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如果今天你向我求婚
?教室兩邊的窗外是高大的各種林木，上面歇腳亦或是安家的知了們一如既往在這個季節用翅膀扇動發出的聲音尋找着存在感。
盛夏時節綠意盎然的林海里，蟬鳴是毫無疑問的主題曲，這樣樹海層層包裹點綴的校園，分外美麗。
不止學校是這樣，如今的地球比幾百年前更妖嬈無數倍。
隨着兩百年前星際大航海時代的開啟，無數人類離開地球，探索發現一個又一個甚至是一片又一片的宜居星球。
人口少了，化工業也搬離了地球，飛速發展的人類終於曉得孝敬自己的母親，不再索取，而是把無數種對地球健康有益的物種從星空各處移植回來。
天長日久，地球這才終於又有了一個好身體。
而在今天，這間學校唯一開課的那間被綠色簇擁的一樓教室里，一個溫雅標誌的美女老師一上來卻是論起了戰爭。
“戰爭永遠是人類所要考慮的諸多因素中最重要的主題，即便進入星際航海時代也不例外。可是每當發現一個新的星球或是星域就大戰一次也是不行的，哪怕不用核武之類的大規模毀滅性武器，只是鋪天蓋地的機甲對抗就足以讓一個美麗的星球寸草不生。”
羅素的聲音情感充沛，她的敘述引領着劉小寶和張紫的情緒進入了一片荒蕪。
“是的，一百八十年前大型綜合類機甲作戰平台和單兵機甲開始列裝各國部隊，這昭示着人類武力進入了一個新的紀元，但這不僅意味着人類文明更上一層樓，還更加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了戰爭的殘酷性。”
一邊講，羅素順手打開了三維投影設備。
這間教室的整個空間，好似瞬間成了煉獄。
羅素的講述並沒有因此而停止：”一百六十年前，為了爭奪開啟星際航海后發現的第一片宜居星域的歸屬權，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只是兩年的時間，人類的種群數量就減少了一半以上，那可是整整一百多億人啊。在那當中，少說也有八十億人是死在機甲的鋼鐵洪流當中。”
腦海想像的畫面和眼中看到的畫面皆是黑色和紅色，那是燃燒的灰燼和遍地的屍首…劉小寶和張紫全身雞皮疙瘩，他們被撲面而來的戰爭氣息震撼得頭皮發麻，手腳無力。
“而在這之中，至少有八成的人，是被單兵機甲的對抗波及而死於非命。你們現在看到這個場景取自2165年戰爭剛剛結束時的成都，據不完全統計，那一戰結束的時候，單是一個成都市，就死了整整兩千多萬人。”
或許正因如此，羅素才會用淋漓盡致這個詞來形容機甲時代戰爭的殘酷性。這是劉小寶和張紫從未觸碰過的知識，所以在羅素聲音變得生動而又沉痛的時候，兩個上課時愛好說悄悄話的學生已經沉迷。
“眾所周知，一流的單兵機甲操控者，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來自各大電競項目的職業選手。這一類人普遍具有超快的手速，以及在電競遊戲中千錘百年而來的豐富對戰經驗，再加上無與倫比的準確性和勝人一籌的反應力，他們大多可以在短時間內駕馭着單兵機甲成為戰場上當之無愧的殺神。”
羅素的話語如同所向披靡的兵鋒，光速般的把兩個年輕人高傲的內心切得七零八落。第一次，他們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們這些考上重點大學的天之驕子，原來還是那麼的弱小，弱小到了不值一提。
“充斥無數這類殺神的戰爭人類還能夠承受幾次？再來一次就足以讓人類亡族滅種！所以在一百二十年前，為了避免新的世界大戰爆發，人類公約每年進行電競比賽來劃分新發現星球或是星域中一半的歸屬權。而這，也是各大院校紛紛開設電競課程的原因所在。”
羅素用十分鐘的時間照着備課稿念了這些內容，可在劉小寶和張紫非常渴望聽到下文的現在，她卻是把備課稿給扔到了垃圾桶里，之後更是連三維投影都給關了。
“你們倆肯定好奇老師這次為什麼拿的備課稿比往常更多吧？原因很簡單，這不僅是一堂課的備課稿。你們都知道我在學校算是年輕教師，年輕人嘛，就該多做事，於是學校每年都會給我額外安排這最後一課的任務。”
“但當三年來終於有人聽我上這最後一課的現在，我突然發現，拿着這些備課稿照本宣科的給你們念書般的講課，實在是一件很傻的事。你們兩個，一個考上了復旦大學，一個考上了南開大學，除了剛才我講的那些大學電競教科書上才有的內容，備課稿里剩下的內容對於你們來說根本就不新鮮了，所以我臨時決定，想給你們講些我的人生領悟。”
看兩個學生很是期待，羅素把思維稍作整理，開始了新的講述。
“我大學學的是電競專業，主修的是穿越火線項目，我要講的這些領悟與我一個學長有關，他在整個炎黃共和聯盟都有着很大的名氣，他叫李飛雲。”
“就是那個大前年地球穿越火線項目百城聯賽的冠軍隊長李飛雲嗎？這可是二十年來無數星域中唯一一個炎黃聯盟出身的星球級冠軍隊隊長啊！偶像啊！”
張紫興奮得尖叫連連，劉小寶雖不吭聲，但也是一臉的崇拜。
對此羅素表示理解，卻一點兒都不激動，等兩人興奮勁兒稍微跌下些后，才繼續說道：“但他在我看來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張紫的尖叫戛然而止，劉小寶也是一臉的獃滯。
“不要這麼大驚小怪…我知道，如果我不是你們的班主任老師的話，也許你們就要對我不客氣了，會指責我大放厥詞什麼的。我也承認，從某些方面來說，李飛雲確實是非常成功的一個人，但你們難道沒發現，李飛雲剛剛在你們面前經歷了一連串的失敗嗎？”
說著，羅素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教室門外。
這下張紫的臉色可是有點精彩了，偶像送上門來，結果她不僅賞了人一把圖釘，還對人破口大罵…
劉小寶則是恍然大悟，是說一見面就覺得那人眼熟呢，原來這就是炎黃共和聯盟這幾年來火得不行的優質電競偶像李飛雲啊！
但跟照片上可不怎麼像，真是萬惡的P圖黨，看把自己身邊的這個傻獐子給迷得！現在知道童話里的故事都是騙人的了吧。
“人都會失敗，偏偏他成了我眼中的失敗者。不是他不夠強，也不是他不夠富有，更不是因為長相身份之類的無聊因素，只是因為他不是一個一往無前的人。”
“羅老師，這個…有點苛刻了吧…”羅素上課時除了必要的紀律性之外，一般都在很輕鬆的氛圍內進行，像張紫這樣的搗蛋鬼甚至還給她起了一個娘娘的綽號整日掛在嘴上。
所以雖然打心眼兒不喜歡李飛雲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羅素追求者，更不喜歡羅素藉著李飛雲給自己大談愛情哲學，但總覺得羅素這麼說還是有點以偏概全的劉小寶還是插了這麼一句嘴。
“劉小寶，如果今天是你來向我求婚，結果在我到來的前一分鐘你坐上了一把圖釘，你會怎樣？”
羅素並沒有再解釋什麼，只是突然就這麼朝劉小寶問了一句。
面對羅素麵不改色的厲聲發問，劉小寶卻是當真了。
想也不想的回到：“就算坐到了地雷，我也會等到求完婚再去理會地雷給我帶來的傷痛，除非我死了，不然我肯定都得先完成求婚再說其他的。”
刀山火海都不能阻擋他來聽羅素一節課，劉小寶這可是肺腑之言。
“他不如你，他僅僅面對我言語上的威脅，就半途而廢揉着傷處默默離開了。”
“老師…”張紫剛想替還在門外候着的李飛雲辯解兩句，就被羅素抬手制止了，“你們也許要說我太沒人性了，就這樣否認了一個世人眼中那麼優秀男人的求婚。”
雖然羅素是自己的老師，張紫卻也還是毫不猶豫的點頭了。
而劉小寶雖然沒有點頭，但是他的眼神告訴羅素，他其實也並不能夠認同羅素的這種武斷。
面對學生們的質疑，羅素擲地有聲的說道：“我剛才講的那些，告訴我們，也告訴你，李飛雲，戰場上沒有憐憫，任何畏懼的退縮都只能付出死亡的代價！”
“素素，我又不是戰士，你這麼說不公平！”
等於是被羅素指着鼻子是膽小鬼的李飛雲終於是忍不住把頭伸進教室門來還了這句嘴。
結果面對羅素新一輪的怒目而視，這哥們很果斷的立馬把頭縮了回去，看得怒其不爭的張紫恨不得上去踹他兩腳才好。
這點勇氣都沒有，難怪羅老師看不上你！
劉小寶見此雖然鬆了一口氣，但也替李飛雲覺得窩囊。
“不公平？當年你一個炎黃星域中央星第一電競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回到地球這偏僻的鄉下和一幫半大孩子爭奪一個入門級的百城聯賽冠軍，難道這就是公平？”
這句話信息量非常的大，劉小寶分析后確定的第一個驚人的事實是，當了自己三年班主任的電競課授業恩師居然是畢業於炎黃電競第一聖堂的高材生！
再然後，他都替李雲飛羞愧了，他這麼做和一個職業拳手找一幫小學生以比試拳腳的名頭贏人棒棒糖吃有什麼區別！
但今天所知道的這些信息，也讓劉小寶清楚的看到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炎黃聯盟的穿越火線項目，確實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不然主流媒體萬萬不可能把李飛雲這麼一個人包裝成為電競界的優質偶像來大力宣傳。
“不要冠冕堂皇的說什麼思鄉心切，更不要打着追我的幌子避免讓更多人看清你的真實面目！有你這樣只會逃避強敵的偶像，炎黃穿越火線再現輝煌，遙遙無期！”
羅素喊過後，臉頰上一片凄然，忍不住流下的一滴淚水彷彿好像是秋天的第一片落葉，敲打得劉小寶百味雜陳。
“素素，我就算千般不是，但我是真的愛你啊。”面對這樣的羅素，李雲飛不知所措，他只想告訴羅素自己對她是有真感情的，於是他就這麼做了。
但他這又是錯上加錯了，因為有些事光說是不行的。
“你走吧，我本來還想給你機會的，但是今天我才發現，你我原來一點可能都沒有。不然，就算會輸，你也不會逃避和外國強手的對戰，反倒是跑回地球來惹得我心煩！”
羅素不等李雲飛再說話，“下面，我們繼續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