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兄弟

盛宴過後，各自散場。

葉昕回到家，臉上帶着砣紅的醉意，腦子裏一直縈繞的是剛才宴席上庄夏那番像是仙人指路般準確的推理，第一次，對於‘聰明’和‘天才’兩個詞語的變化有了天翻地覆的理解，事實上，若是那個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輕男子帶上一頂獵鹿帽，手中再握着一桿煙槍，她幾乎都以為福爾摩斯站在自己面前了。

是的，葉昕是一個偵探迷，亞瑟.柯南道爾爵士的忠實簇擁，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腦殘粉。

事實上，當初頂着全家上下反對的壓力，一意孤行的報考公安學校，就是受了這位小說里的貝克街名偵探的影響。父親葉松柏腸子都悔青了，一個勁兒的感嘆自己當初不該給還在上中學的葉昕買了那套害人的《福爾摩斯探案全集》。一個女娃娃竟然跑去當公安，學的還是刑偵專業，這是他這個當父親的無論如何不願意看到的，可自己的女兒從小就是個倔脾氣，最終，冷戰了不到一年，就在葉昕剛剛大二的時候，葉松柏這個名副其實的女兒奴就舉起白旗投降了。

都是題外話。

葉昕今天其實很累，白天在辦公室里翻了一天的卷宗，a市最近一個星期，竟然發生了足足3起人口走失案件，失蹤的都是年紀在14-16歲之間的少女，而且從照片上看來，都是面貌較好的女孩。

雖然地處東北邊陲，a市的治安從來算不上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可殺人，綁架，這種惡性案件，區區一個地級市，也是並不常見的，可最近先是連環綁架案，沒過一個月，突然又發生了這起少女失蹤案，刑偵隊最進也是忙得不可開交，作為副隊長，她自然也不輕鬆。

再加上晚上又喝了酒，整個人回到家已經是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沖了個澡，回到房間的葉昕只想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字舒舒服服的躺在軟軟的床上。

一邊擦着頭髮，葉昕的餘光卻又瞟見不遠處放在寫字枱上的一台方方正正的機器。

那機器在尋常人家是看不到的，外表十分的簡陋，黑黢黢的，面板上只有一個不明意義的上下滑動的按鈕，以及兩側各一個圓形的旋鈕，右下角插着一根線，連着一個笨重的頭戴式耳機。

監聽器。

這可不是刑警隊的東西，而是葉昕從黑市裡花大價錢買來的，這本不是一個警察該乾的事情，可大部分情況下，老老實實按照程序走，是破不了案子的，這是葉昕這些年當刑警明白的一個道理。

葉昕的眼睛停在監聽器上，神情若有所思。

要不，聽聽？

雖然監聽器只起了兩天的作用，想必是對方第三天就換了衣服，不過葉昕本來也沒指望靠這個方法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當時也就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

可此時，被一種奇怪的情緒左右，葉昕不由自主的下床走到桌子前，拿起耳機，戴在了頭上。伸手打開機器，把音量的旋鈕順時針轉了一圈。

滋滋啦啦。

依舊只能聽見干擾的聲音。

許久之後，葉昕搖搖頭，嘴角扯出一抹失望的笑，摘下耳機。躺在床上，不知為何，腦海里庄夏那張人畜無害的乾淨臉龐和李漁那張有些胖嘟嘟的臉交替着出現，片刻過後，睡意昏沉，便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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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庄夏和父親庄哲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11點了，庄哲先是洗了個澡，便一頭鑽進了書房，初來乍到的他並沒有忙裏偷閑的資格，這幾日下班之後的時間基本上都貓在書房，閱覽秘書搬過來的上一任書記留下來的文書和一些關於a市詳細情況的文件，浩瀚如海的紙張堆滿了整個書房，他這幾天每天都只睡5個小時，可才僅僅看完了很小的一部分。

庄夏沖了一壺濃茶端給父親后，想了想，還是敲了敲弟弟的門，在門外輕聲問道：“睡了嗎？”

腳步聲想起來，不一會，門從裏面打開，弟弟莊周那張和他十分相似的好看面龐露出來，臉上並沒有睡意，書桌前的枱燈還亮着，想來還沒有睡覺。

莊周開了門后便自顧自回到了書桌前，繼續看書，庄夏則是跟在他的身後進了屋，盤腿坐在地毯上。

“第一天開學，怎麼樣？還習慣吧。”

“還行。”莊周在本子上書寫的筆尖聽了下來，想了想后，回答道。

“同學們呢？”庄夏語氣里有些揶揄。“有沒有漂亮的姑娘？”

“無聊。”莊周乾脆停下了手下的活，轉過身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想了想后，突然又開口問道。“哥你還記得蘇叔叔家的那個小丫頭嗎？”

“蘇杭？”

“對的。”莊周點點頭，“她跟我一個班。”

“這麼巧？”庄夏有些驚訝，腦袋裏又浮現起晚上蘇杭那張漂亮的臉蛋，看着弟弟的眼神也變得曖昧了起來。“有想法？”

“哥你再這樣我就看書了。”莊周無力的扶了扶額頭，一副我受不了你的樣子。“哥你再這樣我就看書了。”

“臭小子。”庄夏伸手揉揉弟弟蓬軟的頭髮，眼神里充滿了溺愛。

“無聊嗎？”打鬧片刻后，他看着弟弟的眼睛，神色認真的問道。

“還行。”莊周想了想后答道，臉上卻浮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想了想還是說了出口。“還是蠻有趣的。”

“那就好。”庄夏開心的笑道，想起晚上聽到的那個故事，腦海里突然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只有暗淡的輪廓，看不清面目。

是啊，這個a市，似乎要比自己預料的，還要有趣的多。

這麼想着，庄夏的嘴角勾起一個開心的笑容。

莊周看着哥哥，心裏竟又浮出今天在學校辦公室里看到的那段話。

那段有關於孤獨的話。

在他的世界裏，恐怕最孤獨的，就是自己這個天才哥哥了吧。

就像一座永遠看不見頂的山峰，雖然有着睥睨眾生的景色，卻也要忍受高處不勝寒的寂寞。

你放心。

我會拼了命，追上來的。

莊周低下頭，眼裏閃過一抹堅定的光，暗自發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