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經過兩個時辰的仔細詳談,雙方終於確定了初步的和談結果。
午間,西戎王招待大楚軍士吃飯,席間,大楚那邊帶來的禮物有御賜的美酒,趙孜睿便讓軍士拿了出來給西戎王犒賞三軍。
西戎王為人謹慎,他喝酒從來不喝別人送的酒,都是自己窖藏的好酒,此時宴席上,西戎王拿了自己窖藏多年的西域葡萄美酒來招待使者。
正在飲宴間,突然外面來報:「大王,不好!這廝有鬼!他一定是來詐我們的!」
眾人一愣,趙孜睿臉色一冷,道:「你有何憑證?」
那西戎士兵叫道:「還說有何憑證呢?我們的士兵喝了你們的酒全都中毒了!」
趙孜睿吃驚極了,立即站起來,道:「帶我去看!」
西戎王和趙孜睿帶着人立即前去士兵營帳中查看,果然見到喝了酒的士兵一個個腹痛難忍倒地不起。
西戎王看到此情此景勃然大怒,「嚓」一下拔出了隨身的佩劍直指趙孜睿的脖頸,怒目圓瞪喝道:「好你個趙使!本王當你朋友,你竟如此毒害我們!」
閃着寒光的長劍就在眼前,趙孜睿垂眸看那劍尖,語氣清淡的說:「大王有空指責我,不如立即傳軍醫前來診治,一來查出原因,二來救下這些兵士們的性命!」
西戎王恨恨瞪着他,喝道:「來人,看住此人!倘若果真酒里有毒,你休想活着回到你大楚的營地!」
幾個西戎人看住了趙孜睿和他的副使,西戎的軍醫來了,只見那軍醫診斷之後神色大慌,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這……」那軍醫跪在西戎王跟前道:「大王,這是劇毒,不可解啊。」
西戎王臉色煞白,放眼望去,總該有百來個士兵中了毒,他急的不得了,一下子拎起那軍醫的領子,怒氣沖沖的說:「什麼不可解?既然是毒就該有解!分明是你醫術不精!」
那軍醫嚇得渾身哆嗦,哭喪着臉指着一旁的趙孜睿等人,「大王,那酒里是那楚人下的毒,你自然該找大楚的使者要解藥,怎能怪我呢?」
這句話提醒了西戎王,他雙目冷森森的看向趙孜睿,「趙使者,將解藥拿出來!否則,嘿嘿,你懂的……」
兩個副使都出了一身冷汗,左邊的副使顫聲道:「大人,我們來的時候,帶的酒都是直接泥封從京城過來的,一路上泥封都沒有動過,按道理皇上也不會賜毒酒啊……」
站在右邊的副使道:「你現在還說這樣的話有什麼用?你瞧着喝了酒的人都中毒了,如今若是咱們交不出解藥,全都要身首異處了呀!大人,怎麼辦呢?」
遠近哀嚎聲一陣陣傳來,情勢越發緊急。守在他們四周的西戎士兵一個個用狠毒的眼神望着他們,利刃在手隨時都能要了他們的性命。
「解藥!你這大楚人,到底是要命還是不要命!」西戎王大喝,雙目通紅。
趙孜睿終於開口了。
「我沒有解藥。」
西戎王一雙眼立即瞪得比銅鈴還大。
「但是,我可以幫你替他們解毒,只需要向西狼關軍營借一個人。」
西戎王眼眸一轉,喝道:「是誰?」
「是我身邊姓蘇的一個隨身軍醫。倘若她來,可以解毒便罷。倘若她來,無法解毒,我要你保證她可以安全回到西狼關。」
西戎王怒極而笑:「趙大使啊趙大使,你以為你在哪裏?如今身陷囹圄,你居然還敢跟我談條件?若是治不好,本王憑什麼放她回去?」
趙孜睿冷冷一笑:「既如此,那便大家一起看着你手下這百餘名軍士中毒而亡吧,反正我趙某在此,頭顱不過一個,任你取了便是。」
西戎王沒想到他此時此刻還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他在這種時刻還能如此冷靜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此時此刻也心急如焚,中毒的將士一個個都是他最精銳的軍士,倘若損失,豈不是大失人心?
「好!」他喝道,「我應你!」
「大王,怎麼能……」他身邊的西戎將軍正要阻止,西戎王立即道:「不用再說了!派人去對面營帳借人!」
蘇蕎接到流觴的通知,說趙孜睿讓西戎人過來借她過去,心裏便是「咯噔」一下,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邊一定是出事了。
蕭將軍不知道對面發生了什麼事,來人又什麼都不說,只說借人。蕭將軍正在猶豫,蘇蕎立即站了出來,對來的西戎人說:「我跟你走!」
蕭將軍這一次才鄭重的看了「他」一眼,見她臉上竟沒有畏懼之色。那裏可是西戎,虎狼之穴,瞧着「他」這麼小個子,倘若真有個什麼閃失,怕是回都回不來了。
蘇蕎自然是要過去的,她急切的想知道西戎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她看到趙孜睿的時候,看到滿地打滾哀嚎的士兵,震驚的瞪圓了眼睛,果然出事了!
西戎王看到來的居然是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小白臉,年紀還那麼小,頂多十幾歲,像個小孩似的,頓時臉色不好看了。
「姓趙的!你耍我!」西戎王怒喝。
趙孜睿看向蘇蕎,蘇蕎疾步過來向他點點頭,徑直到了西戎將士的跟前,半跪在地上,立即抓了一個人的手腕按了脈,眉頭微蹙,不一會兒便道:「這人的確中了劇毒!」
她查看了酒杯,拿了銀針探了探,又仔細的嗅了嗅,道:「是斷腸草的毒!」
西戎王大驚失色,那西戎軍醫立即道:「你胡說八道!斷腸草乃是劇毒無比,倘若酒中真的有斷腸之毒,他們立馬就死了,還能活到現在?」
蘇蕎拿了酒杯來看,又檢查了將士的耳鼻咽喉和眼底,又道:「斷腸草用的是微量,如果我猜的沒錯,不只是斷腸草,還有其他幾種毒性在裏頭,如果不及時解毒,恐怕真的沒命了。」
西戎王看她一來便能斷出個所以然,立即吩咐:「按照這位楚醫的吩咐,她說什麼,你們便做什麼!」
蘇蕎高聲道:「我要黃連、黃岑、黃柏、甘草!快點各備一斗來!」
那西戎軍醫傻眼的看着她:「你說的草藥,我全都沒聽過。」
蘇蕎也傻眼了,「那你有什麼?」
「我們只有牛乳、牛骨、炭灰……」
西戎所處的地方物資匱乏,醫療水平不高藥材自然也貧乏的很,許多都是就地取材。
蘇蕎真的想吐血,眼珠一轉,道:「也行!那就去準備一大桶羊血加上一罐黃糖,然後每個中毒的軍士都灌一大碗進去。」
西戎軍醫還在發獃,西戎王大喝一聲:「還不快去!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西戎軍醫聽得耳旁雷鳴一般,腳下一軟趕緊的去辦了。
不過十來分鐘,羊血和黃糖都準備好了,士兵們每人分得一碗,狀況輕一些的士兵喝了以後立即就有好轉。蘇蕎寫了藥方又迅速讓人去對面的西狼關借了許多必需的草藥過來,讓人熬成了湯藥。
到了傍晚時分,情勢終於穩定了下來。這時,西戎王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除了幾個傷的重的還需要靜養,其餘中毒輕微的有點都已經能走路了。
蘇蕎忙了一下午,終於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她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只聽得趙孜睿經過她身邊時,低聲說了一句:「辛苦你了。」
蘇蕎望着他,釋然一笑。
西戎王這時也明白過來,倘若真是大楚使者下的毒,他們大可不必大費周章的又來救人。既然他們救下了自己帳下的這許多人,至少說明趙孜睿這幾個人肯定不是敵人。
西戎王收了長劍,走到蘇蕎的身邊,一手拍在她的肩膀上:「你叫什麼?醫術好極了!」
蘇蕎被他拍的一個踉蹌,無奈的看着她肩頭上的那隻熊掌,還有迎面撲來的一股濃烈的馬奶味,道:「多謝大王讚賞。我姓蘇。」
西戎王又拍了一下,差點沒把蘇蕎給拍到地上去,他笑道:「小蘇啊!你真是個人才!本王很看好你,不如,趙大使將這位小蘇送給本王,本王對於此次事件可以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