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水深火熱難同當2
為首的匪賊手持大刀,騎着馬走了出來:“看你們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人,既然坐得起馬車,又有隨從,也並非貧窮人家,留下你們的糧食和錢財,我們可以不殺你們。否則,弟兄們刀劍無眼,搭上性命,得不償失。”
聞言穿着粗布便衣的侍衛們忙靠近馬車,一個個拔出了佩刀,自動將馬車護在中間,做着防守的架勢,警惕地盯着來者不善的匪賊們。
高斂和碧華抱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周圍的匪賊,口中念着:“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
拓跋宏見馮潤還沒有進馬車裏去,再次皺眉:“你怎麼不聽話!趕快進去!”
馮潤搖搖頭,迎上拓跋宏的目光,道:“相公,你仔細觀察觀察他們,他們是構不成威脅的,我真的沒有必要進去。”
一聲“相公”盪起了拓跋宏的心,他轉頭觀察起了來人,低聲說:“你是說……”
馮潤亦是低聲回道:“沒錯,他們應該和平日裏的匪賊不同,他們的身上沒有戾氣,也不夠兇悍。想來也是收成不好,為了生活迫不得已出來做賊匪的。”
馮潤的話,令拓跋宏的心頭一酸:“想不到朕的天下竟然如此不堪,竟逼得良民從匪……”
馮潤安慰:“相公,看得出他們都是良民,只可招安,不可逼殺。”
拓跋宏紅着眼睛點點頭。
為首的匪賊見他們兩個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麼,有些不耐煩了,抬起手用刀指向他們掃了一圈催促道:“你們嘀嘀咕咕有完沒完!兄弟們不想截命!你們若想保命,就乖乖把身上我糧食和錢財全部交出來!”
“你們有家人嗎?”拓跋宏站起來跳下馬車,大步走到匪賊頭領的那個男人面前,觀察着他,只見他皮膚黝黑,眼睛大而明亮,沒有血色的唇色可以看出他的營養不良。侍衛們見狀,忙跟上去三四人,保護着他的安全。
那頭領是個青年男人,愣了愣,臉上的表情是掩飾不住的差異:“少廢話!你倒是交還是不交!若是不交,兄弟們可就搶了,到時候傷了死了,可怨不得兄弟們!”
聞言,馮潤“咯咯”笑了出來。
悅耳如銀鈴的聲音吸引了青年男人的注意,他抬頭眯着眼睛看去:“你笑什麼!”
“我說,你是第一次搶劫嗎?”說完,抿嘴又笑了起來。
青年男人尷尬地扯了扯唇角,他打量起了面前被人保護着的一男一女,見他們雖然着裝樸素,可是長相不凡,均是細皮嫩肉,渾身卻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氣質,他不禁皺了眉。
圍着他們的其他匪賊急了,皺眉嚷嚷道:“還啰嗦什麼!大家都餓了幾天了,馬也餓了好多天,乾脆搶算了!”說著,就要上去搶。
“慢着!不許輕舉妄動!”為首的青年男人吼道。
“和他們有什麼好啰嗦的!”
“我說都不許動!”說著,看向拓跋宏,用刀指着他,侍衛們見狀,也將刀指向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毫不畏懼:“我看得出,你們不是達官顯貴,就是書香門第。生活不易,兄弟們確實是第一次出來搶,但不想傷及性命。”
拓跋宏嘆了口氣:“馬車上的是我娘子,相信你們也都是有家人的人。我們,確實有一些乾糧和銀兩,可若是全給了你們,和你們直接殺了我們搶有什麼區別。”
青年男人,目光掃了一圈同伴,為難地咬咬牙,“沒辦法,兄弟們也是迫不得已。”
馮潤見狀,也跳下馬車,淡定地走到拓跋宏身邊。碧華見狀喚了聲“夫人”,也跟了上來。
馮潤:“不如這樣吧,我們把乾糧和銀子分你們一半,這樣你們既能解了一時溫飽,我們一家子也不至於餓死在半路上。”
拓跋宏和青年男人瞬間都被馮潤的膽識驚住。
見青年男人沉默,她繼續打着心理戰術:“現下天下不太平,誰也不願意過苦日子,誰又不是因為沒有糧食迫不得已地做出些違心的事兒,既然如此,相公和我也不是那種自私自利之人,我們願意分一半的乾糧和銀子給你們。”
拓跋宏點點頭,接着她的話:“刀劍無眼,你們的馬也餓得骨瘦如柴,你們雖然人多,但確定能打得過我們嗎?若兩敗俱傷,也是划不來的。”
見青年男人一干人還有猶豫,拓跋宏覺得自己確實應該先做出讓步,便下令:“你們都把刀收回去,全部退到馬車前!”
侍衛們猶豫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知該怎麼辦。
馮潤:“都聽少爺的話,收了刀退過去,大家都是義士,都想着怎麼活下去,何必動刀。”
“義士”是對有行俠仗義江湖人的尊稱,馮潤這麼說,已經是一種抬高和尊重。
青年男人靜靜地看着這一切,心裏有所動容。周圍的其他匪賊也覺得這對夫妻說得有道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侍衛們見狀,一一收刀退到了馬車前。儘管退了過去,他們依然沒有放鬆警惕,手放在刀柄上,準備着一有狀況就拔出來作戰。
“兄弟們,你覺得呢?”為首的青年男人問。
剛剛不耐煩嚷嚷的男人說:“我看,還是算了吧,大家都不容易,何必把人逼上絕路。”
聞言,馮潤抓住拓跋宏的手,拓跋宏回頭看過去。
馮潤:“相公,乾糧和銀子都在馬車椅子上,讓人拿來就是。”
拓跋宏瞭然,拍拍馮潤的手背放下,回頭道:“高斂,拿乾糧和銀子。”
一聽聲音,眾匪賊眼睛都亮了,他們互相交流着目光,暗暗興奮。
“我親自拿吧。”馮潤鬆開拓跋宏的手,往回走進了馬車。
她將剛剛裝進箱子的乾糧又拿出來了兩包,和留在外面的一包乾糧和一小袋銀子一起拿了出來。
青年男人感受到誠意,二話不說收了刀,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收刀下馬。
馮潤走到青年男人面前,把乾糧和銀子遞過去:“壯士,這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乾糧和銀子,大家都力求溫飽,眼下只能幫到這兒了。”言下之意,她這是出手相幫,並非主動投降。
青年男人無聲地抱拳,喉頭哽咽了一聲,抱拳表示敬意,一切盡在不言中。他接過幾個包袱翻身上馬,沖眾人喊了聲:“走!”
眾人沒有任何異議,更沒有提出搜馬車,一個個跟着翻身上馬離開。
碧華靠在馬車上的小臉已經是蒼白一片,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回憶。眼看着那一隊人馬走遠,她忙反應過來,跑到馮潤面前,瞬間抱住了她,口中念着:“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馮潤心中一軟,拍拍她的背:“沒事,都散了,那些人也都是些可憐人。”
高斂笑了起來:“有什麼好怕的,有少爺和夫人在,不會有事的。”
碧華從馮潤懷中抬起頭來,略微有些窘迫,狠狠地瞪了高斂一眼:“你膽大!不是你求菩薩求佛祖的時候~”
高斂:“我……我……”
拓跋宏“噗嗤”笑了出來,他搖着頭:“你們兩個都半斤八兩,別比來比去了。”
聞言,二人不再說什麼,紛紛彼此瞪了一眼,然後“哼!”地一聲,雙手環胸別過臉去。
拓跋宏和馮潤對視了一眼,都是無奈地笑着搖搖頭。
拓跋宏拉過馮潤的手問:“娘子,你剛剛為何有那麼大的把握,他們不會真的搶?又如何肯定他們不會到咱們馬車上搜?”
馮潤揚眉一笑,一雙水靈靈的杏目衝著他調皮地眨了眨,格外嬌俏可愛:“你猜?”
說完,轉身朝馬車走去,拓跋宏跟了上去,碧華和高斂也互相看了一眼,互不搭理地跟上。
…………
馮潤進了馬車,拓跋宏也緊跟着進了馬車。
進馬車的瞬間,拓跋宏怔住:“乾糧和銀子呢?”
馮潤坐下,拍了拍粗布鋪蓋着的箱子得意道:“在這兒呢~”
拓跋宏也坐了下來:“真有你的~”
“那是~”
馬車再次開始行走了起來,兩人坐在車中,由於道路的不平穩,跟着微微搖晃了起來。
“剛剛看你的樣子,為夫的心裏還真是沒底。”
馮潤想到剛剛的場景,收起了笑容幽幽道:“其實,我剛剛的心裏也沒底,我沒有很大的把握,也不敢肯定他們會不會上馬車搜,我只是在賭……”
“既然你敢賭,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拓跋宏若有所思。
馮潤反問:“難道你沒有發現什麼嗎?”
拓跋宏一邊回想着剛剛的場景,一邊說:“他們手中雖然有兵器,卻遲遲不搶,書中寫的匪賊都是燒殺搶劫無惡不作,不會說太多的話,他們竟然說不想傷及性命,顯然目的是糧食和銀子。還有就是,他們有馬騎,雖然馬匹都不夠強壯,顯然也是經不起奔波折騰的,若真的搶起來,說不好會得不償失。”
馮潤投去讚賞的目光:“相公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怪不得你那麼放心地走過去,刀指着你都不怕,還讓侍衛們收刀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