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服了你了

顧長明的緊張直接傳遞給了戴氏父子兩人，戴果子第一反應是顧武鐸回來了！這人怎麼來無蹤去無影的，這邊大事小事還是亂麻一團，對手卻回來了！

戴綿山飛快做了決定，要是正面遇到顧武鐸，那麼他來擋住人，放兩個孩子先行離開。雖然他和顧武鐸的武功有段距離，想要拚命拖住一個人還是能夠做到的。

這邊正打算着，顧長明卻緩緩放開手，果子轉頭看他，這是警報解除的意思？

雖說明確了身處的是皇宮底下，然而亭台樓閣，花叢灌木的一樣不缺。顧長明有個很大膽的想法，建造皇宮的時候，地下宮殿是同時進行的，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後來被棄用。然後父親拿到了地形圖紙，反而充分利用起來。

對方顯然比他們更加謹慎，氣息迎面而來，遲遲不見身影。顧長明衝著果子微微一笑，果子立刻心領神會，跟着笑起來，他本來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此時心中歡喜也顧不上其他，叉着腰喊道：“行了，別躲躲藏藏了，是我們。”

不遠處傳來噗通一聲，明顯是有人腿腳發軟，跪在了地上。還是小葫蘆先現了身，沒遮攔的跟着喊：“是顧公子他們幾個，真的是他們！”

戴果子吹鬍子瞪眼的，一個個眼睛只看得見顧長明，明明他站在最前面。

柳竹雪跟着探了頭：“曲門主摔倒了，我們很快過來。”

顧長明沒想到摔得這麼重的人是曲景山，而小鳳凰在旁邊照顧，正努力想要把人攙扶起來。曲景山嘴角掛着個懶洋洋的笑意，抬眼看過來：“她小的時候，我不知背了她多少次，這會兒扶我一把，你們活脫脫像是見了鬼一樣。”

他一張嘴雖然不饒人，此時的眼神卻是坦坦蕩蕩的。顧長明看人素來精準，說真話，曲景山對小鳳凰的確是師徒甚至父女之情，沒有摻雜一點其他不該有的東西。

換句話說，曲景山心中最是通透，扈敏兒是扈敏兒，小鳳凰是小鳳凰，他似乎從來沒有搞混過。這一點上，恐怕連皇上都未必能夠做得到。

“你受傷了？”顧長明同樣過來幫忙，沒有阻止小鳳凰，而是到了人的另一邊。他的力氣大，一使勁把曲景山攙扶起來，一搭手發現問題十分嚴重。曲景山的武功也是驚才絕艷的人物，如今全身上下一絲真氣不見，比普通人都不如。

“沒什麼奇怪的，否則怎麼能摔個大跟頭？”曲景山沒有掩飾自己的狼狽，下衫落在花叢邊的泥土裏，髒了一大片。

輕功這麼好的人，按理說是不可能摔跤的，哪怕是從高空墜落，都有幾種法子化解下滑的勢頭，更別說是好端端在平地上行走了。

“他的武功盡失，至少目前是這樣。”小鳳凰的聲音很低沉，與柳竹雪見到果子的欣喜神情不同，她似乎有意無意的在迴避開顧長明目光的追隨，“我們帶着他，所以逃出來的時候被耽擱了點時間。”

“我說過讓你們先走的。”曲景山忍不住要哼唧哼唧，“既然非要帶着我，就不要嫌棄我是個累贅。”

“誰嫌棄你了！”小鳳凰一句話脫口衝出來，眼淚跟着下來了。

顧長明一見這架勢，反而不聞不問的先前發生了什麼，而是指着前面道：“出口離這裏不遠，先出去再說。”

小鳳凰愣了一下道：“那邊怎麼會是出口，那邊不應該是太后的寢宮嗎？”

那邊戴果子吃了一驚道：“你怎麼會知道的這樣清楚！”

小鳳凰雖說跟着顧長明進過宮，可來了那麼幾回是屈指可數，連顧長明都不能確定的方位，她能夠隨意的判斷，只能說明一件事情。

“你想起來了？”顧長明的聲音很溫和，彷彿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小鳳凰明顯是在等着他的反應，用眼角餘光偷偷多看他一眼，聽他這樣問起，才鬆緩了神情：“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下子想起來很多事情。”

顧長明的手臂從曲景山的身後繞過去，他的手指修長，正好搭住了小鳳凰的後腦勺，她稍稍掙扎了一下，沒有躲開。他的手指便停留在那裏，輕輕的按摩了幾下：“想起來的時候，是不是頭很痛？”

小鳳凰的眼睛一酸，他問的居然只是她會不會頭痛，這大概是顧長明才會做的事情。她低聲道：“是有點痛，忍一忍就過去了。”

“什麼忍一忍就過去了，你都用腦袋撞牆了，要不是門主出手的話，你能把自己的頭撞裂開，成個開瓢的葫蘆。”小葫蘆在旁邊聽不下去，小鳳凰明明和顧長明走在一起，為什麼要把這麼嚴重的事情，打算輕描淡寫的就一筆帶過呢！

“你閉上嘴，不然讓你也變成開瓢的葫蘆！”小鳳凰衣袖甩過去，沒有正中小葫蘆的臉面，也把他給嚇了一跳，連忙閉上嘴不敢吱聲了。

曲景山反而放聲大笑道：“顧長明啊顧長明，我今天算是服了你了。”

“此話怎講？”顧長明反問道，當初把曲景山困在顧家後院吊打的時候，都不聽他鬆口求饒的，怎麼今天連捧帶誇起來。

“小鳳凰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我自然最是清楚她的脾氣心性。她算是好福氣認識你，我以為你會改變她，讓她成為你的一路人，萬萬沒有想到，她依舊還是她，沒有多大的改變，你倒是真心喜歡她。”曲景山也是人精，一語道破兩人之間的關係，“顧老頭的兒子能夠這樣通情達理，隨性而為，我怎麼能不服！”

“要是她變成和我一樣的人，她就不是她了。”顧長明眉梢眼底俱是溫柔，如此看了小鳳凰一眼。

小鳳凰哪裏還捨得收回目光，一時之間，眼神都痴了。

直等到戴綿山有些不識趣的用力咳嗽兩下，諸人才回過神來，這都什麼時候還有心在此地談情說風月的。

“他是為了你們才武功盡失的？”顧長明見曲景山手軟腳軟的，根本走不快，乾脆的打算把人背起來走。

曲景山朝着他的後背發愣：“我不敢。”

小葫蘆在旁邊冷笑，戴果子一點不客氣，過來把人提起來扔在顧長明的背上：“你連皇上碗裏的吃食都要分一半，天底下還有什麼你不敢的事情！”

曲景山趕緊用胳膊抱住了顧長明的脖子：“我要是假裝的，這會兒能直接殺了你。”

“殺了我，你沒有好處的。”顧長明把人背的更穩妥些，往前走，“沒好處的事情，曲門主不會做。”

小鳳凰卻把雙臂展開，攔在了前面：“這裏不是出口。”

“這裏就是出口，我們才出去過，想着你們下落不明，實在放心不下才折轉回來找你們的。外頭正是太后的寢宮，能出去就出去了。”戴果子見她這般固執，連忙解釋道，“你看顧長明還背着一個人，別浪費時間了。”

“這個出口走不出去的。”小鳳凰依舊在堅持中，“你們相信我的話，跟着我走才是。”

“怎麼會出不去？”戴綿山倒是被她給說糊塗了，“太后的寢宮遠不如皇上身邊，大致有多少人把守，我是清楚的，況且我們本來就沒有歹意，即便遇到了宮中的侍衛，表明身份一樣可以自由行走的。”

“顧武鐸已經控制住了皇上。”柳竹雪在旁邊急得出了聲，“你們聽小鳳凰的沒錯。”

“你們還知道什麼？”顧長明臉色一沉，他們不是明明被關押起來，為什麼知道了這麼多？

“你父親親口對小鳳凰說的，是他將皇上控制住了，眼前在等一個大好的消息，只要消息來了，很快便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柳竹雪看着顧長明，再看向果子，“你們難道還不相信我們，在懷疑我們嗎？”

“父親怎麼和你說的，幾時說的？”顧長明沒有前行更沒有後退，這種時候必須先把問題解決掉，他將曲景山原地放下，走過去握住了小鳳凰的手腕，“你跟我過來一下。”

“的確是你爹和我說的。”小鳳凰咬了一下嘴唇，“他還說最好的機會就在我與你的面前，其他人的生死無關緊要，但是他不會傷害皇上的。”

“對，他不會傷害皇上，他知道自己哪怕殺了皇上，也爬不上那個位置，名不正言不順的蠢事，他不會做的。”戴果子一鼓作氣說完，才想到嘴裏在說的人畢竟是顧長明的親爹，怕他臉上掛不住。

不曾想，顧長明很是坦然：“看起來，你們都很了解我父親了，果子說的一點不錯，名不正言不順的僥倖，從來不是他選擇的範圍。鳳凰，這些話是他幾時同你說的？”

“我從昏迷中清醒的時候，見着他坐在屋中的桌前。我睜開眼，他立時發現走過來。”小鳳凰當時緊張的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因為她不知道顧武鐸到底會說什麼，做什麼，轉頭左右看，屋中也沒有其他人。

她恨不得醒過來是被關在不能見人的牢獄之中，也好過這樣假惺惺的盛情款待，特別是在確定對方是顧長明的父親之後，那種彆扭簡直難以言表。

顧武鐸把對顧長明曾經說過的計劃，隻字不差的又同小鳳凰說了一遍，他同樣態度再溫和不過，哪裏還看得出半分提刑司活閻王的模樣。

“我有些後悔把長明教導得過去正直，他眼中非黑即白反而不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你是曲景山養大的，能夠如此出淤泥而不染，真正難得，怕是骨子裏頭還是遺傳了你母親的心性才是。”顧武鐸越是溫和，小鳳凰心中越是沒底，後背發毛，“你應該比長明更加能夠理解，一旦我們成功了，會是多大的進展突破，以後百姓安居樂，大宋更加強盛富足。”

小鳳凰聽得腦袋發暈，這人明明做的都是錯事，如何說起道理來能這般的光明正大。

顧武鐸朝着她伸出一隻手來：“你可曾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