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4 地下/儀式 Part B

這是一間漆黑無比的房間。

除了某一面牆上安裝着巨大透明的玻璃窗之外，其餘地方都被黑暗籠罩着。

噌！

五道熒綠色的爪痕，瞬間出現在玻璃窗對面的牆壁上；

然後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巨大厚實的金屬殘骸，帶着整齊的切口和沉重又零落的碰撞聲，飛散到一邊。

站在門外的尼可收回了抬起的右腳，走進這件屋子；

眼前的這面牆上，隱約看得出是一扇很大的玻璃窗，

其他地方都太黑了，看不清。

能量軌跡在這裏消失了，這裏是【生者追跡】的盡頭。

「這裏是……唔！！」

巨大的亮光，從玻璃窗外突然出現；

強烈的光線，透過玻璃窗瞬間衝散屋內的黑暗，炫目的光芒刺得尼可後退了好幾步。

“歡迎光臨，尼可！！”

「雷曼！！」

顧不得強光，尼可快速來到窗邊，往外看去。

這是一個環形的設施，自己所在的房間處在大約三樓的高度，

牆體是水泥和鋼鐵，天花板上，好幾排頂燈正發出白色的強烈燈光，將整個空間照得有些刺眼。

從窗內望去，居高臨下，眼前所見的窗外是一片圓形的室內空地，一些鋼材和不知名的設施堆積在整個空間的外圍，中間的大部分被空了出來。

空地中心，繪製着一個巨大的魔法陣。

熒綠色的魔法陣。

「死靈系法陣……雷曼，你這是在玩火！！」

尼可焦急地繼續觀望，

大量的魔晶礦，已經完成死靈系注魔的工序，環繞着法陣，被均勻地擺放在其周圍；

在法陣被激活后，這些礦體將為施法過程提供源源不斷的法力。

法陣中心還有什麼東西，七個長方形的物件，像是黑色的箱子。

距離有點遠，看不清是什麼。

“我正好缺一個觀眾，尼可！！”

沒等尼可分辨出那些箱子是什麼，沙啞的廣播聲便從外面傳來，

法陣所在的中央空地旁出現了一個人，

那隻可能是雷曼。

雷曼緩緩踱着步，在中央空地上悠閑地步行，慢慢來到法陣邊。

似乎感受到了雷曼身上那令人不適的氣氛，尼可眯起了眼睛。

「雷曼……停下，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正要把我的安娜帶回家，我知道的，哈哈哈哈！！！”

雷曼開心地大笑起來，帶着一絲傲慢，“尼可！如果你需要，之後我也可以把你的家人帶回來！！”

「不用了，」尼可面無表情，「……我就是一名死靈術士。」

“什麼？你這樣的孩子……”

雷曼短暫的詫異了一會兒，

“……啊……原來如此，你沒能把家人從瘟疫中救活對吧？這就是你所說的無能，你就是我啊尼可！！你和我一樣啊！”

他如同在做演講一樣，振臂揮舞。

“所以你了解我啊！你能理解我有多痛苦！！呼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這絕不是偶然！！尼可！這是命運，命運要讓安娜再次回到我的身邊！！”

「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你所做的只能讓事情更糟糕。」

“誰知道呢，你也只需要看着就行了，不是么？”

尼可沉默了一會。

「……羅斯和短脖子喬治在哪裏？」

尼可已經不指望能說服雷曼放棄，

但至少，他可以確認羅斯的安全，可以的話，帶他離開這裏。

“喔，是的。羅斯，我資助了他的研究很久了，他也幫我設計了這個設施……”

雷曼彷佛想起了什麼一樣，右手摸着下巴，來回走了起來。

“喬治，他教會了我這個復活死者的驅魂術，我很感謝這兩個人，但是……”

雷曼來到法陣中央，那一堆黑箱子旁邊，

“無論是羅斯還是喬治……居然都反對我的計劃，還想方設法阻撓我……為什麼……”

有了雷曼的體型參照，尼可這才發現，這幾個黑箱子很大，高度到雷曼的胯下，並且絕對比一個普通成年人橫躺着更長。

這是裝什麼的？裝什麼的！？

尼可心中的不詳感覺愈演愈烈。

“我只是想再和安娜說說話，吃吃飯而已，你們為什麼不明白……”

雷曼蹲下身，對着黑箱子擺弄着什麼。

“活該……你們都活該……”

黑箱子被打開了一條縫，白色的霧氣從中瀰漫而出

“你們活該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蓋子被掀開，尼可望着躺在白霧裏面的東西，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個人。

這些黑色的箱子，是棺材。

「雷――――曼！！！！！！！！」

憤怒的尼可一拳砸在玻璃窗上，將整個身體貼在上面。

礦谷鎮人員失蹤事件的元兇，是他們人人敬愛的警備局長。

「獻祭生者的驅魂術絕對不能被使用！！！！！！給我住手！！！！！！！！！！！！」

望着樓上玻璃窗後面怒吼的尼可，雷曼露出了一絲微笑。

“不不……你錯了，尼可。”雷曼接着掀開其他的棺材，“生者獻祭是一個理論十分完美的魔法，沒有被禁止使用的道理。”

所有的棺材都被打開，最中央的棺材與其他的不同，散發著些許金色的光芒，它鑲有金邊，最為華麗。

雷曼慢慢來到這具棺材旁，俯下身，輕輕撫摸着棺材中之人的臉龐。

那隻可能是安娜的遺體。

“六名。只需要六名生者獻出他們的靈魂，就能完整地塑造一位指定死者的靈魂，而他們的肉體將被完好的保留下來。真是太完美，太優雅了。不是嗎？”

說著，雷曼將雙手放在安娜的腹部，

“讓我們開始吧。”

他集中法力，開始引導法陣的運作。

法陣上的圖案逐漸亮起熒綠色的光芒。

帶着同樣的顏色，擺放在地面上的魔晶礦陸續漂浮起來，開始緩緩地，圍繞着法陣中心旋轉。

「雷曼！！！該死的！！！」

尼可從剛才開始就全力使用左爪嘗試破壞牆壁和窗體，但是進度微乎其微，這裏的材質與那扇鐵門不一樣，無法被強行破壞。

「唔啊啊啊！！！」

對着巨型玻璃窗，尼可咆哮着發出最強力的爪擊！

砰！

左爪受到強烈的反作用力，尼可被震退好幾步。

窗體沒有任何裂縫。

「呼……呼！！該死！！」

抬手擦掉臉上的汗液，尼可死盯着發動中的法陣。

生者獻祭驅魂術，發動時間很慢，法力耗費量巨大，準備過程冗雜，非常難以掌握。

雷曼既然是因為兩年前那場瘟疫導致妻子病故而學習死靈魔法，那麼這也就意味着他僅用兩年就學會了這個法術。

這幾乎可以被稱為“天才”。

可是現在，這份才能一點都不值得被嘉獎。

「冷靜……冷靜下來，尼可.克羅……」

尼可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觀察這間屋子。

到處都是被自己打碎的鐵門殘骸，還有廢棄的桌子和箱子。

全部用不上。

使用驅魂術也沒用，雖然骷髏士兵比自己的力量大得多，卻不受自己操縱，根本無法行動。

必須有什麼東西，把這扇堅實的窗子打碎。這是一場攻堅戰。

攻堅戰，在攻堅戰中最需要的武器是……

「攻城武器……」

攻城錘，投石車，具有強大火力的武器，尼可急需這些東西。

這需要堅硬的材料，巨大的尺寸，強大的推進力，能符合這些的東西，手頭沒有。

不對。

「骨頭……」

只要能用驅魂術召喚出巨大的骨頭，就算不能動也可以，足夠打破玻璃窗就行。

窗外，雷曼的法陣爆發出的光芒愈加強烈，留給尼可的時間不多；

沒時間猶豫了！

啪！

猛地將左手拍在地上，聚集法力，尼可開始發動他唯一能夠使用的死靈法術。

腦海中拚命搜尋符合“攻堅”這種條件的骨頭，將意念輸入到法陣中，法陣逐漸開始成型，

「……獸人族……遠古生物……不行，要巨人族的骨頭，手臂、拳頭、脊柱、怎樣都行！來個大號的！！！」

法陣組成完畢，熒綠色的光圈，符文，圖形，交錯形成了一個緩慢盤旋的立體結構，只差最後一步了。

名字！

沒有名字！

這是尼可情急之下的原創法術，沒有名字作為咒文來觸發整個法術運轉的話，一切準備都是浪費時間！

每個法術都有最匹配的名字！隨便起的名字除了讓法陣崩潰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勝敗在此一舉。

「【骨刺】！！」

法陣的光芒閃爍了一下，沒什麼反應。

「什……該死的……【骨柱】！！」

這一次，閃爍的時間持續了幾秒，之後又暗淡了下去，

尼可焦躁的發現，法陣的運轉出現了偏差，

它隨時可能崩潰。

「好吧……很好，很好……既然你那麼重口味，就給你來個狠的！！」

在一瞬間全力注入法力修正法陣偏差，尼可抬起頭；

「【骨槍】！！！！！」

――――――――

嘭――――！！！！！！！！！

“什麼！？”

集中精神發動生者獻祭的雷曼，被巨大的爆破聲所干擾，忍不住抬頭朝爆炸源看去。

那裏是尼可所在的，本該是用來觀察的房間，使用了絕對堅固的材料製作了牆體和觀察窗，

但是，隨着這聲爆破，一股炮彈般的衝擊力從房間內竄出，將玻璃窗輕易的洞穿，強大的空氣膨脹讓整座牆壁朝前方爆破飛散；破碎的玻璃和牆體四處飛濺，就像狂風中無助的落葉。

“這是……什麼……鬼？”

雷曼的眼前，煙霧瀰漫，整面牆被什麼東西從房間內部破壞，大量的煙塵和碎片掉落到不遠處的空地，激起更加濃烈的煙霧。

一根巨大的骨頭……不，那是幾根巨大的骨頭連成的骨柱，從尼可所在的房間直刺而出，保持着這個勢頭，一頭朝天懸停在半空中。

骨柱的尖端有一個類似尖爪的結構，每節骨頭之間也有很像關節的骨骼，詭異的出現在雷曼的眼前；

“這是……什麼？指骨？這麼大的……”

雷曼瞠目結舌，甚至忘記了繼續施法；

「時間到了，雷曼。」

沒等雷曼想清楚，空地的煙霧中走出了一個幼小、卻體型堅實的身影。

尼可緩緩朝雷曼走來，右手把左袖完全捲起，

露出了那隻駭人的骨質左爪。

熒綠色的能量，靜靜的流淌在左爪的縫隙中，散發著令人膽寒的詭異氣息。

“尼可，你的手……”

雷曼再次目瞪口呆，

「想知道的話，我告訴你，」

尼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是的，在阻止你之後，雷曼。」

對眼前的敵人發佈了開戰宣言，尼可毫無畏懼，直視着雷曼，保持接近。

聞言的雷曼，身體逐漸緊繃起來，稍稍眯起了雙眼；

像是一頭被侵入領地的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