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有婢女

第9章 家有婢女

周澈當晚在橫路亭和周倉、韋強等作樂飲酒,早晨醒來,看見慶鋒在院中做掌上壓便作揖告辭,他單人獨騎,迎着秋季的晨風,他抖擻精神,沿官道一路疾馳,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就望見了安城的城門。

安城是一個大縣,城周六七里,城中近萬戶,四萬多人。

城牆用黃土夯築而成,高約五丈,寬有三丈余,開了四個城門,角樓、馬面等防禦性的設施樣樣齊全。城外有河,河上有石橋。周澈在橋頭下了馬,牽馬過橋。

護城河的水很深,碧波粼粼,走在橋上,水氣撲面,令人頓覺涼冷。

因為他從亭中回來得早,所以這會兒橋上還沒有多少行人。一個荊釵布裙的婦人可能來城中串親戚的,走在他的前面,一手提了個竹籃,上邊用布蓋着,一手牽着個五六歲的垂髻孩童。

被清脆的馬蹄聲驚動,那孩子走兩步便回一次頭,吃着手指,好奇地打量周澈和他的坐騎。婦人扯緊了他的手,飛快地扭頭了一眼周澈,低頭小聲對他說了句什麼,避到石橋的一側。周澈雖相貌俊秀,但牽馬、帶刀,最主要的裹着赤色的幘巾,定非百姓,是個吏員,主動做出退讓總是沒錯的。

周澈本想等他們過橋后再過去,既然婦人讓開了路,他也不是矯情的人,快步從他們的身邊走過。婦人低着頭,不敢他;小孩兒膽大,當馬經過時,伸手想摸。那馬雖是老馬,也不是戰馬,卻也自有驕傲,豈肯容小孩亂摸?打了個響鼻,嚇得那孩子趕緊縮回了手。

周澈歉意地說道:“馬劣脾躁,嚇住了你們,對不住。”

那婦人囁囁嚅嚅,不敢應聲。道過謙,周澈正欲走時,聽得一人朗聲笑道:“這不是澈哥兒么?”他駐足回望,見一輛牛車緩緩地上了石橋。

車上跪坐一人,三十多歲,面白長須,卻是本鄉的鄉薔夫秦波。

周澈放開韁繩,長揖行禮,說道:“澈見過秦君。”

秦波將雙手放在車前的橫木上,站起身,扶軾回禮,笑道:“汝何歸耶?”

“宦官作亂,欲不為所隸之,是已歸家。”

“也罷。孔子有曰之: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當以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哉。”

說話間,牛車近至馬前。石橋雖寬,奈何秦波的牛車駕了兩頭牛,再加上車廂的寬度,還有一邊兒那個婦人和孩童,顯得有些擁擠。周澈忙牽馬前走,給他讓出路來。

秦波瞥了那婦人和孩童一眼,笑對周澈說道:“周君恭謙有禮,溫文敦厚。不以稚子年小而表歉意,名門風範,果然周家子也。”

“孩童被我的坐騎所驚,錯雖在馬,我是它的主人,道歉自是應該。”

下了橋,車、馬并行。秦波坐回車上,問道:“周君歸家后可有閑暇?可擇日約之?”

“蒙秦君厚愛!如有閑暇必約之,今日回家必先拜見長輩。”周澈回禮道。

.......

周澈家在岐陽里,位處城北。

岐陽里,本名“東元里”,因為西漢周氏名人周燕的五個兒子,即“周氏五龍”皆有才名,而且兄友弟恭,聞名於世,時任安城縣令的縣令“以慕棠棣之情,追岐山之宗”,將里名改成了“岐陽里”。

他憑藉原周澈的記憶,從大道下到小路,又從小路轉上大道,轉來轉去,抄了近路,沒多時,就到了裡外。城中的“里”一如鄉下,亦有牆垣、里門。

里中道路筆直,鋪着青石板。每天早晨,里監門都會掃一遍,很乾凈,剛灑過水,青潤潤的。

巷子兩邊的屋宅粉牆朱瓦,“比戶相連,列巷而居”,排列得整整齊齊。

家家種的都有樹,或桑或榆,也有果樹,枝葉聳出牆外,遠望如冠蓋相連。每當起風的時候,枝葉颯颯,響聲相連,就像是誰在吹口哨似的,從裏頭一直響到里尾。

周澈自穿越之後,今從橫路亭歸來,走在巷中,所觀所見,盡皆熟悉之極的人、物,隱約間有一種“回到了家中”的感覺。

“前世的家已回不去了,這裏可不就是我的家么?”

岐陽里中三姓,周氏不必說,都是周澈的族人。陳、胡兩姓,久與周氏伴住,也全都認識周澈。走在街上,不時碰見有人從院中出來,或從裡外回來,一路上說話不斷。

有知他去洛陽從軍的,見他衣冠整齊地回來,免不了問一句:“周君,在洛陽過得怎樣?”

有叫他“周君”的,也有稱呼他“二郎”或“阿叔”的,前者為外姓,後者是族人。周澈家原本兄弟四人,按照“清、澈、濂、潔”的排行,他排行第二。上邊一個兄長,下面兩個弟弟,而兩個弟弟沒長大便夭折了。

里中住戶上百,周氏多住在里西。

周澈從東門進來,一路上不斷與人說話,又經過里中二門、三門,慢慢地穿過了半個裏,到了自家院外。

他家的宅院不大,前後兩進。院門沒鎖,他推開門,牽馬步入。

雖然幾年沒回來,但院子裏挺乾淨。前院東邊是個堂宇,寬闊敞亮,用來會客的。西邊是馬廄、雞塒。臨着西邊的牆開墾出了一小片的菜地,用土壟分成了幾塊,種的有小白菜、韭菜等物。小白菜離發芽還早,韭菜的長勢很好,綠油油的,甚是喜人。

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婦人從後院出來,驚喜地說道:“呀,少君回來了!”

她是周澈家的婢女,姓戚,名喚綉綉。

周澈家不算很富,但他的祖父在郡中任過職,他的父親又顧家,善治家業,兩代下來,也積蓄了一些家資,是個中人之家。城外有田地數百畝,家中有婢女奴僕十餘人,只是和大哥分家后,由於自己是庶出,在大哥母親的挑撥下,他只分到十來畝地,和這個婢女。

本來還有兩個用來耕田的大奴。周澈“父母”亡故時,周澈年紀尚小,族中的長輩一來擔憂奴強欺主,二來他的“父母”相繼亡故,喪葬這一塊兒的費用開支不小,便代為做主,將那兩個大奴賣掉了,賣得的錢盡數貼補喪葬,而把田地暫交給族中代管。

去年,他在洛陽加冠成人,族中把田地還給了他,但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邊,無心打理,便以從軍為由,乾脆轉託給了周倉的父親周鼎。

周澈從輩分上雖然是周倉的族叔,但是周倉家,家中有良田千畝,不會佔他的便宜。當時就說好,半點費用不收他的,只幫他將田地代租給自家的徒附、賓客,等到收穫時,扣除徒附、賓客該得的,剩下的有多少便給他多少。

見到戚綉綉出來迎接,周澈笑着答道:“是啊,回來了。”

他一面說,一面將坐騎牽入馬廄,見槽中空空如也,說道:“跑了幾十里路,馬兒也累了。綉兒,弄些飼料喂喂它。”馬身上的汗水未乾,濕漉漉的,他抹了一把,隨手在柱子上擦乾,又道,“天涼,把馬身上也擦一擦。明兒還得靠它走,不能叫病了!”

“明兒就回洛陽?”

戚綉綉原為徐州廣陵人(即今揚州),因旱災家中破產,被父母賣做童養媳,接着婚後沒兩年就被丈夫賣掉了,輾轉多家,十幾年前被周家買入,雖在中原已久,但還帶着江東口音,軟綿綿的。周澈聽慣了北音,挺喜歡聽她說話的,覺得別有風情,答道:“我不走了,應該很長時間也不會走。”

“少君,你說的是真的么?賤婢覺得族長說得挺對的,就算少主你和主母慪氣,也沒必要跑那麼遠從軍,在縣中憑藉周家聲望做個文吏不也是挺好的么?雖說也不能常住家中,需在縣舍住宿,但至少離家近,回來方便,不用這麼辛苦。”

戚綉綉被賣到周家時才十五、六歲,而周澈那會兒還不到十歲,雖說是婢女,實際如姐,特別周澈的“父母”亡故后,家中一切雜務多是由她操辦,周澈可以說是由她“照顧”長大。兩人相伴,如姐弟生活,彼此熟悉,說起話來並不拘束。

“大丈夫處世,當以建功立業,追衛、霍之功,得以封侯。”

戚綉綉從院門后捧出飼料,鋪陳入馬槽中,喂馬兒吃。馬兒餓壞了,連吃帶嚼,甚是快意,不時還甩甩尾巴,昂昂腦袋。

見綉綉顧不上,周澈索性自去堂中尋了塊破布,給馬兒擦汗,便說道:“這幾年有勞你顧家。你真別說,在軍營這幾年,我還真挺想你做的雞米飯。你先做着,等我拜見完長輩回來吃。”

“等賤婢給你做點飯,吃了再去!……,也不知道軍營的飯食怎樣,一群男子做飯,想來定是沒有滋味,難以下咽。”綉兒觀察周澈的臉,心疼地說道,“你,臉都瘦了。還變黑了。”

戚綉綉佔着手,拉不住他,眼睜睜他推門出去,在馬廄邊跺了下腳,像是責怪又像是埋怨似的嘟噥道:“不是說,當兵三年回來,看着母豬都是西施么?況且奴家又不是母豬。少君難道彎了?”

記得她才來周家時,周澈可愛之極,像極了她未出嫁時家中的幼弟。第一眼,她就喜歡上了他。在他的父母亡故后,她更是一顆心全放在了他的身上,既把他當弟弟照顧,又把他當少主奉侍。而如今,一晃眼,十幾年過去了。當年的童子已經長大成人,長成了一個弱冠青年。

她丟掉抹布,不知不覺地來到門邊,往巷中去,尋找周澈的身影,正見他站在不遠處的一處宅子前敲門。

周家子弟多美姿容,周澈自少習武,不似只知埋頭書卷的腐儒那樣弱不禁風,身高腿長,體態勻稱,此時穿着黑色的袍服,頷下短須,除了腰間長刀,再無別的飾物,周身上下清清爽爽,走起來英姿颯爽。

她不知想起了什麼,倚着門扉,臉頰泛起一抹紅暈,想道:“雖不及以前可愛,但長大卻也有長大的好處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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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大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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