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時,他一定在笑自己
被方凱送回去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歐陽陌還沒有進門,姚姨就打電話來說一諾突然高燒。如今的歐陽家今非昔比,這樣突然高燒沒有家庭醫生,一時令姚姨方寸大亂。
第一時間就想到歐陽陌。
歐陽陌也不敢耽擱,趕緊過去。
自從父親被捉,歐陽家的動產與不動產全被凍結了。
現在住的地方是姚姨當初在得寵的時候偷偷存的私房錢購置。當時想法比較簡單,為了給自己兒子將來結婚用,所以背着歐陽正楷買的。
造化弄人,沒有想到這套背地裏買的房子,如今成了她唯一的歸所。
歐陽陌知道時也是感慨萬千,如果家裏沒有出那檔子事,也許覺得姚姨這個做法很齷齪。人在換角度時,想法就大不相同。現在走進這處房產,就覺得幸好姚姨心思多。
一進門,就看見保姆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一諾。姚姨一身絲質睡衣,雙手環胸,立在客廳中央,瞧見歐陽陌進來,便說:“從小家裏有醫生,這段時間家裏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們也疏忽了一諾。突然夜裏高燒,我們也措手不及,只好叫你回來。”
歐陽陌從保姆手中接過一諾。“喂葯了嗎?”
“已經餵過了。”保姆一臉愁容的說。
歐陽陌笑了笑,寬慰的說:“辛苦你了柳嬸,接下來給我吧,你去休息。”
柳嬸是個老實人,聞言立馬手足無措。
“是我沒有照顧好一諾,太大意了才讓她生病。我去休息,讓你來照顧,這怎麼行,看你穿的,肯定也是忙到現在。要不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柳嬸不肯去休息。
歐陽陌無奈,只得點頭。“那好,麻煩你了。”
柳嬸手腳麻利的去了廚房。
站在客廳中央沒有動的姚姨一直看着歐陽陌,見柳嬸走了,這才出聲:“你臉怎麼了?”話裏帶着關切,聲音卻有點幸災樂禍。
“是腫了嗎?”姚姨不覺的還湊近了兩步。“是我沒有睡醒,還是燈光的問題,怎麼兩邊都有手掌印?”
歐陽陌:“……”
懷裏的歐陽一諾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叫了聲“姐姐”,往她懷裏更深的蹭了蹭。
歐陽陌拍了拍一諾的背,壓低聲音說:“姚姨,你也早點去睡吧。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抱着一諾感覺溫度還有點高,你跟着熬夜也於事無補。我年輕,不睡也抗的住,你不用陪我。”
姚姨欲言又止,對於歐陽陌這個繼女,她談不喜歡,但也不是非常討厭。索性點了點頭,嗯了聲,說:“那我去睡了。這一生病,肯定需要幾天。這白天還得人照顧。”
說完,掃了眼歐陽陌已經花了妝,跟過分暴露的衣服鄙夷的回了房。
歐陽陌有些無奈。
姚姨本名叫姚青霞,今年45歲。不是本市人,離異十幾年,獨身帶着一個兒子。後來到S市,因為沒有文化,普通話也不好。經人介紹,來到歐陽家做了保姆。
那時的姚姨總是一口一個小姐的叫着。在她面前小心翼翼,顯得卑微又可憐。為人很是老實,歐陽陌出生母親就死了,十幾年換了無數個保姆。她們總是帶着慈悲和冷漠,唯獨姚青霞不是。
大家倒還相安無事。
只是,她有個兒子。
過分的優秀。
因為自己跟祁薄的事,她總是害怕她勾引她的兒子。防着備着,就怕一個不慎,在她沒有注意時被歐陽陌帶溝里了。
這時,懷裏的一諾動了動,說:“姐姐,哥哥回來了,你知道嗎?”
他回來了?
原來這才是姚姨今夜對自己態度的原因。
摸了摸一諾的頭,柔聲說:“乖,快睡。睡醒了病就好了。”
一諾是天亮時退燒的,歐陽陌也算是鬆了口氣。將柳嬸叫起來,吩咐了幾句,便先走了。
……
祁薄的辦公室異常的富麗堂皇。
裝修極盡奢侈,鑲金嵌鑽四個字不為過。
記得有一次祁薄陪歐陽陌去歡樂谷。
當天太陽很大,祁薄答應歐陽陌陪她玩一天。歐陽陌一放學就直奔歡樂谷,她趕到時祁薄已經站在歡樂谷門口等了半個小時。
祁薄摟過歐陽陌的肩,順手將她肩上的包取到自己肩上,入手沉甸甸的,探手摸出幾包零食。
……出門玩還要自備吃食?祁薄抬眸看她。
歐陽陌看到自己帶的東西被祁薄拿出來,眨了眨眼。她以前跟朋友來過,裏面的東西貴的要命,一碗面就三十,為了給他省錢自帶一點麵包乾糧。歐陽陌噘着嘴眼巴巴的看着祁薄:還給我好嗎?
祁薄抿唇地搖了搖頭,看着她。
如今想來多好笑。誰會知道一個家教老師會是有權有錢的S市祁書記的兒子呢。爺爺是司令、大伯是首長,奶奶是國家醫科學院的科學家,X研究開發中心主任,他的母親是霍征光的獨女,如今是霍氏董事長。
如果不是五年前那場牢獄之災,今天的他或許坐在某個科研中心,身邊帶着幾個學生,做着研究。
集萬千光環於一身的祁薄啊。
這樣的一個人,他會買不起一包零食,一塊麵包?
當時,他一定在笑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