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初探瘋人院
一何老頭的話在理,我無法反駁。
然而要讓自己精神失常潛入沒有一個正常人的療養院精神區,對我來說,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挑戰。
我坐了很久,沉默不語喝光那杯奶茶,何老頭又幫我叫了一杯,留下張名片。他讓我不必着急給他答案,他說我的大腦今天接收了太多信息,是該安靜一會兒,仔細想清楚,這裏很安靜,適合思考,我可以坐在這裏喝完那杯奶茶,四處轉轉再離開,他保證我在這裏的時候,沒有保安或工作人員會來打擾我。
我看着那張名片,黑底金花印製得蠻奢華的感覺,是個叫“柳松”的醫生的電話,底下是一家私人性質的精神鑒定事務所。
精神鑒定事務所?
有錢人的世界果然不是小市民可以理解的,這年頭,連大醫院精神科的醫生都接私活兒,開起事務所了嗎?
我以前在國外的一些電影裏看過太多精神病區相關情節,那裏的病人精神不正常,暴力,甚至其中還有不少有傷人或殺人前科的案犯。包括我國在內的很多國家,對這類案犯沒法定罪,他們在傷人或殺人後,都會被法院移交這類機構強制收容,以免對社會穩定造成二次危害。
那裏無疑是個可怕的地方,雖然這類重症精神病人都會被單獨隔離,但不免還是可能存在失控的情況,我可不想跟這類瘋子起衝突。
我在咖啡廳坐了很久,離開的時候,最終將那張黑底金花的名片揣進兜里。和危險伴隨的,還有真相的誘惑力,矮個現在雖然已經成了那副鬼樣子,但對我而言,這世界上恐怕再沒有比他更有價值的人了。
走出食堂,外面下了小雨,這裏的空氣和醫院相比還是有些區別的,濕潤里,至少嗅不到消毒劑的味道,我不喜歡大醫院那種刺鼻的消毒水味兒,它總會不自覺讓我想起病痛和死亡。
我沒有立刻回訂好的酒店,何老頭剛剛說過,他保證我今天呆在這裏的時候,沒有保安或工作人員來打擾,所以我決定去這所療養院的精神區轉轉,事先對地形的了解,在某種層面,有助於佔據主動權。
現在的我需要這種主動權,一直以來,無論是我,張死墨,大炮,還是鍾教授,我們都像小白鼠一樣被對方耍得團團轉,包括那些無端死去的人,我們需要一次反擊,這是必要的。
何老頭的女保鏢早就等在花壇那邊,穿着護工的白色制服,撐着一柄黑色的傘,她沒化妝,身材五官算得上是個美女,只可惜大概幹這一行的都不太會笑,我這是第二次見她,她還是面無表情,冷冷冰冰的樣子,和這所療養院的其他護工相比差別真是顯著。
“何教授給你的。”
她將手裏的傘遞給我,順便塞給我一張通行證,然後踩着有些妖冶的步子轉身離開,我撐起她給我的傘,麻痹還是綠色的,大姐你們家何教授是故意的吧,他怎麼不說給我一頂綠帽子……
療養院的環境很讓人放鬆,能讓我有心思吐槽,想想也大概能明白那些高官富豪為什麼有別墅不住,非花大價錢長年累月住到這裏來。
何老頭給的那張通行證很好用,把那塑料牌掛在脖子上,在療養院四處晃根本沒人阻攔,抓個護士醫師問路,也很熱情很有禮貌的感覺,根本不存在沒人鳥你的現象。
我幾乎沒遇到任何阻礙都到了精神區,療養院的精神區是專門劃定的一塊區域,用了內外兩道鐵門和其他病人分隔,外側的大門常年鎖着,門裏立着監控,攝像機鏡頭正對門口,再裏面的鐵門是那種很結實的老式大門,連鑄造的鋼筋都比外側的門要粗許多,靠着里側大門的是幾間簡易的磚房,估計是保安平時呆的地方。
我在大門口站了很長時間,外側的大門旁掛着塊牌子,上面是療養院的名字,只在名字底下用更小些的字寫着“精神療養區”。那塊牌子應該立了挺久,有些地方的字體都已經褪色。
“幹嗎的?”
大門“咔嚓”一聲響,我還以為被打開了,結果只是鐵門離開地面1.6米高左右的地方被抽掉一塊鐵板,有個戴着大檐帽的保安探頭瞄了我一眼,問了這麼句。
“是探視?以前怎麼沒見過你?你來找誰?有預約嗎?”
他一連串問題蹦出來,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總不能說大哥我是來提前考察一下環境,也許過幾天我就住你們這兒了……
這話真說出來,也許不用過幾天,今晚我就得被留在這兒過夜,雖說早住是住晚住也是住,但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而且我還想和那個柳松好好接觸一下,沒準還能弄到點消息。
我把通行證拿出來,但沒想到橫行無阻的這張紙,在精神區沒那麼好使,那保安瞄了一眼就搖頭,我吃了個閉門羹,轉身打算打道回府,他卻開口把我叫住了。
“你是不是何教授找來的?”他問我,“又是大學生實習考察吧,奇怪了現在不是很多大學剛開學,這麼早就考察啊,怎麼就你一個人來?”
我一聽有門兒,乾脆順着他的話編排,和他聊了幾句,這保安估計平時看門巡邏也無聊,話特別多,我從他那搞到不少信息,他說何教授雖然是歷史系老教授,但大概是在這裏常住療養關係,總幫他那些醫學院的老朋友聯繫實習事宜,尤其是精神區不是其他人能隨便進去的,那些醫學院的老教授也因為何教授和這個療養院的領導熟,所以竟然讓他幫忙帶學生進去,就算退休也時不時會有學生來觀摩。
他一邊說話一邊開門,把我放進去,我才發現這座外面的鐵門,竟然用了很多把鎖。
“有這麼危險嗎?”
看着那些大頭鎖我特別心虛,這他娘還沒踏進去,就感受到和監獄差不多的感覺,簡直糟糕透頂。
“其實也還好,有嚴重暴力傾向的都單獨看管,隨時有倆護工看着,負責他們的醫生也隨身帶鎮定劑,他們在單人間根本出不來,至於其他的那些,有輕微病徵的,和正常人差不多,嚴重一點的就是靠聲勢嚇人,基本不會傷人的……”保安大哥指了指門鎖,“這個就是以防萬一,外加應付院領導檢查,咱們院裏的情況你應該也知道,療養層的都非富即貴,萬一出點意外傷了那些人,上面責怪下來不好交代。”
我遞給他一盒煙,雙喜的那種,60上下的價格,算不上很高檔,但也是很好的煙了,當保安的大多都是老煙民,把我叫到他們保安室聊天,保安室還有幾個同樣年紀的大哥,分了煙都很好相處的樣子。
我把矮個的照片拿出來跟他們打聽了一下,借口是作為這次考察實習的重點對象,還說回頭要寫篇典型病例分析的論文,讓他們跟我說說他的情況,矮個很有特徵,那幾個保安大叔立馬就認出來了,不過他們說我這次恐怕見不着這個人,因為這個人不久前放風的時候突然發狂,莫名其妙把一個智障患者打成重傷,現在處於單獨監管下,沒有院領導的文件是絕對見不到的。
“那不放出來了嗎?”
我有些擔心,如果矮個被單獨監管一輩子,我要怎麼靠近他,又要怎麼從他那兒挖出線索,難不成什麼都不幹,就跟他在這精神病院裏耗着?還是說我真要借何老頭關係,在柳松身上做做文章,把自己整成有暴力傾向的精神變態,冒着生命危險打入重症區?
這麼做簡直傻逼,就我這樣的,進去還不給那些人打死?
“不是,現在對這個病人的階段性精神評估還沒出來,其實他平時挺乖的,那次也是那個智障推了他一把,他才莫名其妙發狂打人的,這種情況這邊經常發生,我們早見怪不怪了,而且單人間床位很緊張的,精神評估沒大問題,也就關幾天緊閉,很快就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