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時鐘塔的劣等生

第四章、時鐘塔的劣等生

?英國,時鐘塔。

“吶……我是覺着啊……你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此時正值正午,大不列顛少有的露出了明朗的味道,碧藍到令人心曠神怡的天空中,微微擴散着草木的特殊又清新的味道。這份清新着實少見,在科技日新月異的倫敦,不管什麼時候空氣里都有一股濃濃的汽油的味道。這種讓人舒心的清新,若不好好享受就太虧本了。

而在這令人心曠神怡的中午,卻忽然竄出來幾句蹩腳英語攪局,生疏的語法和略帶困擾的內心,都讓原本就難以理解的話變得更加難懂。

被這一聲叫住的兩個金髮學生——他們有着金色的,打理的非常整齊的,簡直像是皇冠一樣的金髮,而他們的氣質,也符合這耀眼顏色似的,高傲的目無一切。

至少,沒有把說話人放在眼裏。

這是時鐘塔藏書館附近的草坪。現在是休息時間,學生們三三兩兩的,或者去找點食物,或者繼續自己的課業,忙碌又悠哉。

說話人也正是在享受着安寧的午休,用藍色餐巾鋪開一片自己的空間,嘴裏叼着炸雞三明治躺下,在一片樹影斑斕中,單手翻着漫畫。

對,漫畫。

在這個充滿了神秘學味道,簡直可以說是魔術師的大本營的地方——時鐘塔——公然看漫畫的男人,恐怕全魔術界也就只有他了。

而把他從安閑中揪出來,逼得他連說蹩腳英語的……是這兩個學生的行動。

應該是故意的吧。

他們擅自闖入藍色餐巾的範圍,然後,目空一切的,狠狠的,精確無比的一腳踩住了男人放在旁邊的幾個還沒吃的三明治,然後很刻意的碾了兩下鞋跟。

原本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準備隱忍的少年,眉頭急速湧上了不快的神色。

“哦?最近,我感覺我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約翰,是不是有人再叫我啊?”

學生A明顯聽到了男人的抱怨,嘴角高高一撇,簡直要把鼻孔翻上天空。萬幸今天是沒下雨,否則他的呼吸道就危險咯。

倫敦被稱之為霧都,因為越發嚴重的工業化,各種工業廢氣匯入大氣,到時候真要是順着雨滴落到他鼻孔里……

嘖嘖嘖嘖!

想到這裏,明顯是被欺負了的黑髮男人不禁笑出了聲,他有力的右手在餐巾上一撐,偏瘦的結實身體馬上豹子似的竄了起來。

他是冢原銘史。

聽名字就知道,國籍是日本。

那蹩腳的英語帶着濃重的東京口音,發音很奇怪,而且說的也很生硬,明顯是不擅長英語的人強行再說英語。

正如每個日本人給外國人的印象一樣,冢原銘史有着小麥色的皮膚和漆黑的頭髮,黑色的眸子很是有神。

然而,和日本人給人傳統意義上的感覺完全相反的,冢原銘史很高。肩膀開闊,雖然沒有特別寬厚的肌肉,卻能看出充滿力量的感覺。

此時他正用拿着漫畫書的左手揉着頭髮,紙張和頭髮摩擦,發出了刺耳的嚓嚓聲。

“哎喲?這不是冢原嗎?哎呀呀,原來你在這裏啊,抱歉抱歉,因為太不起眼了,都沒注意到來着。”

趾高氣昂的嘲諷。

冢原銘史出身於日本,成為魔術師也不過是最近的事情。論血緣,也僅僅是一個第三代魔術師。

在這個重視門第重視出身的世界裏,能夠如此破格的接受冢原銘史作為學生的,恐怕也就只有艾伯納和埃爾梅羅二世了,然而後者已經是半隱居狀態,他的老師,自然是艾伯納。

可也正是因為這樣,跟隨被捲入閥派冷戰的艾伯納,自然而然的,冢原銘史也就成為了被一眾華麗魔術師嘲弄的對象:本來魔術造詣就有限,再加上老師的風評不佳,大家自然而然的把他當做是一個出氣筒。總不能對威尼弗雷德家族的當主下手吧?那麼只能欺負他了。

平日裏,冢原銘史大概會不屑的一笑了之吧……然而今天,他有不能退讓的理由。

他黑色的眸子瞥了一眼名門學生腳下被踩的稀爛的三明治,心頭火氣更上一層,他勉強壓下額頭暴跳的青筋,強忍着給怒火披上一層恭敬的外衣。如果那是自己的午餐,也就算了。被他們欺負也是家常便飯——被人欺負也是新人魔術師的一環,不爽不要當魔術師。

可是……一想到自己好友回來的時候,該如何面對他的飢腸轆轆……

“吶,前輩,把比自己厲害的傢伙統統視若不見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呢。”

雖然語氣里還能聽出一點客氣的味道,但包藏在敬語中的,是冰冷而洶湧的怒意,還有對精英學生那目中無人的正面挑撥。

不過,時鐘塔的“精英們”怎麼會在意這種事情?

“吶,遠東來的,你還真是敢說啊。嘖嘖。”

學生A還要繼續說點什麼,學生B趕緊一扯他的胳膊。

當然,這個動作的意思並不是要攔着他別口無遮攔。

“吶我說啊,別跟他說話啦,聽說遠東那邊的人啊……都很小!小心傳染給你!到時候艾瑪不理你的話,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雖然最關鍵的字眼被模糊了過去,可是通過上下文,冢原銘史還是清楚的理解到了他們的意思。

“我說,我覺着,我們中有人需要道歉。”

冢原銘史指了指被他們踩得一團模糊的三明治,強忍着怒意,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明顯的疙瘩。

“喲?既然你這麼自覺,我們就大人大量,放過你啦。只要你脫光了衣服繞樹三圈,學狗叫,我們就放過你啦——今天那個老圍着你打轉的基佬沒跟你在一起嗎?怎麼,找上別的男人了?”

最後一句話,直接點着了冢原銘史最後一絲理智。

他笑了。

冢原銘史是個很奇怪的人。

最突出的特點就是,這個人生氣,憤怒,極度憤恨的時候,都會笑。對於他而言,緊鎖愁眉之後忽然露出的笑臉,就是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式攻擊的前奏。

“你們這些人啊,平日裏怎麼欺負我都無所謂。但是……如果在我面前說卡爾的壞話……”

“怎麼?”

學生B眉毛一條,華麗的金色下滿是骯髒的投影。

“不怎麼。我只是想提醒前輩——您最好去換一件衣服。”

冢原銘史手裏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張撲克牌,上面畫著的老K,握劍的手旁邊,正露出一張標準的撲克臉。

“哈?”

學生A奇怪的笑了一下,不太理解冢原銘史的意思。

“我剛剛免費給前輩占卜了一下……”

他這麼說著,隨手把撲克牌彎了起來,彈飛了出去。卡牌在半空中旋轉着劃出漂亮的軌跡,然後消失在三人的視野里。

“占卜的結果么……吶,前輩的羊毛衫,是今年新款的,設計上非常前衛,尤其是后領的位置,做了加寬處理,更容易顯得人挺拔。能讓前輩這麼上心,恐怕,是要和誰約會吧?”

冢原銘史帶着奇怪的從容的笑容,一字一句的分析着。

“哈?那又怎樣?”

“所以,我建議您換一件衣服。穿着燒焦的衣服,可不是一個紳士該有的行為呢?順便一提,前輩您花錢花的很值,羊毛都是蛋白質,所以燃燒之後會有一種刺激的臭味……還沒聞到?”

聽冢原銘史這麼說,兩個學生提鼻子嗅了嗅,好像是聞到了空氣中漂浮着奇怪的臭味……似乎還感覺到脖子後面熱熱的傳來的溫度,難道是燃燒產生的熱量……

“哇哇哇!我,我的衣服!!”

忽然學生A誇張的叫了起來,不知何時,他的後背已然燃燒起來,赤紅的火焰吞沒了他背上的羊毛衫,火勢越發興旺,甚至還撩到了他引以為豪的金髮!

“哎,前輩要滅火?那麼我來幫忙咯。”

冢原銘史輕笑一聲,雙手平攤在肩頭,食指一抬,刷拉一下,不知何時,又多出來兩張撲克。只見他用拇指和食指用力一壓,撲克牌瞬間彎曲,一閃即過的,他的手背上亮起了兩條淡青色的紋路,伴着噗的一聲,淡青色侵入撲克,紙質瞬間異化,柔軟化,液體化,冢原銘史感知着手裏冰涼的觸感,憤怒的眼眸鎖定了慌亂的學生,一大團水流從他雙手之間疾射而出!

沒什麼攻擊力的水流一下子撲滅了火焰!

當然,也順便把學生A的羊毛衫弄得一團糟,濕漉漉不說,焦黑的顏色和隨着水流擴散全身的臭味,都讓他心情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你!冢原銘史!就算你搗的鬼嗎!!”

學生A氣急敗壞的吼道,雖然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既沒有火焰魔術的驅動痕迹,也沒法理解他到底做了什麼才點燃了自己的羊毛衫,但是從他的態度來看!肯定是他!沒跑了!

“呵呵,前輩,你們可是時鐘塔的精英哎——難道,我一個小小的第三代魔術師也能在【精英】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哎呀那還真是抱歉抱歉,就當是我做的——這樣吧,踩壞卡爾午餐這事,咱們一筆勾銷。”

冢原銘史看上去倒是客氣,畢恭畢敬的欠身行禮,可是這種情況下,恭敬只會引來對方的狂怒,有一種把自己當白痴耍的感覺。

這就是冢原銘史的目的。

兩個學生平白無故吃了這麼大虧,心頭自然惱火,一人抽出了法杖,另一人則從腰間抽出了匕首。

不用說,這自然是兩人的魔術禮裝。用RPG遊戲的術語來解釋,就是裝備之後會讓屬性增加的【武器】。

冢原銘史毫無懼色,雙手連動,刷刷幾聲,指間翻出了七八張撲克牌。論到魔術師的造詣,冢原銘史是絕跡比不上兩人的。可是,作為人類的骨氣,高傲的流動在冢原銘史的脊柱里,逼迫他挺直腰板,直面這兩個傢伙。

戰鬥的硝煙味,已經濃重到蓋過了羊毛燒焦的味道。

“我說,你們很閑么?如果真的要私鬥,記得要經過時鐘塔的許可。”

就在此時,比戰鬥的硝煙味更具有存在感的話語響了起來。

那是一個男生。腋下夾了一個盒子,正緊皺眉頭的走了過來。

卡爾-溫斯特。

也是剛剛對話里提到的“卡爾”。

找麻煩的兩個學生對視一眼,知道來者不善。卡爾和冢原銘史不一樣,無論是出身還是學業,卡爾是徹底的魔術師,除了經常和冢原銘史混在一起,沒有什麼可嘲弄的。

如果真的和他鬧大了,時鐘塔肯定會怪罪。欺負冢原銘史沒關係,但是如果惹到了卡爾,上面的大人物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因為冢原銘史吃時鐘塔高層一通埋怨,這個買賣太不值得了。兩人趕緊甩下一句狠話,灰溜溜的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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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再臨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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