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琴聲背後的女人
河東衛氏眼下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名氣,雖然因祖上衛暠的飽讀詩書,而被列為士族,但在規模上,卻還不如陳留衛氏這支龐大。不過我卻知道,河東衛氏在三十年後,便會誕生一位在三國歷史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衛瓘,這可是在三國末期設計殺死了鄧艾鍾會的牛人。當然,在現在來講,河東衛氏只是一門兩百餘人規模的書香世家而已。
在得知我們一行人的到來后,河東衛氏的家主衛凱早早的便在門口等候。這源於河東衛氏幾十年來一直受到陳留衛氏的資助,我清楚打前站的親兵所送去的那封衛茲親筆信,在其中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衛世叔,小侄有禮了。”我對等候多時的衛凱拱手笑道。
除了陳留主簿外,我還有個身份,便是陳留衛氏的女婿,既然來此是為了藉助河東衛氏的力量,確保買馬的安全,我一上來便厚着臉皮對衛凱稱一聲衛世叔。
衛凱是位近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一臉儒雅的氣質,點頭微笑,卻是絲毫不越規矩:“若談公事,那凱仍然需稱呼你一聲大人。不過今日便以衛氏論交情,為叔便覥顏稱呼你一聲賢侄了。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裏面請!”
“請!”
河東衛氏的宅院並不算很大,乃是陽曲縣城外的一座四進三開的莊園,和我在襄邑城內的宅院差不多,據說河東衛氏在陽曲城內還有一間三進單開的小宅,用作平時衛氏人在城內辦事太晚,城門已閉時的住所。
衛凱對於我們的到來準備得很用心,早已在廳內備下了晚宴。
“賢侄,請!”與我同飲下一杯酒後,衛凱頗有些感慨,“子許兄來信說,他的女婿會與近期到訪,讓我好生照顧,還言及你的一些事迹,今日一見,沒想到賢侄竟如此年輕,年少有為啊……年少有為!”
“世叔過獎,在來河東之前,岳父大人也曾多次和我提及世叔,說河東衛氏定然在世叔手中再現輝煌。”我也捧了一捧衛凱。
奇怪的是,衛凱對我的讚賞,只是笑得很勉強,坐在我身邊的林昌不住皺眉。從一般的禮節來看,這的確有些失禮。
似乎是看出了我們這方的不滿,坐於衛凱右手第一席的河東衛氏另一位大佬衛德開口道:“請諸位見諒,家主是看到了林大人的英姿,觸景生情,想到了二公子,家主的二公子子亦是生性聰穎,怎奈天妒英才,從二公子十六歲起,便不知得了什麼病,渾身軟弱無力,長年卧床,至今已有三年了,三個月前娶了……”
“二弟,不必說了。”衛凱打斷了衛德的解釋,又對我們微微欠首,“老夫失態了,諸位見諒,犬子的確身體不大好,常年卧床不能下地,因此他也未能出來與各位相見。”
聽聞衛凱長子的不幸,我微微感嘆,原來是看到我,衛凱便想到了他年紀差不多的兒子,如此強烈的反差,怪不得他有些神色不正常。想到這裏,我端起酒杯,道:“請世叔寬心,這杯酒為我予衛弟祈福之酒。”說罷,便一飲而下。
“謝謝了。”衛凱亦是隨我喝了一杯,也轉移了話題,“聽聞賢侄來陽曲,是為買馬而來,不知有什麼地方,需要為叔幫忙?”
“不知世叔可聽說過張世平?”總算進入了正題。
“略曉。此人乃幽州豪商,其在并州也有諸多生意,論其財富,只怕陳留衛氏也難以望其項背。”
“小侄此番來陽曲,便是相約與其交易,世叔久居這一代,因此想煩請世叔着人探尋一下張世平的下落,引他來此相會。”
對於本地人來講,大批的馬群與生人來到附近,想探聽明白,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果然立刻聽得衛凱立刻點頭答應道:“這個好辦,不說陽曲,只要張世平的馬群進入太原附近數郡,不出三日,這裏就能得到消息。另外,賢侄恐怕此行攜有重金,河東衛氏雖然不如陳留衛氏壯大,但也有一百私兵,賢侄儘管調用。”
“那真是謝謝世叔了。”提起私兵,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世叔,你知道匈奴南下的事情嗎?”
聽到匈奴二字的時候,衛凱的臉色變了兩變,強笑道:“聽說了,昨日傳來消息,三日前南下的匈奴攻破了定襄,燒殺搶掠無數,實在可恨。請賢侄寬心,匈奴人還從未進入過太原境地,這裏已經靠近大漢腹地,匈奴人沒那麼大的膽子。”
“那是甚好,不過請問世叔知道這次匈奴來犯的人數嘛?”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很關心這股匈奴的力量。
“目前還沒有個確切的數目,有人說是上千人,也有人說是兩千多人,不過太原乃是并州的治所,這裏長期駐紮有五千邊軍,對付這些匈奴人易如反掌。我們喝酒,請!”衛凱端起酒杯飲了下去,彷彿是想壓下心中對於匈奴人的那種恐懼。
看着衛凱略微有些顫抖的手,我微微搖頭,昔年衛霍李廣馳騁沙場之時,擊破匈奴於大漠之北,“犯大漢軍威者,雖遠必誅”,是何等威風?如今相距不過三百年,僅從西漢變為東漢,社會主流階層便已經復對匈奴懷有深深的恐懼。不知河東衛氏,是否為衛青的後裔……
正自感慨間,忽聽得後堂一陣琴聲響起,這聲音時而似馬蹄齊奔,時而似戰鼓雷鳴,一陣陣的鏗鏘有力,不禁讓人神往,如痴如幻。不知不覺間,我的腦海中竟出現了戰場廝殺般的景象,那夜在虎牢關內的激戰,彷彿歷歷在目。
終於,那琴音漸漸弱了下去,歸於寧靜。良久,我才從那激戰的廝殺中轉醒,發覺手心竟緊張得全是汗水,不由對衛凱問道:“世叔,這琴音……”
衛凱的眼中閃現一絲憐憫,嘆了口氣道:“此乃我兒媳所奏,三個月前她便遵循早年間的婚約嫁入我家,可惜犬子身子羸弱,她嫁過來后就沒享過一天福,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這琴音真是好聽……”林昌這時才從方才的琴聲中轉醒。
“繼續喝酒吧……”
“世叔,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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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我們便宿在了河東衛氏處,等着張世平的消息,根據約定,他會在二月十五號趕到陽曲。
翌日的朝陽剛剛升起的時候,我便悠悠轉醒,出於對匈奴犯境的憂心,昨夜睡得並不踏實,洗過臉,便欲出門在莊園中走動走動,散散心。
打開房門,便看到典韋已在院中練習武藝,而林昌則是毫無意外的繼續在他的房中呼呼大睡,對於匈奴的影響,他是半點也不擔心。
“主公。”典韋見我走出來,便放下了兩柄碩大鐵戟,稍事休息。這兩柄鐵戟乃是使用郭鈞鐵廠中精鍊百次以上的最上等鐵錠所制,絲毫不弱於林昌的通天矛,當我將這兩柄鐵戟交給典韋時,典韋的欣喜溢於言表,這個鑄鐵一般的漢子甚至流下了淚水。
我活動着臂膀,邊走邊道:“洪飛,你也這麼早就起了?”
“習慣了,從六歲起我便每日寅時起床,打熬身體。”典韋似乎注意到我的疲態,“主公昨晚在為匈奴的事情發愁?”
“嗯,我總有預感,這匈奴來勢洶洶,如今華北戰亂,大漢自顧不暇,這次匈奴只怕真的會進入太原境內……先不提這個了,我先出去走走,你繼續鍛煉。”我揉着酸痛的脖子,昨晚睡姿不正確,好像落枕了。
不過院門口的兩個漸漸走近地聲音,卻讓我停住了腳步。
“二公子昨晚好像又咳血了,病的好厲害,少夫人真可憐。”
“哎,可不是么,少夫人嫁過來之後,從早到晚除了彈琴,就是照顧二公子了,就沒啥好日子過。”
“小紅,你知道么,聽說少夫人現在還未經人事呢!”
“啊?真的啊?”
“真的,和我住同一廂房的黃鶯偷偷和我說的,她負責按照方子給二公子進城抓藥,城裏的大夫說,有一個方子,是治療不舉的,這方子從少夫人過門那天就開始吃了,但一直都不管用。你知道什麼叫不舉么?”
“不舉不就是男人那裏……哎呀,真討厭,阿碧,你又套在我話。你老實說,你肯定和那姓章的護院……”
聲音越來越小,顯然這兩個衛氏的侍女已經走遠。
雖然這兩個侍女交談的內容相當八卦,但又讓我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彈琴的少夫人,有那種才情的女子,卻淪為成天在床前侍候丈夫吃藥的命運,而且似乎那二公子還不能人事……不知怎的,我突然有種強烈相見這少夫人的衝動。
腳步順着莊園中的小路,我往昨晚傳出琴音的後堂走去,還好這裏的規矩並沒有後世明清時代那麼嚴,我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應該是二公子所居住的東院後堂。
也許是時間趕得巧,也許是老天本就要給我緣分,東院後堂的院子口本來是有小門掩蔽,在我經過小門的時候,吱呀一聲,小門開了,一名絕色女子走了出來。
一襲月白的綢裙穿在女子身上,肩上還披着一件淡黃的披風,彷彿是要擋住春晨的寒冷,然而卻無法掩蓋住女子婀娜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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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語:十一長假徹底結束了,熊大貓也要和諸位讀者一樣,投入緊張的工作或學習當中,因此每天的更新將恢復為一更,希望大家諒解~~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