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雪花如刺

第七百零二章 雪花如刺

寒風中,雪花如刺。

濃密而細小的冰粒,撞到臉上,絲絲冰寒,如同一根根帶着劇毒的刺,無情地穿過肌膚。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疼痛,深入骨髓。

萬物蕭條,天地灰暗。

一個註定要死的人,是逃不開天定的命運。

屬龍語躺在地牢之中,身邊的華春秋臉上帶着幾分絕望,無力地捻動屬龍語太陽穴上的銀針。

屬龍語,是該死了。

也許他的生命中不遇到夜芳菲,他也同樣要死。以另外一種常人無法想像的方式,死在其他人的手中。因為,只要他還活着,整個大宋,將永遠不得安寧。

那個曾經名震天下的武林孽障,此時早已經失去了曾經鋒芒奪目的形象。凌亂的頭髮,乾裂的嘴唇在寒冷之下,暴裂出一條條血口。

夜芳菲推開牢門,慢慢地走到屬龍語的身邊,跪到他的身邊,伸手拉着屬龍語手,輕聲道:“哥哥,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免死玉佩在何處?”

此時,只有那唯一的令牌,能救冷流世的命。罷弒君謀反之罪,必是極刑法之法。若是用那玉佩之能,留下活命。縱是被賜以十世為奴之罰,至少也還能留得一條命在。

屬龍語吃力地睜開眼睛,唇邊忽然地露出一絲嘲諷的冷笑,道:“芳兒,你是要救冷流世么?”

淚水,無聲地飄下,夜芳菲點了點頭,哽聲道:“哥哥,我錯了。我們都錯了。”

所有的一切,皆是皇帝一手操控。利用冷氏之力,剷除功臣之能。原來,皇帝一心記掛着的,只是他自己的江山和龍位。只要有臣功高蓋主,終將是他的心患。

那個在天下人眼中英明神武的皇帝,竟會是個心胸狹窄的偽君子。他需要人給他打下江山,只等國泰民安之時,那勞苦功高之人,便存留不得。

屬龍語長嘆一聲,忽地張口朝着手臂內側咬去。

夜芳菲身子一顫,臉上帶着無比的吃驚,道:“哥哥,你這是為何?”

屬龍語生生從手臂內側之上,撕下一塊肉。屬龍語吃力地抹去血肉,露出翠綠之色。赫然是一塊玉佩。

慢慢地舉到夜芳菲的面前,笑道:“此玉,屬某一直以身護之。今日便歸還於你,從此,你我之間恩斷義絕。”

話剛說完,雙目暴睜,發出一聲怒吼。

華春秋急道:“屬大俠,不要。”

夜芳菲整個人被屬龍語的舉動驚嚇至暈,驚恐地顫聲道:“哥哥,你怎麼了?”

屬龍語的身子,慢慢地變得冰涼。

華春秋伸手拔下屬龍語頭上的銀針,無力地道:“元帥,屬大俠自破心脈,已經西去。”

夜芳菲緊緊地握着玉佩,慢慢地站起來。

雙腳,如同被抽幹了血一般,酥軟得幾乎不能動彈。

她不怕疼痛,無論多麼重的創傷,也遠遠比不上她心裏的創傷痛苦。

也許,她能活到現在,只是為心中的一個信念。那個一開始便讓她的心融化的影子,成為她心中永遠不會癒合的痛。

她轉過身子,朝着侍衛,道:“速速給華郎中準備馬車,護送他出城。”

看着侍衛領命而去,夜芳菲朝着華春秋沉聲道:“你回去之後,告訴夜不黑前輩,十五之日,傾兵而出。”

華春秋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元帥放心,屬下定當辦妥。”

夜芳菲吃力地抱起屬龍語的身體,慢慢地朝着外面走去。

此時,她眼中的淚水已經干崮。

可是,她的心中在滴血。

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經結束。可是,又似乎才剛剛開始。

沉寂的內殿,青銅爐中的木炭跳動着淡藍色的火焰,如同一個個跳動着的幽靈。

屋子中散發著一股沉悶的溫熱。縱然是在嚴寒的冬天,屋內之人的額頭上仍然冒出密密的汗珠。

潔白的玉手,緩慢地抬起白瓷茶盞,不緊不慢地張開朱嫩的雙唇,輕輕地吸了一口散發著龍井清香的茶水。在那張嫩白的臉上,洋溢着歡悅而輕鬆的微笑。像極了一個懵懂的兒童,在吃飽喝足的時候,露出暢快淋漓的微笑。只有內心無比安詳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笑容。可是,屋中的人,只有她一個人臉上帶着這樣的微笑。侍衛,還有宮女,臉上帶着驚恐的

神色,額頭上的汗水慢慢地順着太陽穴流了下來。

南宮燕微笑着輕輕看向地下。

冷流世臉上帶着痛苦的表情,冷冷地看着她。銀色的長袍上,帶着無數的破洞與刀痕,他咬緊了牙跪在地上。因為極度的痛苦,臉色早已變了形。

曾經那個高傲得目空一切的先鋒將軍,此時如同一隻命懸一線的餓狼,儘管雙眼中帶着無比的仇恨與兇殘,可是仍然無法挪動自己的身體絲毫。

青花石板鋪成的地上散落着白瓷的碎片,冷流世的雙腳恰恰跪在碎瓷片之上。鮮紅的血從他的膝蓋緩緩的流出,隨着石板上的紋路,一絲一絲地散開來,如同血紅的蛛網,慢慢地擴大,散開。

南宮燕輕蔑地一笑,道:“流世哥哥,如果此時求我,我會放了你。”清脆的聲音,帶着無比的溫柔。就像是情人之間的耳語,帶着挑逗與誘惑。聞言,冷流世臉上痛苦的神色慢慢地散去,似乎看見了一絲的希望,輕輕地咬了一下乾裂而且毫無血色的唇,輕聲道:“你可以殺我,而且你恨的人也是我,只要你答應我不傷害芳兒,不管你怎麼對我,都

可以。”

說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猙獰慢慢淡去,露出輕鬆的表情。如果自己的一死,能換來夜芳菲的平安,換來她的原諒,也就無憾了。南宮燕的雙眉之間,慢慢地蹩起,似乎帶着萬分的厭惡,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恨她?就是因為你,因為你這個混蛋。你傷透了我的心,所以只要是你喜歡的人都該死。我會讓你看着她

們一個個的死去,最後再殺了你。”冷流世猛然一震,似乎被那聲音里的魔力震懾着,他微微仰起頭,冷冷地看着南宮燕,道:“憑藉芳兒的能力,你以為,你能傷她么?”慘白的臉上,仰起一絲高傲的冷笑。不管此時是誰佔了上風,能真

正站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

“是么。”南宮燕的嘴邊露出燦爛的微笑,潔白的雙手握緊了椅子的扶手,本來就嫩白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出了血紅的顏色。

櫻紅的唇挑起,臉上洋溢着成竹在胸的微笑,抬頭看了看門外漫天紛飛的雪花似乎都發出了輕嘆。

“那就賭一把嘍,我相信,那個傻丫頭此時必定茶飯不思的想着如何拿她自己的命來換你的命罷。”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笑道:“女人,就是這麼傻,所以註定會死得很難看。如果她不是那麼愛你,還用着為了你去與匈奴鬥爭?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麼?在她與匈奴人拚命的時候,你恐怕摟着聖女也在拼

命吧?”

臉上諷刺的表情,掩蓋了她的妖媚,那張原本嬌媚的臉,變得陰森而恐怖,輕聲道:“我會把你掛在屋外,等着她來送死。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先死的,我要讓你看着她死在你的面前。”

冷冷地指着冷流世,道:“把他給本宮勾上鎖骨,掛到桂花樹上。施些湯水茶點,在屬元帥來求我以前,不能讓他死了。”

說完,她自椅上慢慢地起身,優雅而又自然的翩然朝着冷流世施了一個禮。

“冷將軍,得罪了。”

就在那一瞬間,冷流世感覺整個世界突然變得黑暗。

因為她看到了南宮燕的雙眼中都是的黑色,似乎要把他吞沒了一樣的黑色,那黑色像是吸取了生命一般,讓突然感覺渾身體慢慢地變得冰冷。

侍衛拿着金色的鉤子,慢慢地逼近冷流世。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發出一聲怒吼:“我是先鋒將軍,我看誰敢動本王一下。”

侍衛猛然一驚,舉在半空中的金鉤子不敢貿然往下,驚恐地看向南宮燕。

南宮燕的臉上帶着鄙異的冷笑,吃吃笑道:“將軍?死到臨頭了還將軍,還不動手?”侍衛身子一動,兩把金鉤已經自冷流世兩邊的鎖骨中鉤進。

冷流世發一陣凄慘的叫聲,也許,那不是痛苦的慘叫。

而是一種帶着無比絕望的呼聲,似乎,所有的希望與抱負,隨着金鉤刺入身體的一剎那,都化成了灰燼。一種帶着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在飄落着雪花的天空中,慢慢地流淌擴散開來。

“那麼,現在,你還敢自稱是將軍么?”嘴邊帶着諷刺的冷笑,慢慢地走到窗邊,風起,雪落,拂在臉上,冰冷沁骨。那一陣奇冷,不知冷的是心還是雪?

南宮燕的眼角邊開始濕潤,就連她自己都不曾明白。為何到了現在,還會落淚?是為自己,還是為他?難道,在自己的內心的深處,仍然心疼他么?

看着冷流世在疼痛中昏迷了過去,她不自覺的發出一聲冷笑,暗嘆一聲,掏出精絲手絹,擦去臉上的那一抹濕潤,慢慢地轉身看着屋外的桂花樹。

那滿樹的銀白,是那麼的明艷動人,但依舊掩不住天寒人寂。

優雅地抬手指着高大的樹榦,柔聲道:“把他掛到樹榦的最高處,不要讓他死了。”

隨着那冰冷無情的聲音,在風寒刺骨的冷笑聲中。那削弱的身體,被掛到高高的樹榦上。

在飄落的雪花之中,如同一件隨風擺動的衣服。

在更多的時候,一個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還不如一草一木那麼的洪重,而壯麗。產生和消亡,都是那麼的無足重輕。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終是不忍看到那樣的慘狀。連忙轉身坐到椅子上,伸手去端那茶盞。

茶香依舊,茶水早已冰涼。

帶着刺骨的奇寒,順着舌頭,慢慢地擴散到全身。

像極了那冷清的孤獨,縱然是身處溫暖,依然是透心的冰冷。

當心無所依的時候,不管你擁有多少,永遠是孤獨的,清苦的。

那一絲一絲的冰冷,總會在你最脆弱的時候,如同帶着生命的幽靈,無情地鑽進你的身體,吞噬着你的神經,直到你完全的崩潰,絕望。

當你擁有得越多越,這樣孤獨的感覺就會越強。

因為,不管你擁有多少,永遠都無法彌補你心靈上那一塊殘缺的遺憾。

世間的所有的珍貴,都是來自於無法獲得,無法擁有。於是,那個殘缺的破洞會越來越大,越來越深,最後讓你在仇恨與痛苦中,永遠都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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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皇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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