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混沌開竅

春去春又來，時間在緩慢地推移，不珍惜它的人，根本不會察覺，而遠在太平洋的孤島——神目島，更像是個被時間遺棄的空間，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棄島，哪兒只有一件事在變化，那就是小嬰的快長大。

在三年多的時間內，小嬰已經差不多有六、七歲兒童般大小，與普通兒童不同的是，小嬰擁有一身達到極點的勻稱肌肉，就像一名縮小版的健美運動員，並不像畸形兒那般顯得突兀，給人一種極具力量的感覺。

蓬亂的長及肩，曬得幽黑的肌膚散着動人的光澤，原本精巧的五官變得粗獷，加上全身長着比常人更長近倍的毛，渾身充滿野性。只有清澈明亮的眼睛以及天真無邪的笑容，才透露出他依然是一張白紙般的混沌神智。

沒有人知道，小嬰是如何在這惡劣的環境下，度過這三年多時間，並成長得越來越強壯。

“啪！”，小嬰擲出一塊尖石，準確地將一隻正在迅爬行的巨蟹硬甲擊碎，小嬰一聲歡呼，沖前拾起戰利品大嚼起來。

這種巨蟹是島內的一種獨特產物，足有近二公斤重，兩隻大螯鋒利無比，異常兇悍，可算是岩礁區的一霸。

連小嬰也嘗過此蟹的苦頭，只是岩礁區的無害可食之生物已經在小嬰的巨大食量下，差不多消失了，就連潮夕生物也越來越少，迫使小嬰不得不向強大的巨蟹起生存挑戰。

經過多次的嘗試，小嬰終於學到這種遠距離殺敵的技巧，這種技巧，眼力、手力、腕力以及判斷力缺一不可，非短時間可練成，小嬰卻只用了一天的時間自我創造出來並練熟。有了這種技巧，小嬰又可以在一段時間內無憂無慮的生活。

一公斤多的蟹肉被小嬰一掃而光，小嬰撫摸着充實的小肚，眉開眼笑起來。轉身向最熟悉的沙灘衝去，並衝進海浪，直到海浪沒過小腹，頂着一波接一波的海浪，奮力向大海大喊道：“齊——天，齊——天！”如此近半個小時后，才默然而回。

這已經是他三年來每天必做的功課，最開始是站在海浪邊，現在則已經站在海浪之中。在他的印象中，母親——秋歸燕就是在大海中暢遊，而最終一去不回的，而“齊天！”二字則是母親叫喚自己的聲音，或許母親聽到這兩個字就會來找自己，這是小嬰內心深處的渴望，從而驅使他這樣做。

但他沒有學會游泳，因為他依然感覺到巨浪的極大威力，但只要有一天，他不再害怕巨浪，他就可以嘗試着下海，母親當年游泳的風姿動作已經牢記在心，加上他可以用皮膚呼吸的異能，相信學會游泳對他而言，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這也是他最迫切、最主動去嘗試、去學習的一項技能，不像其他技能，只是為生存而學。

退回沙灘那固定的睡覺之處，小嬰坐着休息了一會，畢竟與巨浪鬥爭了近半個小時，花費了不少的力氣。

沒用上一分鐘，小嬰恢復精力充沛，他跳了起來，仰天一聲長嘯，邁開步子向小島未知處奔去，他有如一頭小豹子，以無限的活力與精力，加上對外界的好奇，在整個小島到處亂竄，這也是他泄充沛精力的唯一方式。

三年來，他已經將整個小島探了個全，只餘下小島東南角的懸崖，以及東半島的十餘幢別墅。

這些別墅構造堅固耐用，當年建造時就考慮了颱風地震以及防止島內的蛇蟻爬蟲潛入，所以極為堅固且密不透風，讓小嬰無從入手。

不過經過三年來的風吹雨打日晒，加上無人整修，以及“紅色怨婦”的肆虐，這些別野的門窗好多地方都已經殘舊破損，似在宣告這坐被遺棄的小島正在自我毀滅之中。

鬼精的小嬰有如靈猿般輕巧地攀上一幢別墅之頂，敏捷、妙到極點的動作讓人幾乎要忘記他是個人類兒童。

別墅之頂覆蓋著大量的鋼化玻璃，使得充足的陽光可以透入別墅之中，而小嬰也早就透過玻璃看到別墅內那與外界絕然不同的空間，分外誘導他想方設法地侵入別墅之內。

這別墅的其中一塊玻璃在他三十來天的作用下，已經搖搖欲墜。

今天小嬰僅花了小半個鐘頭，就聽見“當！”的一聲，玻璃掉在別墅內地板上，卻並沒有破損，此玻璃之堅固可見一斑。

小嬰驚喜若狂，得意之餘卻不失謹慎，大自然中突如其來的危險與災難早讓小嬰學會了小心謹慎，這才是唯一保命之法。他小心翼翼地將小腦袋從缺口處探入別墅內，用眼睛、耳朵、感覺來判斷別墅內是否存在兇險。

肯定別墅內無危險，甚至沒有生物后，小嬰從容地鑽入別墅，一個筋斗翻上懸吊的巨燈之上，四顧打量。

別墅內雖然散着一股霉味，但其內的現代化設施皆讓小嬰倍感新鮮與驚奇，喜愛探險的他立刻瘋了起來，他一邊着尖叫，一邊到處亂竄，凡是他從未見過、看過的事物皆要把玩研究。

在他非凡的度之下，一時間，這佔地三百平方米、僅兩層的別墅，到處可見他瘋狂的身影，時而嘶咬着沙墊，忽然之間又將窗帘扯下；現鏡子中的自己雖然讓他驚訝好久，但迅感覺到鏡中的自己被關在鏡中的世界無法出來，不由對着鏡中齜牙咧嘴好一會；各櫃中的衣物等用品皆被他翻了出來，撕碎后扔了一地；現一樓與二樓間的木質扶梯欄可以讓他快滑下后，更是玩了數十次才罷休。

但在這障礙物極多的別墅中，小嬰的極運動卻沒有一次碰到障礙物或堅硬事物，顯示出他在極中依然有着良好的身體控制能力。沒用上半個小時，整個別墅已經面目全非，被有如一股龍捲風般的小嬰整個地肆虐一番，而小嬰充沛的精力卻只消耗一小部分，三年來好不容易找到新事物，他當然不會輕易過足癮。

在小嬰手中，即使是玩爛的事物，依然能玩出新鮮花樣來。某一次在別墅客廳玩耍時，他突然現茶几上的一排按鈕，不由迅一陣亂按。

巨大的聲響忽然在客廳中響起，接着客廳西牆整個閃着光亮，並逐漸顯出圖像，小嬰完全嚇傻了，能出這種巨響，在大自然界絕對是可以威脅小嬰生命的強大生物或自然災害。

原來茶几上的按鈕是客廳電視機的控制鍵，而整個西牆則是一面大型的屏幕，不一會，西牆分化為九個清晰的圖像，上面播放着九個不同的頻道。

別墅內的電力全部由太陽能轉換，所以不怕島內的供電系統癱瘓。當初為方便來自全球各地不同國家的科研人員能看到自己國家的頻道，小島內專門安裝了一個級信號接收塔，因此島內的電視可以收到世界各地近千餘個頻道，大大減少島上人員身居異國孤島所產生的戀鄉情結。

這九個頻道信號來自九個不同的國家，不同的語言與畫面瞬間充斥小嬰的眼睛與耳朵，在小嬰愣的數秒時間內，九個畫片智能地轉化為二個以前經常觀看的頻道，其中一個頻道正在播放歐洲某槍戰片，巨大的槍聲通過剛才並未被小嬰完全摧殘、隱藏在四周角落的音箱傳出。

幾乎在槍聲傳來的同時，小嬰猛地一個翻身，有如狸貓般竄躍，數個起落間已經從原路退出別墅，一出別墅，小嬰放開手腳，迅遠遁度更是驚人，沒用上半分鐘，他已經從東半島竄至西半島，直到再也看不到別墅才止住腳步，回頭向可怕的別墅方向看了看，肯定那能出巨響的怪物並沒有追自己，才大鬆一口氣，心神逐漸安定下來。

在他僅千餘天的歲月中，他從未碰到這種怪事，潛意識中，他已經將那別墅列為危險地之一。

可不一會，他就似乎忘記了這件事，在西島海岸上玩耍，悠然自樂。

在這之後的數天之中，小嬰逐漸地向別墅區接近，幾乎每天都要接近數十米的樣子，這是他接近危險地帶的一種方式。他雖然在別墅受了驚嚇，可心中還是對那能光響的屏幕充滿着好奇，加上上次他並沒有受到任何攻擊及威脅，讓他在判斷那屏幕是否具有危險，偏向了無害一類。

這一天，他終於再一次來到別墅附近。先是細心聆聽了一會，沒有聽到任何異響，這才攀爬而上，只是其動作比起上一次，顯得沉穩百倍。

從缺了塊玻璃的窗口悄然潛入，直到落在地上，他沒有出任何聲音，甚至連呼吸都是用皮膚毛孔來完成，如果讓人看到，絕對會以為他是鬼魅的化身，可見小嬰已經小心到了極點。

打量了一下被他搗得凌亂的四周，這才豎起腳尖，輕輕地一步一步向客廳接近，有如做賊心虛的小偷，形象惹人噱。

客廳早就恢復了往日的寂靜，智能的電視系統在電視打開三小時后，因無人理睬而自動關閉了。

在進入客廳的門檻處，小嬰歪着頭向西牆打量了半天，卻看不出任何異狀，讓他心中奇怪異常。難道當初嚇倒自己的怪物已經走了？

小嬰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嘴裏甚至故意出“嘶嘶！”的威嚇聲音，以觀西牆的反應，腳下蓄勁待，只要西牆有任何異常，可以肯定他能在第一時間內以最快的度遁走，保證沒有什麼生物可以追上他。

在觸手可摸的距離下，小嬰停下了腳步，以奇怪的目光仔細觀察着西牆。

西牆表面是一塊合成的晶石做成，根本沒有任何古怪之處，小嬰一無所獲后，終於伸出右手，用食指小心向西牆探去。

就在食指與西牆接觸的剎那，小嬰有如被毒蛇噬了一口般，閃電般地縮手並全身來了個後空翻，瞬間來到了早就鎖定好位於客廳中心處的三人沙後背藏好，謀定而後動，可見小小的他已經是個有膽有識的人物。

好半響后見沒有任何變化，小嬰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小腦袋。看了看西牆，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他不由出一陣陣狂喜的尖叫，似在慶賀自己終於戰勝了西牆這可怕的怪物。

尖叫到中途，忽然中止，他用左手下意識地抓了抓後腦，雙眼凝重地望着茶几上的那一排按鈕，他已經將西牆變成怪物與按鈕聯繫在一起，當初正是因為亂按了一些鍵，西牆才變成怪物的。

他的眼睛賊溜溜地四轉，顯然在計劃接下來的行動，最後，他猛咬牙，一個筋斗翻過沙，右手迅在茶几按鈕上亂按一下，還沒等有任何變化，他已經再次騰身而起，向客廳大門躍去，行動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有如行雲流水，好看又實際。

電視啟動，西牆再次顯示成屏幕，並迅由九個頻道轉化為兩個常用頻道。其中一個是本地電視台，美麗的女主播，正在播報着當地各地區的天氣預報；另一個是英文電台，正在上演家庭喜劇短片。

小嬰在客廳大門處窺視了半天，並沒有察覺有什麼危險，心神漸漸被屏幕中的世界吸引，加上並沒有上次槍戰片時的可怕爆炸聲，反而只有女主播甜美的聲音以及喜劇片中的歡笑聲，使小嬰逐漸放下警惕心，一步一步慢慢回到大廳，並向西牆屏幕接近，接近途中，他大喝一聲，將手中準備好的碎木片扔向屏幕，正中喜劇片中男主角的大鼻。

屏幕依然如故，只是天氣預報已經報完，正是上演廣告的時間。

小嬰終於完全放下心來，確定屏幕世界裏即使再強大的生物，也無法出來。他不由示威似的向屏幕中的人物咧齒大笑起來，並在客廳中亂竄，時而竄上客廳吊燈之上；時而騎在沙上；忽然又竄到茶几上耀武揚威，但心神與雙眼卻始終鎖在屏幕上，饒是如此，他的動作依然精準到位，迅如閃電，給人一種他就是靈猿轉世的感覺。

十餘分鐘后，他隨意之極的動作與神態就有些改變，逐漸向電視中的人物學習起來，他天**模仿的性格在接觸到相同類生物后，全面啟動。

由於三年來他天天對着大海呼喊“齊天！”二字，其聲帶已經頗為成熟，所以不僅將電視中各類人物的動作形態模仿的惟妙惟肖，就連聲音也有七八分想像。

這是小嬰最為感動的一天，在這一天裏，他學到了許多生存以外的東西，大量生存以外的知識湧入他的小腦袋，就是接受能力極強的他也有點暈頭轉向，幸好他並沒有刻意地去學習，只是受天性引導自然而然地模仿，自然而然地接受一些生活常識。

比如，當他看到電視中人物對着鏡子化妝、刮鬍須，才恍然鏡子裏的人影只是自己的映像，就像是東島上那逐漸乾枯的小溪中自己的倒影一般；看到穿衣物，才恍然電視中的人物其實跟自己並沒有不同，只是自己皮膚上的毛比較長，那不一樣的衣物只是穿上去的，特別是哪些女性，其外形特徵更是與母親極像。

當然，不明所以的東西就更多了，他們為什麼要刮鬍須、穿衣物；為什麼突然互瞪着對方大聲說話；為什麼又突然親嘴；為什麼笑又為什麼哭，但這些出他理解的事物，統統被小嬰過濾，他只是儘力去模仿着他認為好玩的事物。

他心神一分為二，竟將兩個頻道的內容毫無遺漏地掌握，渾不覺時間的流逝，三個小時的時間悄然來到，電視倏地自動關閉。

小嬰一愣，精神從極度集中鬆懈下來，他剛剛才想起被自己撕碎的衣服，似乎正是電視中人物身上穿的，正想找來試穿呢！看看究竟有什麼樣的感覺。

望着恢復原形的西牆，想了一會，小嬰才判斷出，自己需要再按一下茶几上的鍵。

想到即行動，有了上次的經驗，小嬰再沒有絲毫害怕，從容翻入沙，以電視中人物的姿勢舒服地坐好，由於手短夠不着，小嬰探出右腳母趾，輕輕向茶几點去，他雖然學了母親秋歸燕，用腳來奔跑，但三年來做任何事都是腳手並用，因此腳的靈敏度不下於其手。

這一次，小嬰還帶着判斷的思維進行，腳趾從容地一個鍵一個鍵地點去，目的是看看究竟是哪個鍵能讓西牆變成電視屏幕，最後確定了是中間那個最大的紅鍵，才是啟動按鈕。

望着啟動后的屏幕，小嬰一陣驚喜，知道自己又掌握了一項技能。

如此反覆，沒用上一天的時間，小嬰逐漸學會所有按鈕的功能。

而直到小嬰餓得飢腸溜溜時，小嬰已經看了近六十個小時的電視，在飢餓的驅使下，小嬰迫不得已退出別墅，在礁岩區匆匆擲殺了一隻巨蟹，並沒有當場進食，而是將蟹肉攜往別墅，一邊吃着美味的蟹肉一邊觀賞着電視節目。

從此以後，小嬰除了獵食、睡覺，其它的所有事情全都搬到別墅內進行，每天都圍着電視看。

如此大半年後，小嬰學到了大量的常識與知識，混沌的神智逐漸開竅。

這棟別墅也早就臭氣薰天，充滿着小嬰的排泄物與殘餘食物屑，根本已經不適合人類住。而電視牆，也因半年多一刻不停地播放，終於達到了其疲勞強度的極限，在某一天中，突然就報銷了。

小嬰在擺弄半天的按鈕后，才隱隱想到電視壞了，這是他從電視中學到的一點常識。壞了就得去修，這可是小嬰永遠也無法從電視中學到的知識，他愁眉苦臉地想了半天，忽然展顏笑起來，東島還有十餘棟同的樣別墅呢！一定還有同樣的電視。

小嬰迅竄到最近的一棟別墅，這別墅已經更加破舊，而小嬰也比半年前強壯倍余，沒用上兩個小時，小嬰就掰開一塊玻璃，侵入這新的領地。

這別墅還比較幸運，因為小嬰已經從電視中學到一些文明社會的常識，對自己的生活環境也有些針對性的保護。他在逐漸將在電視中學到的知識，運用到生活之中。

而且小嬰已經開始學習游泳，記憶深處母親的游泳姿勢以及電視中學到的游泳技巧，被他融會在一起，在一個多月前，他終於學會了游泳，雖然只是在淺海處，但已經足以讓他的精神從電視中轉移一部分，他也因此得到更多的食物，生活更加無憂無慮。

隨着時間的推移，小嬰已經換了四棟別墅，每一次都是因為電視報廢。

這一次，小嬰侵入這棟格外別緻的別墅后，渾身一震，靈敏的嗅覺迅啟動。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是母親的氣息，這是小嬰刻在生命中的烙印，他永遠也忘記不了。原來，他終於來到瞿思漣曾經住過的別墅！

小嬰的臉透着驚喜，嘴裏輕輕呼喚着“齊天，齊天！”並且還用從電視中學到的所有國家的語言道着“媽媽，媽媽。”二字，他小心翼翼地搜尋着別墅里的每一個角落。此時他已經具備一個正常小孩的知識，知道母親就是生自己的親人，是他最親的親人，是媽媽。

可惜，他已經永遠找不到自己的母親，最終他失望了，默默無語地坐在瞿思漣的房間，哪裏有母親最濃厚的氣息，這七八年來，小嬰棲身的沙灘早就沒有了母親的氣息，加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他已經逐漸淡望了母親的形象與味道，想不到今天又再次重拾懷抱。

他突然有種想哭的悲傷感覺，眼淚順着臉頰流下，這時，他終於明白為何電視中，哪些人痛哭流淚的感覺，其中有思念，也有渴望。

數天後，小嬰才恢復正常。

只是小嬰已經將這有瞿思漣氣息的別墅當成自己的家了，他終於不去沙灘睡覺了，而是睡在瞿思漣的床上，而且他也不在別墅內搗蛋，反而異常地珍惜這別墅中的一碗一瓶，一衣一布，學着電視中的人物，在家裏有如普通人一般生活着。

他的神智像是突然間長大了，如果說他初次接觸電視是神智開竅的啟動，現在則是向成熟智慧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