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5章:方寸已然亂
葯羅葛骨力裴羅卻不緩不忙地道:“還請陛下稍安勿躁。本王子的這個條件,既不要你的財物,也不要你的土地,只是想要你一個人。”
“誰?”
葯羅葛骨力裴羅伸手一指,道:“就是他,段秀實。”
“段秀實?你要他做什麼?”李隆基大惑不解。
葯羅葛骨力裴羅道:“本王子想請陛下任命段秀實為送婚使,和我一起送太華公主李瑤華到回紇牙帳。嘿嘿,送心愛的女人去成親,想必這姓段的心中,別有一番滋味啊。”
“你……”段秀實直氣得面色鐵青。
李隆基卻不管他的心情,道:“段秀實,你不是中了明經還未任官職嗎?朕這就任命你為送婚使,送太華公主去回紇牙帳和伏地難可汗成親。若辦得漂亮,回來之後,朕必有重賞。但若膽敢抗命不尊或者不盡心儘力的話……不但你段秀實,就是你段家全族,都難逃一刀之苦。”
段秀實牙關緊咬,艱難地跪了下去,道:“微臣遵旨。”
……
被回紇人欺負到這種程度,李隆基也沒興趣繼續演戲了。
他揮了揮手,宣佈這次公主選婿的活動就此結束,讓陳玄禮將百姓們放走。
百姓們誰還想在這待啊,功夫不大,就做了鳥獸散。
教軍場上,只剩下了李隆基夫婦和朝中重臣,乃至於崔耕一方的人。
李隆基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道:“來人,將崔耕給朕碎屍萬段。”
“你敢!”
楊玄琰凌十三各持兵刃,擋在了崔耕屍首的前面。
馬璘也沒想到李隆基會如此狠毒,悄悄握住了劍柄,準備隨時發難。
李隆基卻沒意識到自己隨時都有性命之憂,道:“楊玄琰,凌十三,朕不想傷害你們,待朕把崔耕的屍首處置了,自會還給你們,好生安葬。你們還是莫要做無畏的掙扎了。”
源乾曜勸道:“陛下,您這又是何必呢?崔耕死都死了,您再把他碎屍萬段,除了影響陛下您的令名之外,毫無意義啊。”
李隆基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朕要泄憤嗎?非也。當初唐隆政變時,崔耕假死,朕就是因為一時大意,讓他成功翻盤。這次不把他碎屍萬段,朕實在心中不安啊。”
王晙有些心中不忍,道:“那陛下命人把這棺木看管起來也就是了。畢竟越王對天下有功,若您戮屍的事傳揚出去,定會引起天下人的不滿,這又是何苦來哉?”
頓了頓又道:“若陛下非要戮屍不可,完全可以在平定嶺南道之後,大功告成之際,再行此事啊。”
最後這句話,終於打動了李隆基。他點了點頭,道:“好吧,就依王愛卿所言。”
頓了頓,又看向楊玄琰,道:“朕要戮屍,不是對越王有什麼仇恨,而是不得不為。你們倆將越王的屍體好好裝殮起來,在越王府內好生祭奠吧。只是莫要出來,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楊玄琰和凌十三這才暗鬆了一口氣,跪倒在地,道:“謝陛下隆恩。”
二人在羽林軍的押解下,抬了崔耕的屍首就走。
李隆基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又吩咐王晙道:“你派人好生保護黠戛斯的阿熱王子,莫讓回紇人動了什麼手腳。”
王晙微微躬身,道:“微臣明白。阿熱王子雖是崔耕請來的,但卻是咱們大唐的強援,一定要嚴密保護,以禮相待。”
……
……
接下來的幾天裏,回紇人在大唐大肆搜刮,幾乎搬空了朝廷的半個國庫,才由段秀實護送,帶着太華公主李瑤華,迴轉回紇。
長安的百姓們,政治敏感性甚高,敏銳的感覺到了朝廷的窘狀,不斷有各種小道消息,乃至各種惡毒的諷刺笑話流傳。
在這些傳聞中,李隆基和武惠妃都常做主角,但絕無什麼正面形象,甚至有時候梅妃都得受池魚之殃。
李隆基耳目眾多,自然知道這個消息,心中別提多鬱悶了。
這一日,早朝。
今日乃是常朝,只有在京五品以上當面的官員才准許參加,正好處理國家大事。
李隆基今天的心情難得的不錯,宣佈道:“告訴眾愛卿一個好消息:如今回紇人已然出兵四十萬,氣勢洶洶,往契丹方向而來。我大唐距離勝利,並不遙遠了!”
“臣為陛下賀!”群臣也非常高興,紛紛跪倒在地,向李隆基道喜。
李隆基雙手虛扶,道:“眾位愛卿平身。光高興可不成,咱們還得靠商量一下,朝廷該如何如何藉助回紇人的力量,將逆賊的勢力迅速消滅。”
所謂逆賊,自然指的就是崔耕了。
陳希烈做了幾天首輔,自我感覺甚好,如今喜訊傳來,心中更是得意。
他出班跪倒,道:“前幾日,朝廷已經調了不少兵馬,去攻打嶺南道。但是,逆賊的殘餘勢力甚強,這點子兵力還是遠遠不夠。然回紇人已然出兵了,咱們北方的主力部隊,就用不着防範契丹渤海,乃至回紇了。理應迅速南下,和之前的大軍合併一處,以泰山壓頂之勢,將逆賊的殘餘勢力解決。”
李隆基看向王晙,道:“王相,朝廷在北方共有多少大軍?”
王晙道:“五十萬總是有的。”
“那就調三十萬到前線去。”
“遵旨。”
陳希烈卻反對道:“陛下,微臣以為不妥。三十萬夠幹什麼的?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況是對付窮凶極惡的逆賊呢?微臣請抽調四十五萬大軍攻打逆賊。”
裴光庭反對道:“那怎麼成?抽調四十五萬軍,就只剩下五萬軍了。這麼點人馬守幾千里的防線,平均一里還不到十個人。那還守個鬼啊?連兔子都防不住。”
陳希烈道:“裴相此言差矣。如今回紇猛攻契丹等國,北方根本就沒有什麼像樣敵人,五萬大軍在那我都覺得有些多了呢。總不能真讓他們防兔子吧?現在正是滅掉逆賊的關鍵時刻,每一份力量都得用上,留下五萬大軍,已然足夠。”
“你他么的放……”裴光庭強忍着,沒把那個“屁”說出來,道:“北方怎麼就沒敵人了?別的不說,回紇人狼子野心,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能攻打契丹渤海,難道就不能攻打咱們大唐嗎?”
陳希烈不以為然地道:“那怎麼可能?如今我大唐已經和回紇和親,永世修好。”
“說這話你自己信嗎?咱們和吐蕃和親多少回了?也沒少互相下死手啊……”
就這樣,二人吵吵嚷嚷,爭論不休。
李隆基當然沒陳希烈那麼幼稚,但是攻打嶺南道劍南道確實需要大量的兵馬。
裴光庭說陳希烈的主意不行,但他也變不出兵來啊。
若是朝廷在短時間內滅不掉嶺南道,嶺南道得到嶺西聯邦的支援,朝廷恐怕就永無寧日了。
如果抽調北方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了嶺南道。應該……似乎……沒事吧?
這種打仗的事兒,怎麼可能有萬全的把握才行動?不冒險根本就不行!
李隆基看向王晙,道:“王愛卿,你以為呢?”
王晙苦笑道:“陳相和裴相所言都有道理,微臣也不知如何是好。還請陛下聖裁。”
李隆基沉吟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道:“好!就依陳相之諫,兵部速發公文,抽掉北方軍四十五萬,速速開赴嶺南道。”
王晙道:“遵旨!”
裴光庭着急之下,一口鮮血狂噴而出,道:“回紇不可信,陛下您會後悔的……後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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