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4章:毒酒消情分
李隆基和葯羅葛骨力裴羅對視一眼,暗暗尋思:這回可完了,怎麼崔耕如此厲害?竟然在馬球賽中獲勝了呢?沒辦法,也只能實行第二個計劃。
可是這第二個計劃,吃相實在太難看了一點兒。
李隆基道:“好,就依越王所言。朕宣佈:四場比試,越王這邊勝兩場,回紇勝一場,黠嘎斯勝一場。所以,按規矩,太華公主理應嫁給段秀實。”
“萬歲!萬歲!吾皇萬歲萬萬歲!”
沒有人組織,高台之下的百姓們不約而同地跪倒在地,山呼萬歲,聲震雲霄,神色虔誠。
李隆基望着台下的百姓們,心中暗想:這就是我大唐百姓啊!其實,公主嫁給誰,跟他們有什麼關係?能多賺幾文錢?能多吃幾碗飯?還是能多件衣衫啊?
可是他們就如此由衷的為朕感到高興。有
如此忠君愛國的百姓,我大唐又何愁霸業不成?
想到這裏,李隆基的眼圈有些濕潤。
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想放棄和崔耕的內戰,和崔耕一致對付回紇了。
但武惠妃卻不管那個,她已經按照原計劃行動起來。
武惠妃手持兩杯酒,來到崔耕面前,道:“往昔,本宮和越王千歲多有誤會,今日方知,自己之前實在大錯特錯了。多謝您今日不計前嫌,幫小女覓得如意郎君。來,本宮敬您一杯。”
說著話,已經將左手的一盞酒遞給了崔耕。
崔耕道:“多謝惠妃娘娘的體諒,今日算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了嗎?”
“越王可以這麼理解。”
“好吧。”崔耕又看向李隆基,道:“陛下,不如咱們共同舉杯。”
“好……好吧。”
開弓沒有回頭箭,李隆基終於下定論決心,往那條不歸路狂奔而去。
他令人取來一盞酒,道:“來,越王,愛妃,與朕共飲此杯。祝咱們大唐百姓安居樂業,國家蒸蒸日上,繁榮富強。”
“陛下請!”
三人舉杯,一飲而盡。
啪!
陡然間,崔耕仰面摔倒,手捂着肚子,痛苦道:“這酒……這酒……這酒……”
“啊?越王,您怎麼了?”
楊玄琰和凌十三飛速登台,將崔耕緊緊抱住,然而,此時已經晚了。
崔耕的面色迅速和緩下來,腦袋一歪,嘴角流血,聲息皆無。
楊玄琰狠狠瞪着李隆基,怒吼道:“李隆基,你這卑鄙小人!真有本事,你跟父王真刀真槍地干一仗啊?!如此暗箭傷人,算什麼本事?有何面目稱大唐天子?”
“啊?越王被殺了?”
“陛下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兒來?”
“真是自毀長城,親者痛仇者快啊!”
……
百姓們面面相覷,痛心疾首,甚至有些人咬牙切齒,雙拳緊握,要有所動作。
羽林大將軍陳玄禮早有準備,高聲道:“肅靜!肅靜!所有百姓止步,嚴禁大聲喧嘩。違令者以亂黨論處。格殺勿論!”
緊接着,上萬名早已經埋伏好的羽林軍疾行入內,刀槍林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維持秩序。
待羽林軍控制好了秩序,李隆基不禁長鬆了一口氣,準備接下來,盡量把吃相弄得好看些。
他深吸了一口氣,面露悲愴之色,道:“楊玄琰,不管你信不信,朕可以對天發誓,我絕無毒殺越王之意。如果今日說了謊話,來日……來日,也讓我飲毒酒而死。”
咔嚓!
突然間,遠方一聲驚雷響起!
秋雷本就不多,遠方的雲彩也並不緊密。人們聽了這雷聲,不禁心中暗想:難不成,這是天人感應,老天爺聽了李隆基的發誓,做出的回應?
李隆基也被嚇了個不輕,他連念了幾句“百無禁忌,大吉大利”,才穩住了心神。然後——
啪!
李隆基猛地打了武惠妃一耳光,道:“賤~人!你說說,越王之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還能是怎麼回事兒?”武惠妃的面上毫無懼色,跪倒在地,慨然道:“崔耕割據嶺南道,不服朝廷政令。我大唐長此以往,必將國將不國。所以,妾身為了大唐江山,自作主張,毒殺了越王。陛下若要怪罪妾身,乃至讓妾身給越王抵償兌命,我都毫無怨言。”
“你……”李隆基直氣得渾身直哆嗦,氣急敗壞地道:“國家大事,豈是你一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能決斷的?天下刀兵四起,皆你之過啊!”
好么,通過這麼一場戲,李隆基將罪責完全推到了武惠妃的身上。反正武惠妃的名聲,已經頂風臭着八百里,也不在乎再多這一樁罪過。
而李隆基依舊維持清名,進可攻退可守,堪稱完美。
百姓們將信將疑,但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難不成,他們還能勸李隆基主動投降嶺南道,避免兵戈?
也只能逼着自己相信李隆基的說法,盼着朝廷打勝仗,兵火莫牽連到自己的身上。
李隆基敏銳地感覺到了這種風向的變化,心情放鬆,給首輔陳希烈使了個眼色。
陳希烈此人原本是李林甫的門下走狗,讓他咬誰就咬誰,文名甚高,能言善辯。可惜有一樣缺點,那就是骨頭比較軟。
他本來十分不想干這倒霉差事,但大老闆李隆基一使眼色,他也不敢不從。
陳希烈登上高台,道:“啟稟陛下,微臣以為,惠妃娘娘毒殺亂臣賊子,雖然行事魯莽了些。但也並不算多大的過錯。至於罪責,更是無從談起。陛下不聞,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嗎”
“可……可是……”李隆基囁喏道:“越王有功於天下啊!”
陳希烈脖子一梗,慷慨激昂道:“越王有功於天下,但同樣有大過於天下。敢問陛下,哪朝哪代,崔耕的所作所為,稱不上亂臣賊子?”
“呃……”李隆基一陣語塞。
陳希烈繼續乘勝追擊,道:“微臣以為,到了現在,陛下不僅不能處置惠妃娘娘,還得加以賞賜。”
“啥?還……還賞賜?”
“是啊。越王崔耕一死,他的殘部必然發起大軍,與朝廷爭執。若陛下不獎勵殺死崔耕的惠妃娘娘,那眾將士面對嶺南道的大軍,誰敢奮勇殺敵啊?”
李隆基苦惱道:“朕怕的就是這兩軍相爭。真不知有多少百姓會因為此事流離失所,填了溝壑啊!”
陳希烈道:“事已至此,擔心無益,您還是多想想如何打贏這場戰爭吧?微臣不才,有一計奉上。”
“陳愛卿請講。”
“單憑朝廷的力量,對上嶺南道的大軍,難言必勝。所以,必須藉助回紇人的力量。微臣請陛下將太華公主改嫁回紇可汗。”
“不行,絕對不行!”
李隆基段秀實李瑤華異口同聲地道。
陳希烈振振有詞,道:“怎麼不行?陛下為了天下億萬百姓的安寧,又何吝一女子?”
李隆基道:“可朕剛才已經答應將太華嫁給段秀實了。”
陳希烈不以為然地道:“改嫁不就成了?還請陛下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不要顧及顏面,收回成命。”
這時,回紇王子葯羅葛骨力裴羅,插話道:“誒,有句話咱們可得說清楚。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沒錯,剛才我們回紇是想迎娶公主,但你們大唐現在惹了這麼大的禍,我們對你們家公主還真沒多大興趣了。要想我們回紇出兵,也成,但陪嫁可少不了。”
“你……”
葯羅葛骨力裴羅的這話,這可不在李隆基和回紇人商量的計劃之內,他不由得面色驟變。
李隆基心中暗想:可惡!回紇人這不是坐地起價嗎?哎,朕早就知道回紇人狼子野心,不可盡信,怎麼當初就一時利令智昏,忘了防他們一手呢?
一絲悔意在李隆基的心頭隆起。
當然,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殺死崔耕的兇手是武惠妃,表面上看,跟回紇完全無關。
若回紇撒手不管,李隆基真沒辦法,應付嶺南道劍南道契丹等國的聯合攻擊。
李隆基此時也顧不得繼續演戲了,道:“但不知回紇要多少聘禮?”
回紇王子道:“我們回紇要錦緞百萬匹,錢千萬貫,各色農具種子十萬,鐵匠三千,木匠三千,醫匠一千……先這麼多吧,想起來別的,我再說。”
李隆基面色青紫,咬牙道:“看來二王子是早有準備啊。你也不怕這麼多東西,吃進去會噎死?”
葯羅葛骨力裴羅道:“那就不勞陛下費心了。允與不允,就在您的一句話里。”
李隆基既不可能拒絕,又不可能在這種場合和回紇討價還價,他說道:“那給了你們回紇這些東西,你們就願意和我大唐共抗嶺南道了?”
葯羅葛骨力裴羅道:“陛下放心,只要您答應了這些聘禮,我回紇定然出兵攻打契丹黑水渤海新羅等國,使陛下無後顧之憂,攻伐嶺南道。”
李隆基深吸一口氣,道:“好,咱們一言為定。朕答應你。”
孰料,忽然,葯羅葛骨力裴羅猛地一拍腦袋,道:“對了,我還有一個附加條件。”
“什麼……還有附加條件?”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更何況是大唐天子。
李隆基勃然大怒,道:“葯羅葛骨力裴羅,你莫欺人太勝!朕的忍耐是有限的。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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