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慘不忍睹的裝逼現場
,袁沐沐十分喜歡現在的生活,興趣變成了工作,音樂老師這份職業也沒有太大的壓力,反而能常常和一群高中生相處,單純的笑臉,小的可愛的煩惱,青春飛揚,她喜歡這種感覺。
即便是那些小男生偶爾遞過來的痴迷眼神,她也是喜歡的,這種喜歡並不是針對人而言,而是這種洋溢着傾慕的眼神,在她看來,也是一種單純美好的體現。
因此剛才那個叫做李漁的男孩子盯着自己,她也是知道的,並不點破。待她看過去的時候,恰巧男孩的眼神從自己身上移開了,交錯間的一瞥,卻讓她有些詫異,她從那個少年的眼神里看到了某些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年紀的東西。
那是種不再單純的眼神,卻又不像社會上那些男人看自己時,裏面全是赤裸裸的慾望,男孩的眼神清明,像是老人,疏離而通透的眼神,帶着點到為止的欣賞。
竟然讓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想什麼呢!她搖搖頭,有些訝異自己的反應。應該是看錯了吧。
稍稍叮囑了幾句之後,就開始自由活動了,她和高三5班的這群學生已經很熟了,剛來學校時,帶的第一個班級就是這群鬧哄哄的孩子。
竟然用了‘孩子’這個詞,自己才多大!?袁沐沐臉上浮起清淺的笑意,搖搖頭不再胡思亂想,從椅子上站起來,邁着步子慢慢的在教室里偌大的教室中轉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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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漁並沒有打算和同學們一樣,利用這節音樂課好好放鬆,王偉和幾個女生到視聽室唱歌去了,他長得雖然寒摻,學習也差,可口才還不錯,情商高,說話幽默,畢竟是在校園,這時候的學生還是沒那麼功利,只要話語投機,往往就能開開心心的相處,成為朋友,這種單純的關係,或許也是大部分人十分懷念校園生活的緣由。
死宅余成則是找了個角落,抱着他那台從不離身的筆記本電腦,飛快的敲打着鍵盤,也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恰好有時間,李漁就準備把剛才臨時起意的賺快錢的方案再細化改進一下,畢竟已經撒了謊,若是死了羊連羊圈都不去修補一下,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雖然只是為了伺候那群野貓,但李漁的性子從來是不願意將就的,要做就做到最好。這樣看來,雜七雜八的考慮就會多了不少,其實從客觀需求來說,貓和人差不多,無非就是衣食住行,況且貓還不用考慮‘衣’和‘行’,只需要管飯和管住。
看似簡單,可數量堆砌起來,需要消耗的資源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既然決定做這件事了,李漁考慮的就不僅僅是自家門口的那幾隻貓大爺了,整個區,或者更大一點,全市的野貓,這樣算下來,就略微複雜一點了。
但最終還是錢的問題。
況且這種事情並不是一次性的消費,那麼就必須要一筆活錢,某個源源不斷產生利益的東西,來養活這群貓。
大概的算了一下促成一個遍佈全市的寵物救助機構,所需要花費的代價,所幸將狗也一起算進去,將數目往大統計,留有餘地。
嗯,還真不是個小數目。
正在心裏畫著草圖,某些不和諧的聲音傳到了耳朵里,李漁的眉頭皺了皺,原本順暢的思緒戛然而止,抬頭看過去,是鋼琴的方向。
鋼琴前的凳子上坐着個瘦高男生,校服似乎特意挑的大了一碼,掛在身上空蕩蕩的,這是那個時候詭異的時尚。少年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從背後看,腦袋兩邊的頭髮兩邊有些騷氣的被推成了短短的青茬,頭頂的那塊卻是長了許多,似乎還抹了某種東西,根根聳立起來。其實潮流這種東西,還是分人而異,李漁記得吳彥祖好像在某部電影裏也留過類似的髮型,帥的欲仙欲死,可同樣的髮型,按在面前這位仁兄身上,估摸着覺得帥的只有他自己了。
尤其是以李漁往後二十年的審美來審視面前這哥們的形象,那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若非要用個詞來概括。
大概是‘洗剪吹’?李漁有些不確定的斟酌着用詞,同時也終於從記憶里找到了這位仁兄的名字。
開始還有些不確定,畢竟也算時隔二十年,李漁又瞟了幾眼,覺得應該是那個人沒錯了。
許佳新。
每個人學生時代,都會有幾個死黨,幾個女神,以及幾個互稱傻逼的死對頭的。
既然李漁能不費什麼力氣就想起這個男生的名字,自然是有着深刻印象,這個許佳新,就是當年高中時,李漁眼裏的天字第一號大傻逼。
要說這種敵對情緒,現在想想,也挺可笑。
或許是各種複雜的條件累計起來,性格上的不合,觀念上的衝突,以及幾次年輕氣盛的口角,或是互相暗地裏喜歡的都是一樣的女生。這種單個看來無關緊要的小惡意,在兩年多的相處時間中不斷地疊加起來,終於還是變得稍微有些規模了。
李漁如今想來,這種敵意的根本來源,應該就是少年之間幼稚的爭風吃醋了。
當年,那個世界的高中時代里,兩人都對班花蘇杭有着念想,可行事風格卻皆然相反,許佳新其實能夠勉強算是個小帥哥,也早熟,初三的時候據說就談過女朋友,進了高中之後,看見大美女蘇杭頓時驚為天人,於是就立下壯志終有一天要抱得美人歸,可這兄弟的追求手法比較拙劣,說穿了就四個字,死纏爛打。說起來這哥們還挺有毅力,從高一追到高三,依舊樂此不疲。
蘇杭雖然有時候也會覺得頭疼,但畢竟是一個班級的,對方也沒有過分到影響自己正常的學習生活,也就無奈的聽之任之。
同樣喜歡蘇杭的李漁則是完全相反的性子,一方面可能是由於自己外形條件不好,學習也差,自覺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泡妞技,總的說,就是有些自卑的情緒作祟,導致李漁從開始就沒有抱着贏得女神芳心的念頭,只是暗暗的喜歡着,享受着這種單方面情愫所帶來的酸,甜,苦,辣。
其實從他拍出來的照片就能看出來這種深沉的喜歡。
不喜歡,是拍不出那種驚艷的美麗的。
而對於對蘇杭死纏爛打的許佳新,李漁一開始就是看不順眼,在他眼裏這人簡直就是快牛皮糖,死纏爛打;而許佳新也是知道李漁喜歡蘇杭的,在他看來,李漁這種喜歡卻不敢說的人,就是懦夫。
在如今的李漁心裏,對於這個許佳新其實早就沒了那種幼稚的敵意,甚至現在的他,其實相對之下,反而更贊同許佳新對蘇杭這種積極爭取的行事作風。
但他還是有些不爽,以至於眉頭都微微皺了起來,看着那個背影中都透着浮誇的許佳新。
此刻的這種不爽倒和蘇杭沒什麼聯繫了,而是來自另一個緣由。
許佳新在彈鋼琴。
李漁的性格並不算很好,也有許多怪癖,比如說輕微的潔癖,比如說恐高,再比如說,當他思考的時候,需要一個安靜和諧的氛圍。
這也是為什麼他留在鋼琴教室的緣故,隔壁的視聽室和再遠一些的小舞台上,發出的聲音都太過嘈雜,會影響他思考的效率,這邊雖然偶爾有人也會彈彈鋼琴,但大多敢於上去露一手的,一般都還是有兩把刷子,伴着琴聲思考,對他而言,也不是不能接受,遇到彈得好的,甚至還會有種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很明顯,李漁失算了。
眼前的許佳新明顯就是那種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臨時學了點鋼琴,急於跑過來裝逼的那種人。
李漁瞟了瞟,果然,不遠的地方,蘇杭坐在那裏,手裏捧着一本書,看封面花花綠綠的,應該是小說,入神的閱讀着。
這就說的通了,想必是許佳新為了追求蘇杭,不知道從哪臨時抱佛腳學了些三腳貓的鋼琴功夫,此時跑到女神面前來獻寶,這種做法其實也沒什麼不妥,不過就是急功近利了些。
問題在於,他那個鋼琴,彈得實在是有些…李漁在心裏斟酌了一下,最後發現還是只有‘爛’這個詞能準確的反映出許佳新的鋼琴水平。
尤其是李漁其實也是會彈些鋼琴的,他從小就比較喜歡音樂,等到進入社會之後,就把這種東西當成了一個長久培養下去的愛好來對待,再加上後來經濟水平上來了,他還刻意的花大價錢找名師學習過,不僅僅是鋼琴,還有許多別的樂器,流行些的結他,貝斯,架子鼓,小提琴,甚至二胡,他都系統的學過,偏門一點的陶笛,簫也會一些。事實上,到了後來生意漸入佳境的那幾年,幾乎沒有停歇的高強度工作中,學習樂器,練習樂器,是他唯一當做休閑的方式,雖然進度不算很快,可畢竟十幾年的時間堆積起來,加上他本身還是有一些天賦的,這些樂器的演奏水平,雖然不能說是登堂入室,可也算業餘中的高段位選手了。
因此他一聽就知道,許佳新這明顯就是野路子,花幾天時間,生硬的啃上某一首譜子,憑着肌肉的記憶在彈琴。
這甚至不能算是彈琴,李漁看了看許佳新懸在鍵盤上空硬邦邦的手腕,這簡直是在砸琴,原本一首聽上去應該是輕柔緩慢的小夜曲,硬生生被他整出了進行曲的效果。
看他不時偷偷轉過頭,看一眼蘇杭的猥瑣樣子,似乎對自己的水平有着迷之自信。李漁都替他感到有些尷尬,他翻了一下回憶,突然記起一件有趣的事情。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
蘇杭似乎是會彈鋼琴的,雖然高中三年都沒有在同學面前展示過,可記憶中,高考完之後的那場畢業舞會裏,她還曾經演奏過一首高難度的蕭邦。
好像是那首在上個世界很出名的‘即興圓舞曲’。
水平嘛……還算可以,應該算是業餘中比較厲害了。
李漁的眼神變得玩味起來,看着一旁依舊自信滿滿在‘演奏’的許佳新,目光里略微有些憐憫。
裝逼裝到人家的專業上來了,這傢伙也算是倒霉催的了。
再看看蘇杭,果然,眉頭已經皺起來了,尤其是在幾個彈錯音的地方,更是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悲催的小夥子,熱鬧看到這裏為止,李漁笑着搖搖頭,站起來往遠處走了幾步,坐下,重新開始思考起養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