”
“啊……說起來,抱歉,你的午餐被那些傢伙給……”
“沒關係。比起那個,我們得儘快做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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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的結果在開始之前就已經註定了。
這是卡爾最常放在嘴邊的一句話。
雖然冢原銘史不知道是誰說的,也覺着這句話說的未免過於理想化,但是,必須承認的是,這句名言完全可以概括出卡爾溫斯特這個男人。
溫斯特家族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魔道世家,傳承了七代的中興家族,人丁興旺,卻忽然在兩年前被付之一炬。唯一的倖存者,就是現在自稱當主的卡爾-溫斯特。
順便一提,卡爾會發現冢原銘史魔術才華,也是在兩年前,他為了籌集重建溫斯特家族的資金而拜訪日本的魔道家族的時候,偶然發現了在街頭賣藝的冢原銘史。
是的,冢原銘史是一個魔術師。
這次,說的是大家廣義上理解的魔術師,擅長撲克牌相關的魔術,實際上,在這個經濟飛速發展,人民精神娛樂日益匱乏的時代,魔術實在不能算是一個吃飯的東西。
和所有的行業一樣,兩極分化嚴重,有名的魔術師玩一下撲克就能一整年衣食無憂,無名者表演一天,說不定也比不上街頭行乞的老人。
而且,魔術是吃【神秘】飯的,老有一群人熱衷於揭破魔術後面的奧秘,逼得魔術師無路可走,這就更讓冢原銘史難過了。
將冢原銘史帶入魔道世界的,就是卡爾-溫斯特。
對於冢原銘史而言,這個人是自己的恩人。
當然,事實上對於卡爾而言,冢原銘史也是一個“恩人”,復興溫斯特家族可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偉業。
話說遠了。
就如之前提到過的,卡爾是一個典型的精於計算的魔術師。一絲不苟,認真嚴謹,略顯刻板。但是為了復興自己的家族,他又不介意身份,身為傳承七代的魔術師,他並不介意冢原銘史的血緣,這個態度在時鐘塔里着實少見。
至少冢原銘史的認知里,只有三個人不看重血緣的積累。
此時,兩人正坐在倫敦機場的飯店包間裏,對着牛排和麵包,操起刀叉。卡爾快速把全熟的牛排切成碎塊,把面色切碎灑在上面,和着黑胡椒醬撒上辣椒粉,很有特色的吃法。
老實說,看別人吃飯是件挺尷尬的事情。
尤其是對面的人有着頗為精緻的容顏,德系出身的漂亮金髮,總是透出憂鬱感情的八字眼,還有總是微微皺着的眉毛,他的容顏頗有雜誌封面模特的感覺,然而總是纏繞着痛楚的憂鬱。
也對,畢竟是背負着復興家族的使命,卡爾會嘻嘻哈哈才比較奇怪吧?
冢原銘史在心裏幫好友開脫。
“吶,卡爾,調查怎麼樣了?”
為了緩和干看着的尷尬,冢原銘史沒話找話的提出了核心問題。
似乎不擔心兩人的對話會遭到有心之人的竊聽一樣。
當然,在他開口之前,卡爾早就在門框上描繪了滿滿當當的泛着青光的魔術符文,那是遮蔽聲音的魔術。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了。
“如我所料,聖杯戰爭應該展開了。”
卡爾這麼說著,舉起了右手。
上面三條紅色的痕迹浮現,組合出奇妙的圖案。
“紋身?什麼時候做的?”
面對冢原銘史的外行人蠢到不行的發言,即便是卡爾也只能苦笑,眉頭緊鎖的時候,嘴角只能勾起苦澀的弧度。
“這是令咒。也就是聖杯戰爭master的證明。果然如我所料,聖杯沒有放棄我,一個有着必須實現願望的,又有着優秀魔道素養的人,不會被聖杯無視。”
“嘛,我是不懂啦。總之,要我做什麼?”
冢原銘史無奈的笑了笑,兩年的時間對於魔術師的探索而言實在是過於短暫,冢原銘史光是為了跟上課程就拼盡了全力,哪裏有時間研究一個早就被停止的魔術師儀式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有時間,就從之前那兩個學生的態度就知道了,誰願意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給【異端魔術師】的學生講解一個已經結束的聖杯戰爭?
若非如此,他就會發現,自己好友話語裏那奇怪的矛盾了。
“我先說好,接下來的事情,對你而言有很大的危險,你可以拒絕我……”
“嘛,別在意啦,士為知己者死,知遇之恩,我肯定要報的嘛。”
“那是什麼?日本諺語?”
“不,中國諺語。”
“是么,學習了。”
卡爾眸子一次開闔,默默的點頭。
這也是冢原銘史能和他做朋友的原因。
他會很認真的傾聽冢原銘史的話,如果他說的有道理,這個第七代魔術師絕對不會因為面子問題而無理取鬧——換了其他人,剛剛對話的最後一句肯定會變成“凈是研究一些沒用的東西,還不趕緊去多讀兩本魔術論文!”。
隨着他水藍色的瞳孔再次乾淨的閃爍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從剛剛的話題撇開了心思——雖然聊聊中國諺語也不錯,可是,現在明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簡而言之,聖杯戰爭是一次由七名master召喚七名servant,最後廝殺出最後一組勝利者的戰鬥。我需要你作為我的搭檔,一起參加聖杯戰爭。當然,我並不指望你能幫我做什麼,servant的力量很大程度取決於master的魔力量。你的任務,就是讓我的敵人,從六個,減少為五個。當召喚出英靈的那一刻,命令他自殺,把剩餘的兩條條令咒轉讓給我,放棄master的權力,讓我擁有絕對的優勢——即便如此,你的危險也很大。”
“嘛,說是這麼說——不過,我要是幹掉幾個英靈,你也不介意吧?”
冢原銘史頗為自信的笑道。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不了解聖杯戰爭的冢原銘史隨意的開着玩笑。
“幹掉幾個?”
卡爾不禁失笑,停下了刀叉,正襟危坐,漂亮的眸子裏映出冢原銘史的臉,看得他有點心虛:“就憑你在草坪上凝聚出冰之鏡面,集中太陽光聚集熱量燒掉人家羊毛衫的魔術嗎?”
卡爾說的是之前,冢原銘史燒到精英學生羊毛衫的事情。
那根本不是什麼強大的火屬性魔術,而是和火焰看上去全然相反的“冰屬性”魔術。
奧秘就是一開始冢原銘史口中的“占卜”,那張被他拋飛的撲克牌,在他的手法下,空旋數次圈,精確的落在草坪上,形成了一個絕佳的角度。緊接着附加在撲克牌上面的魔術發動,被彎了一下的卡牌巧妙的化為了一個集光鏡,將爽朗的午日陽光集中投射在羊毛衫的一個點。
那是冢原銘史最擅長的【魔術】。結合了外界理解的魔術和魔道神奇技術。將撲克拋飛再按照自己的心意落到固定的位置,這份手法沒有兩三年是不可能習得的。將魔術和魔術結合,這就是冢原銘史特殊的戰鬥方式。
這種“魔術利用方式”,恐怕也只有艾伯納的學生才能用出來了。
艾伯納完美的繼承了埃爾梅羅二世當年的理論:《衡量魔術師的水平並非是血緣的積累而是戰鬥的經驗》。雖然現在埃爾梅羅二世自己已經不再提這個觀點就是了。
能夠不拘泥於魔術本身,頭腦靈活的利用經驗和科學追求效率的戰鬥,這是艾伯納那一系魔術師的特色。
“嘛,被你看出來了?”
日本魔術師尷尬的一笑,臉上滿是被人說破機關的生硬笑臉。
“很有艾伯納先生的風格,但是不夠強。總之,你加油吧。如果你能做到,我很開心。我必須要聖杯,以此來複興溫斯特家族。”
說著,卡爾眸子裏閃過一絲陰狠的色彩,他輕咳一聲,讓自己原本就嚴肅的臉變得更加肅穆,簡直是能直接去國會發表訃告的程度了:“為此,我不會留手的。如果你不按照我說的做……必要的時候,我會把你當作棄子。”
“嘛,又來啦你個傲嬌~你嘴上這麼說啊,實際上肯定在意我在意的不得了~你肯定不會那麼做的啦。別看我這樣,幫你收集個情報啊,吸引個火力啊什麼的,還是能做到的。必要的時候我會逃走啦。”
冢原銘史沒有經歷過魔術師的戰鬥,自然而然的,他把魔術師的戰鬥理解成了某些大型綜藝節目,大家嘻嘻哈哈爭奪冠軍,實在不行,棄權就好。
而且……冢原銘史內心裏,也有着好好吊打一下那群鼻子恨不得撅上天的傢伙,用自己不成熟的魔道對他們窮追猛打,何等愉快?至於生死……之前就說過了吧?
士為知己者死。
這就是冢原銘史的態度。
這個態度,就是卡爾為什麼那麼看重冢原銘史的原因,也是他在街頭和冢原銘史相識,並最後成為摯友的原因。也是卡爾現在頭疼的原因,嘆了口氣,德裔魔術師從懷裏拿了一本書交給他。
“這是什麼?”
沉甸甸的分量壓在冢原銘史手上,隨便翻了幾頁,一張配圖都沒有……都是滿滿當當的英文,弄的這個高中英語只有中下水平的新人魔術師一陣頭大。
“往屆聖杯戰爭的資料。你注意學習一下,我在需要你重點看的地方已經作了標記了。如果非要參戰,你至少要了解往屆的弱者魔術師是怎麼戰鬥的。”
“弱者……你還真不留情……話說,你為什麼會有這個?難道,你早就知道……”
“當然了,以你的脾氣,肯定會說什麼幫我的忙吧?既然要幫忙,就好好派上用場。”
卡爾的話里透着彆扭的味道,冢原銘史哈哈一笑:雖然他說了不希望自己戰鬥,可是看他連資料都找了,明顯是希望自己能幫他一把嘛!真是的,你這麼不坦率,我怎麼能安心看着你一個人奮戰呢?
冢原銘史最清楚,孤立無援的痛苦。
在紛紛攘攘的街頭,身邊一個願意駐足的人都沒有,那種悲涼的心境……卡爾也是,身為被毀滅的溫斯特家族的一員,幾乎每個魔術世家都在觀望他,在確認他有價值之前,沒有人願意對他伸出援手。
當年,冢原銘史最落魄的時候,是卡爾拉了他一把。
現在,卡爾需要有人幫他一起複興家族,冢原銘史自然不會退縮。
他用力拍了拍卡爾的肩膀:“真是的,都說了別這麼傲嬌啦!傲嬌毀一生啦。總之,讓我看看……”
冢原銘史快速翻弄着,很快,就找到了的第一個折角的頁面。
上面用赤紅色的筆,胡亂的圈起來一個名字,旁邊很貼心的用日語寫着特別注意的字樣。
好友的囑咐讓冢原銘史不由得停下目光,仔細閱讀着這份資料。
“衛宮……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