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晚怪事多 上
桑恩小酒館的老闆伊沃,在從修道院的廁所里偷聽到秘聞之後,他在返回酒館的路途上就拿定了主意,等回到那間小酒館之後,他先將店門上了閂,即而點燃了蠟燭,擎着錫制的燭台,來到了酒館地下的窖藏室。
在一面掛滿了蠟腸的牆壁前,他低聲的自言自語了幾句,那牆壁陡然如同水波一樣的顫動起來,然後,伊沃一步跨出,身體就融進了這牆壁之中。
看來,剛才伊沃的那番自言自語顯然是某種奇妙的咒語,這位小酒館老闆的身份也因此而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穿越過那面牆壁后,面前的空間比起地下窖藏室都更要狹小,但是,從四周牆壁上的塵土來打量,這裏也並非是另一個空間,而應該是地下窖藏室在建造的時候經過巧妙的佈局,而構造出的密室,這密室里空空蕩蕩,唯一顯眼的是角落裏的一個箱子。
伊沃來到木箱前,將蠟台放置於一旁,動手小心翼翼的拭去了箱子上的灰塵,在箱子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后,看起來卻更加陳舊,銅質的箱身因漫長的歲月而生出了綠色的銹斑。
從得到這箱子開始,伊沃還從未打開過,但他清楚的知道這箱子裏存放着什麼,在以往無數次,他都因好奇心想要偷偷打開這箱子瞧瞧,但因給予他這箱子的人鄭重的告誡,他無數次的壓抑下了這個**,因為這箱子裏沉睡的那個“人”,在某些程度上,與惡魔等同。
他拿出一個小布包,將布包里的東西倒在了手上,燭光的照映下,他手上的那些顆粒狀的東西分明是幾十顆閃動着黑亮光澤的寶石,任何一個寶石鑒定家都能在第一眼就辨認出這寶石,不為別的,只因這寶石實在太過有名。
歷史上某一年的夏天,在坦桑尼亞的草原上發生了一場大火。大火過後,人們在黑色的焦土上面發現了一種漆黑深邃、讓人着迷的寶石,這寶石就被命名為坦桑石。
這寶石的原石經歷了大火高溫之後,像鳳凰一般橫空出世,馬上就受到全大陸王室的追捧,成為一種時尚的風暴,這寶石因此也就擁有了極其昂貴的價值,攤在伊沃掌心的十幾顆坦桑石,無疑就能夠從大陸上任何一個國王那裏換取一個爵位,以及一片封地。
然而,這些昂貴的足已讓任何貴族為之瘋狂的坦桑石,卻似乎對伊沃並沒有任何額外的吸引力,他只是神情專註的用另一隻手捻起一顆寶石,尋找着銅質箱身上的凹槽,隨後將寶石安放進凹槽里,他不斷重複着這個動作,當那些寶石一顆不剩的時候,他就將總共三十四個凹槽全都填滿了。
做完這道工序,伊沃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銅箱,片刻之後,從所有坦桑石上突然同時放射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細線,組成細線的物質看起來既像是煙霧,又像是流動的液體,細線迅速的交織蔓延,最後在銅質的箱身上構成了一副詭異難言的圖案。
那圖案剛剛形成,箱子裏竟然隱約的傳出了一聲喘息聲,那聲音在靜謐的秘室里尤其顯得低沉而可怖,就像惡靈的復蘇之聲,聽到這聲響,伊沃也面色緊張的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然而這喘息聲過後卻再無其他的徵兆,那箱子只是因為被黑色的紋絡覆蓋而顯得極為詭異,伊沃又多等了片刻,才心神忐忑的抱起了這箱子,離來了地下的秘室。
等他回到自己休憩的房間后,他先將這箱子小心的放置於桌子上,之後,他又清點了今晚行動所必要的東西: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小瓶藥粉、一個骨哨、一個捲軸。這些東西早在十幾年前就準備好了,但因今晚的行動事關重大,他不得不加倍細心。
之後,他本來打算上床小睡一會,卻因一種亢奮的情緒而難以入睡,當他發現這一點之後,他就索性放棄了這個打算;先是在書桌上攤開一張紙,琢磨着寫下了幾句話,但寫完之後,他似乎又覺得不太妥當,隨即就將這張紙湊到蠟燭上燒了個乾淨;他開始在房間內反覆徘徊,只等夜幕降臨。
傍晚時分,羅尼斯再次去探訪了奎林男爵,這個時間,奎林男爵確實已經從赤足修道院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而他也接見了羅尼斯,在收下那沉甸甸的錢袋后,在羅尼斯還未提出請求之前,奎林男爵就壓低着聲音,提前開了口。
“我的老朋友,我可以收下你的饋贈,但你、我都不能更改既定的命運。下午我去赤足修道院拜訪那些大人物,已經將這結果告知了那些巴而蘭德的貴客。不過,因這饋贈,我不妨再透漏一個重要的消息給您,那些大人物當中包括幾名裁決騎士!您知道這些裁決騎士意味着什麼,因此,您就安心的準備出海的船隻和船員吧,而這消息那些大人物們也允許你稍稍透漏給您的船員,我想,這樣一來,您就有了足夠說服他們出海的理由,畢竟,比起被儈子手處決,那些水手還是願意出海去碰碰運氣。這些巴而蘭德到來的貴客們肩負着教皇陛下的秘令,噢……我又多透露了一個秘密給您,您瞧,這下子,您就更應該明白要怎麼做了吧。”
奎林男爵話說到這裏就停下來,只是一動不動的看着羅尼斯,羅尼斯先是嘆了口氣,接下來知趣的點了點頭,即而就告辭離開了奎林男爵的府邸。
在羅尼斯離開之後,奎林男爵晃了晃手中的錢袋,臉上生出了滿足的笑容,這可算是意外的收穫。
從奎林男爵的府邸走出來,羅尼斯知道這厄運已經無可更改,他明白奎林男爵下午去赤足修道院時,恐怕正是他給那些貴客們提出了這個脅迫的建議,而他在剛才又接過了自己錢袋,這位男爵,可真是個狡詐而又無恥的人。
事情已經別無辦法,羅尼斯也只能考慮着去說服那些水手,他還真怕那些水手拒絕出海,而惹惱那些異端裁決所里冷酷的儈子手們,當自己商行里的水手真的被送上火刑架之後,第二家商行的水手們肯定再無拒絕的勇氣。
羅尼斯可是清楚的知道,那些聖地巴而蘭德到來的大人物們究竟肩負着教皇陛下怎樣的使命,也知道他們能幹出些什麼,一個國王的命令,就能讓幾百個士兵去送死,更何況是教皇的秘令。
然而,商行的水手們真的去往暴風之眼,又有幾分生還的機會?無論如何,羅尼斯已經打算再拿出一部分錢財,當做撫恤金,在水手們出海前提前發放給他們的家人們。
這次拜訪,非但沒給羅尼斯帶來任何的轉機,反而讓他的心情變的愈加的低迷,以至於回到商行之後,他對晚餐也沒了心情,坐在自己的書房裏,出神的望着牆上的一塊斑點。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暴風之眼的兇險,親身的經歷給了他難以磨滅的記憶,也給了他對暴風之眼深入靈魂的恐懼,他的回憶到一張被深藍色吞沒的面容就嘎然而止,他喘了口氣,隨即起身來到了奧斯科與弗萊德休憩的房間。
在他看到奧斯科縮在被窩裏,似乎已經睡熟的時候,他才稍稍有些放心,又聆聽着那平穩的呼吸聲,等待了片刻,他才悄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