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翠縷仔細看了一番,皺了皺眉頭:「嘖,這是……水草吧?」
蘇蕎滿頭黑線:「笨啦,蓮花,並蒂蓮花看不出來嗎?」
翠縷撓頭:「姑娘說的沒錯,我也想着應該是蓮花吧,可是姑娘你瞧,你這顏色的確是紅色的,但是怎麼看,這形狀,也特別的像一堆紅色的水草……」
蘇蕎快要氣死,可是能怪誰?她女紅就這樣了,好歹綉了這麼久,管他樂不樂意,反正要給他用就對了。
翠縷笑嘻嘻的湊過來問:「姑娘,你明天就要出嫁了?感覺如何?」
蘇蕎笑了,歪着頭想了想,「感覺嘛,怪怪的,好像是真的,又好像做夢一樣……」
翠縷暗笑:「等明兒洞房花燭時,姑娘可就不覺得是在做夢了。」
蘇蕎臉色一紅,去打翠縷:「死丫頭,你也敢笑我了?」
翠縷被她撓的直求饒。
十月十五,是個好日子。
東街上,但凡知道蘇家藥鋪的,都知道蘇家的姑娘今日要嫁人了,要嫁的還是當朝的鎮西將軍,義安侯府的世子爺!
當初年滿十六還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如今要嫁人了,還嫁到如此人家,可謂是幾十年都難得一見的傳奇。
一大早,蘇家門口自然是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人群中,也雜着一個身着青衣的男子,他長身玉立神色黯然。他抬頭,蘇家的門楣上,早已掛滿了艷紅的大燈籠,扎滿了紅色的綢帶,滿是喜慶之色。
他正是傅瑜,回想起從前同蘇家的種種,彷彿過眼雲煙一般。倘若當初他傅家不退婚,會是怎樣的景象呢?
他自嘲的搖了搖頭?這緣分,一旦斷了,便再也沒有了。
敲鑼打鼓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路跟隨着「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他轉頭去看,只見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已經到了近前,前頭身着紅衣的男子丰神俊朗氣宇非凡,騎着高頭白馬意氣風發。
他輕嘆了一口氣,只要她嫁的好,他也安心了。轉了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蘇蕎緊張極了,自己扣喜服的扣子老是扣錯,沈綉和翠縷看着着急,催促道:「新郎來了,新郎來了!」
蘇蕎大驚更是手足無措,沈綉趕緊過來幫忙,幾下給她弄好了,便把蓋頭給她蓋上,扶着送了出去。
蘇蕎偷偷的掀開了一點蓋頭瞧了一眼,果然是趙孜睿進了院子,他穿着紅色喜服的樣子分外的好看呢。這瞧着,她一顆心砰砰的亂跳。
趙孜睿一眼便瞧見她調皮的舉動,對她戲謔的笑了笑,蘇蕎紅了臉趕緊把蓋頭放下了。
拜別了雙親,蘇老爺感慨萬分,柳氏潸然淚下,總算是將女兒送出了院子。
蘇蕎坐着花轎,猶如神遊似的便入了洞房之中,她肚子餓了,看大床面上滿是紅棗蓮子桂圓的,便抓過來吃,翠縷跟過來,一瞧見趕緊阻止她:「姑娘,這是連生貴子的象徵,你吃便吃,可別吃光了,否則兆頭便不好了。」
蘇蕎翻了個白眼,她才十幾歲呢,生啥生呀。她可不想這麼早做娘。
不過她當然不能把這些乾果全部毀屍滅跡,她吃了幾個桂圓幾個紅棗又給翠縷吃了幾個,便慫恿翠縷去廚房偷偷拿點糕點來吃。
翠縷沒法,只得出去瞧一瞧,正好碰上有丫鬟過來送糕點,她大喜。
那丫鬟不是別人,正是凌波。
如今蘇蕎真的做了世子爺的夫人,她可不敢再放肆了,笑着送了糕點進來,道:「世子爺怕姑娘餓了,所以讓我送些點心進來。他說讓姑娘別急,他待會就過來了。」
「人家哪有急?」蘇蕎紅着臉嘟囔,不過凌波送來的糕點味道真是不錯,她吃了幾塊也就飽了。
屋裏靜悄悄的,外頭暮色不知不覺降臨了,蘇蕎此時酒足飯飽,聽到門口聲響,回頭一看,驀地一呆,只見門口站着一個俊逸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走了進來,身後的門也隨之合上,蘇蕎有些發慌,吞了一口唾沫,羞澀的垂下了頭。
「呀!」她突然忘記了,要挑蓋頭,她方才又是吃點心又是喝茶的,早把蓋頭的事忘到一邊去了。
她正慌裏慌張的去找蓋頭,卻見那人將紅色的帕子已經拿在了手中,「找這個?」
蘇蕎一愣,便伸手去搶,他戲弄她一般的將手中的帕子一扔,蘇蕎撲了一個空,卻撲到了他的懷裏。
他身子往後一傾,順勢倒在了大紅的喜床上,女子撲在他的身上,這氣勢瞧着倒像是餓虎撲食。
他勾唇一笑:「娘子好心急。」
蘇蕎連耳朵都紅了,瞪了他一眼,便要起身,卻感覺腰給他按住,兩人的身體倒是貼合在一起了,雖然隔着層層的衣服,可是她依然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
這下,她不只是慌,連汗都出來了。
「你先放開我啦……」她小聲說,「不是還要喝合巹酒嗎?」
趙孜睿一笑,「娘子何時在乎那些虛禮了?」
「現在是你急,可不是我急了。」她又羞又惱的說,在他懷中掙扎了幾下。
趙孜睿一個轉身,便反而將她壓在了身下,蘇蕎更慌了。
趙孜睿哈哈一笑,揪了她的小臉兒一把:「瞧把你亂的,你夫君都等了這麼久,受了這麼長時間的煎熬,急在這一時嗎?」
他將她扶起來,細細的看着眼前的人,輕嘆一聲:「我倒是從未想過,我未來的夫人會是你這樣的。」
蘇蕎瞪他:「怎樣?不好?你若是不喜歡,我可走了。」
她就知道自己長得圓嘟嘟,不符合楚王愛細腰的審美,這個朝代非得瘦骨嶙峋才叫美女。
趙孜睿抱住她,笑道:「你想走,也走不掉了。」他挑挑眉,「只要過了今晚,你便完完整整都是我的人了。」他伸出食指,輕輕的在她唇上滑過,蘇蕎只覺得心弦一顫,連着烏黑的睫毛也跟着輕顫。
她偷瞧自己相公一眼,燭光下的他,身着艷紅的紅衣,可是越發的好看。那烏黑的眉,明亮深沉的眼,還有高挺的鼻子,不薄不厚的唇,怎麼會這麼好看呢?
她當初第一次見他便驚為天人,可是從未想過有一天,這樣的男人會成為自己的良人。
她的人生,多了一個意外,然後,又一個意外,緊接着,好多的意外。雖然不是想像中那麼平靜怡然,不過,也不錯啊。
她胡思亂想,男子可不高興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醇的聲音道:「想什麼呢?」他可不許她在大婚之夜想起別的男人。
「想相公你呀。」她嘴甜的說。
趙孜睿這才滿意的笑了:「想我什麼?」
這意味深長的問話,蘇蕎覺得他真是有些厚臉皮了,她低頭不看他,可是他又挑起她的下巴非得讓她看他。
蘇蕎想起自己繡的香囊,猶豫了幾秒,還是從袖子裏拿出來:「給你這個,送給你的禮物。」
趙孜睿拿起那個香囊,仔細的看了看,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娘子什麼都好,但是最好還是不要拿針線的好。
「不喜歡?」蘇蕎睨他。
「喜歡。」他趕緊說,立即塞進袖子。
「喜歡那每日都要掛在腰上哦。」蘇蕎諄諄叮囑。
趙孜睿頭上三根黑線,咬了咬牙:「掛一周可好?」
「不,至少一個月!」某人霸道的說。
「好,我應你。不過現在,你也要應我……」說罷,方才還說不急的人,已經急吼吼的將女子壓下了……
「還有合巹酒沒喝呢……」
「娘子何必在乎那個虛禮……」
……
床帳晃動,一夜「吱吱」不寧。
清晨,刺眼的陽光照進來時,女子一隻手撐着腦袋歪頭看着身邊人安靜的睡容。
她伸出手指,輕輕的劃過他的眉、他的眼,還有他的唇……
恍然之間,彷彿時光流逝,地老天荒,可是陪伴在身邊的這個人永遠都不會變。
她輕輕的笑了,趴在他的胸前,看他懵懂的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四目相對,笑容彷彿百合花般在她唇角綻放。
他伸手拂過她的發,輕柔的,帶着寵溺的……
她凝望着他,他的睡臉,即便是過了十年,幾十年,一輩子,她都看不膩。
她伸手抱住了他,輕輕的低喃:「孜睿,幸虧是你。」
他撫着她柔滑的發,輕笑:「小傻瓜。」
窗外,陽光溫煦,清風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