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以身飼獸
莫長生等人沒有經歷過虛空龍族肆虐的年代，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中原星域，經歷千萬年光陰才一步步成長為了一方巨頭。
對他們來說，這裏就是唯一的家園，身後的族人就是一切。所以哪怕此時他們戰至最後七人，也絕不會後退一步。
他們每個人，都已經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
莫長生深深的環視眾人，繼而洒脫一笑。
“謝謝大家千萬年來的陪伴，如今大劫當前，長生，就先走一步了！”
他微微頓首，遙遙抱拳，沉聲告別。
“諸位，珍重。”
話落，他毫不猶豫，轉身一步跨出億萬里，徑直衝出南天門，碧月橫空！
“雜種們，我來了！”
倏然，一道劍氣蕩漾起，縱橫而出百萬里！
殺戮繼續！
……
“長生施主慢走，小僧這就來了！”
莫長生之後，人群中一個面容粉嫩的紅袍小和尚緩步踏入虛空。
“這百萬巨獸乃域外生物，無情無欲兇狠殘暴，正應交由小僧來度化！”
說完，他對眾人做了個揖，身形電射而去。
此時南天門外，百萬巨獸還在不停衝撞，四周空間不停蕩漾出波紋，摧毀無數天體。
“轟！”
“轟！”
星球炸裂，抬頭只能看見漫天隕石散射，尾帶星火，那場景簡直猶如末日崩塌。
紅袍小和尚見此卻是絲毫沒有畏懼，徑直出了南天門，他腳步平穩，如嬉遊花叢般，一步步的迎着巨獸們走去。
十萬八千步，一步一生蓮。
這些蓮花或鮮艷、或妖冶、或清冽、或高潔，原本被隕石碎片鋪滿顯得灰濛濛的宇宙中，瞬間被映照的色彩繽紛起來。
佛家神通，步步生蓮。
如此異像，也頓時吸引了巨獸們的注意力，他們紛紛調轉方向，衝著紅袍和尚咆哮而來。
見此，這和尚卻絲毫不懼，輕輕揮手，漫天綻放的蓮花瞬間凝成一尊蓮台。
他緩緩盤坐其上，自言自語道：
“傳說，釋迦摩尼未成道時，曾為救鴿，割肉喂鷹；今日小僧阿難就效彷彿祖，以身飼獸，望能成就我佛大慈悲。”
“阿尼陀佛！”
話落，阿難雙手合十，雙目低垂，口中默誦佛經，身下蓮台隨之猛然射出萬縷金芒。
“轟隆隆！”
下一瞬，異狀突顯。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阿難整個人迎風爆長，眨眼間就成為了一尊高達億萬里的金色巨佛，橫亘在了南天門前。
“阿尼陀佛，想毀南天門，可問過小僧么？”
他雙瞳如兩輪大日，目光掃視全場。
“眾生皆苦，何必為惡？”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小僧，這就去了……
——
見到此景，南天門內剩下幾人像是知道了他要做什麼，全都臉色一肅，雙手合十，竟是齊念了聲“阿彌陀佛”。
此舉，是他們在對阿難表達最崇高的敬意。
“不愧是佛門弟子，阿難此舉……功德無量！”
“竟然將自己結成了善果，這樣做，值得么……”
“有教無類，也許，這就是佛門的信念吧……”
——
阿難此時身軀如太陽系般巨大，這場景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可威可怖！
他祥和的盤坐在南天門前，身軀巨大的質量撕扯着空間，身周每時每刻都有無數恐怖的黑洞成型，又被佛光壓制，瞬間泯滅。
就是那些星球般大小的巨獸，在此時的阿難面前，也是如蚊蟲般渺小。
但這百萬巨獸無情無欲，只知殺戮，又怎會懼怕？
下一刻，它們如蝗蟲般，密密麻麻的撲向了阿難，不斷將滿嘴如山嶽般大小的牙齒一次次狠狠刺入阿難體內，挖出大塊血肉。
真是一場盛宴。
而阿難不但沒有阻止，反而忍受着渾身的劇痛，閉目誦經，滿臉慈悲，任由巨獸啃食自己的軀體。
巨獸數量眾多，嗜血貪食，哪怕以阿難此時巨大的身軀，對它們來說，也僅僅只是“夠吃”而已。
果然沒過多久，阿難全身就已經鮮血淋漓，大腿手臂都被啃食的露出了深紅色的肌肉，甚至一側臉頰都被巨獸們撲上來咬穿，將眼球分食，只留下了一個空洞洞的眼眶。
這不是什麼法相天地，而是阿難散盡千萬年的修為將自己結成了善果，是一具真正的肉身。
巨獸的每一次撕咬、每一寸皮膚血肉的撕裂都會給他帶來劇痛，此時的他簡直如同在承受千刀萬剮之刑。
而哪怕這樣，從始至終，阿難都一刻沒有停止過誦經。
“一切眾生，心想異故，造業亦異，由是故有諸趣輪轉。龍王，汝見此會及大海中，形色種類，各別不耶？如是一切，靡不由心，造善不善，身業語業意業所致……”
終於，隨着這陣陣梵音，一些吞食了阿難血肉的巨獸們，眼中的殘暴竟是消失不見，反而漸漸變的如嬰兒一般，毫無雜念。
下一刻，這些巨獸竟是直接脫離了獸靈師的控制，紛紛俯首，四肢跪倒在虛空中，對着阿難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然後轉身遁入虛空，回到了它們應該存在的地方。
善果，食之開智，凈化一切惡念。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是諸佛教。
“大善！”
阿難此時全身血肉已經消失大半，但是見到這一幕，還是忍不住欣慰的宣了一聲佛號。
惡念橫行，我願犧牲小我，還這世間一片凈土。
能讓她平靜生活的凈土……
又過片刻，最後一隻巨獸也終於被度化，對着阿難行了一禮，離開了中原星域。
而此時的南天門前，哪裏還有什麼阿難，只剩下了一具千萬里長的骸骨，靜靜地飄蕩在虛空中。
阿難整個人被吃的乾乾淨淨，如被剃了的牛骨，只有一隻眼睛還孤零零的留在眼眶中，圓睜着，依然如太陽一樣燦爛……
彌留之際，阿難在恍惚中，彷彿看見了一尊真正的佛陀，在朝着他微笑。
“阿尼陀佛！”
“阿難，你今日以身飼獸，承受了無邊痛苦，凈化萬千業障，堪稱功德無量。”
“你已修成正果，靈山中，應當有你的位置。”
“現在我問你，你可願隨我離開這方宇宙，榮登極樂？”
阿難同樣微笑，回道：
“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