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後腦勺出賣 下
他心裏越發開始懷疑起這個古怪水手的身份。
伊沃忙極無聊,總想着從那鐵**上挖掘出些什麼機密,他手中的抹布擦拭着地上的血跡,某一時刻,他突發其想的拎着抹布奔到了鐵**前,費力的將鐵**抬高了一些,用膝蓋支撐着,然後,他就將抹布湊到了邊縫上,擰出些污水,從邊縫裏滲進了鐵**之中。
他想着這樣可能會淋醒那位鐵**中倒霉鬼,來換得他(她)說出什麼重要的訊息,然而,這個辦法再次不見成效,伊沃也只能懷疑,也許這刑具中的倒霉鬼早就死透了。
“你是伊沃,你是桑恩酒館的老闆伊沃,你是那天晚上放出了箱中之神襲擊了修道院的伊沃!”
奧斯科突然開了口。
伊沃剛小心翼翼的將鐵**放回原地,又擦掉了污水,這來自奧斯科嘶啞的話語聲,在伊沃聽來卻不啻一聲震耳的雷聲。
這連接的三句話一句比一句更具體的揭示着他的真實身份。
他轉過頭來,驚訝無比的打量着奧斯科,他是完全不知道,奧斯科究竟是從那裏窺出了破綻,他進入船艙之後既沒有開口說話,臉上也做了精緻的化裝,按說,奧斯科並無可能察覺他的真實身份呀!
他剛才做的那一番舉動完全不避諱奧斯科的觀瞧,是因為他知道,奧斯科決不會向施刑者出賣他,所以,他就格外放心大膽,而且,從宗主教埃德文殘忍的表現中,伊沃能判斷出,這個小夥子應該命不長久,早晚都得被折磨死,拋屍大海。
他想着可能是自己做的這番舉動讓奧斯科瞧出了什麼端倪。
奧斯科看到了對方臉上的驚訝神色,他突然又發現,就算這個古怪的水手真是伊沃喬裝改扮而成,他似乎也沒有什麼話好給對方講,難道要為了修道院打暈了他而道歉嗎?在此時看來,他的處境是完全頂替了這位襲擊修道院的主謀。
他察覺了伊沃混入了這艘船隻,按說,他只要大叫一聲,就能揭發出這個主謀,然而,此時的奧斯科已經知道,就算他如此做了,也未必能拯救自身的命運,他已經無比清楚明白,他與那位臉色蒼白、目光陰險的宗主教已經結了怨。
說實話,他有些後悔,實在不應該去搶奪那箱子,一切的災禍都源於自己的衝動,然而,這後悔卻遠遠比不上他對告秘者弗萊德的痛恨、對宗主教埃德文的仇恨,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但是,在臨死之前,他卻決不向給予他痛苦的人求饒。
這樣思考了一番之後,奧斯科嘆了口氣,再次開口補充了這麼一句。
“不管你是誰,都不可能解脫我的苦難,我只感激你剛才對我的幫助!”
原本心神不定的伊沃,在聽到奧斯科的這句話時,他就明白了這個小夥子向自己傳達的深層次意味,他因此而放下了大半的心事,猶豫了片刻之後,才壓低着聲音開口說到:“我可以將這當成是一個協議,我會盡我所能做的,給予你我的幫助!”
奧斯科無聲的點了點頭,兩人之間短暫的談話就此結束,沒過十幾分鐘,伊沃就將完成了清掃工作,離開了船艙。
在船艙外,馬其斯與另三名裁決騎士就守在艙門旁,雖然他們接受了宗主教埃德文的建議,前來甲板吹吹風,但顯然,他們還是謹記着自己的責任。
等到伊沃拎着空水桶從走出來,幾名裁決騎士向船艙里望了望,在看到艙板濕漉漉的樣子,他們就決定再等待一會。
剛才馬其斯朝着船艙里看的時候,恰巧奧斯科正頂着刺眼的光芒,眯着眼睛,嗅着那清新的海風,馬其斯的視線在奧斯科那張滿是血污的臉上停留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在近幾天,馬其斯親眼看到宗主教埃德文是用何等的殘忍手段折磨着這個小夥子,他心裏早就對宗主教的這番作為有些不滿,在他看來,這個小夥子無非就是膽大妄為了些,與異端勾結的懷疑根本就是子虛烏有,至於刑訊逼供,這幾天,這個小夥子可曾開口說過一個字?
說實話,他倒是頗為欣賞這個小夥子的勇氣,更認同他那堅韌的意志,他有心幫這個小夥子解脫苦難,然而,這次出發之前,他已經接受叮囑,沿途要聽從宗主教的命令,雖然他並不認為埃德文有足夠的資格來隨意的指使裁決騎士,但是,在表面上他還是不適合公然反對埃德文。
他眼瞅着等待在這個可憐的小夥子的前路上只有痛苦,突然動了一個念頭,一個人下了船艙里,並隨手關上了艙門。
馬其斯的這個突發舉動,其他的三個裁決騎士倒沒有顯得太過驚詫,他們也能大致的猜測出馬其斯準備做些什麼。
艙門一關,光線重轉黯淡,奧斯科眯着的眼睛也睜大了,直直的瞅着裁決騎士馬其斯一直走到他的身前,他並不知道這名裁決騎士有着什麼打算,但是,在這一刻,他卻突然有些慌亂。
“難道處決我的時刻到了?”
奧斯科在心中這樣的詢問自己,他沒有答案,心情卻變的極為沉重,說實話,雖然對於自己的前途,他早就有着某種覺悟,他不怕死,但他卻絕對不想現在就死,他不認同他的人生就該這樣的結束。
正是因為這種意志,加上復仇的信念支撐着他,他忍受着常人難以忍受的酷刑,卻從未泯滅心底里的求生意志。
“是那個變態的行刑者厭倦了這個遊戲,來讓您送我上路嗎?”
奧斯科的話語間儘力表現的是能直面死亡的輕鬆,然而,他微顫的聲調卻出賣了他。
聽到奧斯科的詢問,裁決騎士馬其斯又沉默了一段時間,才突然開了口,他的話語聲低沉到可怕。
“我沒有權利讓你活着解脫着苦難,我卻有權利讓你用死來了結這一切,假如你覺得你的前方已經沒了你所企盼的,那麼,就告訴我你的選擇!”
說完這句話,裁決騎士馬其斯就抽出了腰間的騎士劍。
奧斯科的呼吸聲開始變的粗重。
很久之後,馬其斯從那張滿是血污的臉上看到了一種透達心靈的堅決,他就知道,這個小夥子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
“我選擇繼續承受這痛苦,因為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我徹底歸宿大海的時刻!”
奧斯科一字一句的給出了他的答案。
裁決騎士馬其斯不再言語,轉身就離開了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