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死的結束,倒霉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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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玫瑰色夕陽投上二層橋廊,把雕滿各種美輪美奐圖案在橋面拖出條條倒影時,一個年輕人悠悠然的走上了石橋。
看着橋上擁擠得有些不像話的人群,再打量一下橋兩邊那些堵得嚴嚴實實,花花綠綠的遮陽帳篷,丁慕覺得有些奇怪。
不得不承認,眼前看到的這一幕和丁慕之前的想像有很大的差距,或者說差別實在是太大了些。
至少他無法想像國內那些著名的名勝古迹會允許路邊攤販隨意支上桌子就做起生意,可如今他腳下這座整個歐洲都聞名遐邇的石橋兩側,卻是個名副其實的大集市。
這裏是有着文藝復興發源地之稱的歐洲名城佛羅倫薩,丁慕正站在那座橫跨阿爾諾河的著名舊橋上。
能到歐洲著名的文藝之都轉一圈是個難得的機會,更何況還是白吃白玩。
能有這種好事,全因為丁慕的嘴有名的嚴實。
幾天前丁慕隨老闆一起來意大利談生意,正事辦完,老闆說要去羅馬看足球比賽,讓丁慕“自己在佛羅倫薩自由活動兩天,費用全算公司的”。
看着摟着小秘書眉開眼笑的老闆,琢磨着他究竟能說出幾個意甲球隊的名字,再想想老闆那出了名的兇悍老婆,丁慕一邊心裏很是鄙夷了一把,一邊同樣眉開眼笑,滿臉“我懂得”的不住點頭。
然後他就開始了屬於自己的那兩天“帶薪休假”。
很快,丁慕就被這座城市迷住了。
不論是百花大教堂的圓形穹頂,還是佛羅倫薩美術學院裏璀璨的藝術珍品,都讓他覺得這趟真是沒有白來。
只是眼前這座橋上的情景讓他盯着橋邊的銘牌看了半天,直到確定沒找錯地方,才略感失望的走上了這座流傳着無數傳說,被當地人稱為“舊橋”的古老石橋。
在橋上拍了幾張照片,丁慕想起了在來意大利之前某人的一再懇求。
丁慕平時人緣不錯,朋友卻並不多,謝尋就是這為數不多的朋友中的一個。
做為資深遊戲迷,謝尋大部分時間不是用來泡妞,而是經常參加一些諸如cosplay愛好者之類很宅的活動。
聽說丁慕要跟着老闆到意大利談生意,謝尋立刻求着丁慕一定要把那些遊戲裏著名景觀的照片給他帶回來,為了讓丁慕了解他應該關注哪些地方,謝尋不顧丁慕要在出差前想和女朋友的親熱一下的強烈需求,硬是拉着他在自己家裏泡了整整一天,好好給他普及了一下某款號稱神作的遊戲巨作中的各個場景,其中重中之重的就提到了這座不但在佛羅倫薩,就是在整個歐洲都大名鼎鼎的“舊橋”。
其實,丁慕對這座聞名遐邇的歷史名橋並不陌生,做為一個大型旅遊文化推廣公司的員工,丁慕即便對歐洲歷史並不熱衷,可耳熏目染這幾年,也多少對一些著名的人文景觀有了個認識。
更何況,這座號稱承載過無數佛羅倫薩美麗傳說的舊橋,的確曾經有過太多的傳奇。
只是眼前這座橋的樣子,卻實在和丁慕想像中的有些出入,看着橋上人來人往膚色各異的遊客在橋上隨意搭建的攤販帳篷之間穿來穿去,雖然有種現實太骨感的無奈,可想起臨行前謝尋那閃閃發光的眼神,再想想他為演繹遊戲中著名的“信仰之躍”,穿着一身刺客行頭從宿舍二樓窗口跳下,結果一頭扎進沙子堆,翹着的兩腿抽筋似的連踹幾下的慘象,丁慕還是拿出手機,想着按謝尋的要求拍上幾張特寫,也算是交差了。
很湊巧,橋上正有個劇組在拍戲,從衣着上可以看出應該是典型的文藝復興時代的背景。
丁慕一邊看着拍戲,一邊按謝尋之前的千叮嚀萬囑咐,在舊橋上找到了一處看上去略顯向外凸出的橋廊,按謝尋的說法,這裏曾經是某位偶像展現他那有名的“縱身一躍”的地方。
丁慕拿着手機身子向橋欄外探去,準備把這處“聖地”拍攝下來。
就在這時,丁慕忽然看到個穿着中世紀服裝的女人一邊向他大喊,一邊着急的跑過來。
只是丁慕既聽不懂意大利語,更來不及等那女人用英語重複那句警告,隨着“咔嚓”一聲,手機從丁慕手裏划著弧線飛了出去,在落地瞬間,攝像頭恰好拍下了他腦袋向下栽進河裏的情景。
第二天,國內一些知名網站一則“同胞旅遊自拍,不幸落水溺亡,手機拍下最後一幕”的消息立刻成了點擊爆棚的熱帖。
在評論區里,除了“可惜”“走好”之類的話,“這是在用生命自拍”和“珍愛生活遠離自拍”的帖子也是層出不窮。
而其中一個特別犀利的回復很快就在網絡上流行起來,成了幾乎人盡皆知的網絡熱語:“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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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尼尼雙腿垂在船梆外,任由冰冷海水拍打他光着的兩腳。
海上的風很冷,從寬大的褲腿灌進去,好像刀子在不停割着肉。
喬尼尼歲數已經不小,年輕時打仗受的傷一直折磨他那副身子骨,冬天風濕更是讓他痛苦難捱,可為了生計喬尼尼不得不每天出海捕魚。
早年間喬尼尼跟着家裏人當過漁民,但喬尼尼認為打漁太沒前途,雖然家裏極力反對,可他還是懷揣僅有的幾個德涅爾出了門。
這一走就是二十年,等他回來家裏親人已經剩不下幾個,而他這些年用血汗換來的是一條能雇上兩個幫手的漁船。
一陣冷風吹過來,喬尼尼立刻劇烈的咳嗽,他的肺當年險些被一根長矛刺穿,即便是多年之後只要一到冬天都會疼的要命。
不久前剛剛肆虐的風暴還沒有完全過去,遠遠的還可以看到遠處海面上空漆黑翻滾的烏雲。
不過這樣的天氣對出海的漁民來說卻預示着好機會,魚群會浮到水面換氣,這時候一網下去就是個大豐收。
“再加把力懶貨們,”喬尼尼回頭對身後的夥計們喊“好運氣不會天天有,這個月的什一稅還沒有繳呢。”
“老爹,海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用力把漁網往船上拽的一個夥計突然指着遠處的海面大聲喊了起來。
夥計的叫聲立刻讓喬尼尼跳了起來,他顧不上那雙疼痛的雙腿和火辣辣的肺部,一雙眼睛緊張的注視着夥計指着的方向。
喬尼尼不能不緊張,在如今這種兵荒馬亂的年月,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有各種危險出現。
特別是自從幾十年前遠在東方的羅馬覆亡之後,每每提起那個令人可怕的奧斯曼帝國,都會令人們感到不寒而慄。
“發現什麼了?”
喬尼尼眯起眼睛仔細看着遠處墨綠色的海面,因為風暴剛過去,海面上很不平靜,不過他還是很快就看到了夥計說的那個“東西”。
那是塊破碎的木板,看上去像是從某條船上掉下來的,透過不住拍打的波浪,可以隱約看到一個人正趴伏在木板上,隨着海水跌宕起伏。
“是個人,”另一個夥計也抻着脖子打量着“也許是從哪條遇難的船上漂過來的。”
“把他撈上來,”喬尼尼悶聲吩咐,然後嘴裏還不忘低聲嘀咕“但願不是個死鬼,要不遇到這種事就是倒霉,也許我該到本堂神父那去求個告祈了。”
聽到喬尼尼吩咐,兩個夥計立刻把船向著那個漂來的木板劃去,然後兩個人費了很大的勁才手忙腳亂的把那個趴在木板上一動不動的人拽了上來。
“如果這傢伙是個海盜我們就把他用纜繩弔死,如果是個異教徒就把他扔到海里餵魚。”一個夥計一邊說一邊用力把那人翻過來,然後他意外的對站在後面的喬尼尼說“老爹你看,這是個孩子。”
喬尼尼推開擋在身前的夥計,蹲下來打量着仰面躺在船板上,雙眼緊閉的溺水者。
這的確是個年齡不大的少年,濕漉漉的暗紅色短髮搭在因為被冰冷海水泡得蒼白的額頭上,他的雙眼緊閉,嘴唇看上去凍得發青,如果不是挺直的鼻樑兩邊的鼻翼不住扇動,可能會被認為已經死掉了。
“老爹,他應該不是個異教徒吧。”看着昏迷的少年,夥計有些猶豫不定的問。
他會這樣問,是因為這個少年雖然有着一副和他們相同的歐洲人的容貌,可衣着多少有些奇怪。
那衣服既不是日常西西里人常穿的短坎肩和寬腿褲,也不是在北方城市裏流行,被稱為“盧寇”,長及腳腕的花哨長袍,而是件雖然已經陳舊,卻依然透出異族風情的奇怪服飾。
由亞麻粗布織成的褐色半長無袖外袍,下擺已經破爛不堪,半卷着覆蓋到少年的膝蓋,裏面一件看上去很厚實,卻因為骯髒快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抱領月白內裳,搭配着腳上一雙毛皮已經翻出包裹腳踝的短靴,這樣的打扮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個外鄉人。
兩個夥計不安的看着喬尼尼,等他拿主意,在他們看來喬尼尼老爹不但是附近,也許還是西西里島上最有見識的人。
“這小子看上去就象條擱淺的魚,”喬尼尼嘟囔着用割魚的匕首挑開少年內裳的兩個袖口看了看他的手臂,在確定沒有常見的囚犯才有的刺青后,他蹲在少年身邊仔細打量了一下,然後對兩個夥計說:“別發愣,把這小子弄醒過來。”
“老爹,他是……”
“是個希臘人,”喬尼尼抬頭向南邊的海面上看看,那裏依舊烏雲密佈,不時有閃電照亮雲層,似乎在那上面隱藏着什麼可怕的怪物,然後他把一條髒兮兮的毯子扔到少年的身邊“趁他沒被凍死讓他熱乎過來,從東方過來啊,可憐的小傢伙,應該是吃了不少苦吧。”
聽老爹這麼一說,兩個夥計也不由向著南邊看了看。
他們知道喬尼尼說的是什麼意思,地中海對岸的世界,對整個歐洲來說,就是充滿恐怖傳說的地獄。
“現在希臘人可是少見了,以前倒是有很多。”
喬尼尼用力拉着漁網嘴裏嘟囔着,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他轉過頭恰好看到那個醒來的少年睜開眼睛。
那是雙黑色的眼睛,當剛剛看到眼前的三個人時,那雙眼睛裏透出的是駭然,迷茫,和忐忑不安,可即便這樣,喬尼尼從那雙眼中卻又看到了其他的東西,那是漸漸流露出的難以掩飾的好奇和不安分。
這樣的眼神讓喬尼尼很不舒服,因為他太熟悉其中包含着的東西,也太明白那會帶來什麼。
看着那雙不住閃動着的漆黑眼睛,喬尼尼感覺可能撿回來了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