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軍鎮之中取長補短
尹慶之再次踏出別院的時候已是兩日之後了,他攜侯、孟兩女去了關內的張家別院與張小續見了一面。剛一見面張小續便笑道:“聽聞世兄嬌妻佳人在懷樂不思蜀,今日竟能一見小續倍感榮幸啊!”
尹慶之難得面露尷尬之色道:“前幾日不過是些無聊的應酬,不想去罷了,倒是你難得這麼風趣,看樣子崑崙那邊進展不錯啊。”
張小續點了點頭,感慨道:“尹家的戰法思路確實讓我等耳目一新大開眼界啊!來的時候看到背嵬軍也出發了,相信這次我等幾家都能獲益良多。”尹慶之聞言只是一笑,她卻好似想起什麼又道:“來護,快帶兩位姐姐去後面看看那些皮子去。我們練兵的時候打了幾隻雪狼,正好得了幾張好皮子,讓姐姐們挑一挑。”剛說完她身後一名侍衛對着侯、孟二女做了個請的手勢,二女互相瞅了一眼便跟着來護去了後面。
尹慶之這才問道:“怎麼?還要把她們支開啊?”
張小續目光複雜道:“崑崙一行,讓小續疑問不少還望世兄解惑。”
尹慶之看着面露憂色的張小續,疑惑道:“哦?”
張小續上前一步與尹慶之的目光交匯道:“敢問世兄,奉先營軍士幾何?”
尹慶之道:“伍仟吧,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
張小續見尹慶之雙眼毫不躲閃,語氣平穩便道:“刀兵乃是大事,自然要小心謹慎。聽說前些日子世兄從禮部請了幾個人指導漢關的稅收?”
尹慶之點了點頭道:“我剛想跟你說呢,山韓一行意外之事頗多,若是不散些錢財怕是你我都要惹些麻煩啊!”
“哦?山韓之事不像朝中所說的那樣?”張小續也顯得有些驚訝,她緩了緩道:“雖然此次山韓戰事進展確實迅速,可是與朝廷的推導差不多啊?”
“哎,本來就是在那位的計劃之中自然與之前推導的差不多。只是去了才知道我等摘了人家的桃子,若是不放放血哪裏能讓人家滿意?”尹慶之苦笑道。
“怪不得你推了那邊,我本以為以你這兩不得罪的性子不會如此直白的拒絕。”張小續恍然大悟道,她又想起一進關就聽到的傳言問道:“聽說侯婉兒把背嵬軍的那些老人查得差不多了?不少別院和衛隊都換了人來管。”
“嗯,是處理了幾個不遵法紀的下人。我這幾日沒有外出,你若是擔心我叫婉兒跟你說說情況?”尹慶之笑道,張小續雖然心中還是感覺有些不妥可是又說不出什麼,只得搖了搖頭。這時侯、孟二女從後面走了出來,從她們的表情上看得出那幾張皮子很是不錯。
侯婉兒道:“這雪狼皮果然與咱們哪兒平常穿戴的貂皮不大一樣,做出來的袍子定是不同凡響。”
今日張小續未穿平日常穿的軍裝,反倒是一身女裝打扮,許是因為在軍鎮日子清苦人又比在京城時清瘦了些,雖然膚色黑了些可是也顯得嬌媚了不少。孟紅葯接口道:“今日選得幾張皮子只做三件衣服有些富餘,聽下人說順和祥的老掌柜正好要回來述職,我就讓他做四件袍子到時候也給張小姐送去。”
尹慶之等人聞言皆是一愣,半響張小續看了看尹慶之後才道:“聽聞順和祥的老掌柜乃是皇家欽定的大家,尋常勛貴也是難求一件衣裳的,如此好事我那會拒絕呢。”
侯婉兒又道:“你還要在這邊修整多長時間?”
“進關來只是歇歇腳,行李都沒開封隨時都可以出發。”張小續回道。
“我們這邊的瑣事都已經處理完了,那我們回去收拾一下吃過午飯未時在關口處會和。”侯婉兒看了看日頭道。
張小續點了點頭道:“好。”尹慶之等人便離開了張家的別院。
半路上孟紅葯想起剛才在張家別院中的事問道:“為何剛才那位張小姐如此表現?莫不是不喜歡我自作主張?”尹慶之笑而不語倒是侯婉兒難得的好言相勸道:“你呀,獻錯了殷勤,那位將軍可不是咱家男人的情人,是情敵!”說完便哈哈大笑,孟紅葯聽完也是愣了片刻后也無奈的笑了起來。
就在尹慶之出使山韓的這段時間,崑崙與太武這兩座軍鎮也已經初具規模。與其餘幾家不同,尹家直到那幾家駐紮完畢開始練兵才慢慢悠悠的從自家的領地出發,就在尹慶之與張小續等人前往京城時張六叔才領着一營兵馬到達崑崙軍鎮。
剛一進門張六叔就看見“姚師傅”和郭傾,他自嘲道:“我老張今日還挺有面子,竟能讓你們兩個老傢伙出門迎接啊。”
“姚師傅”只是笑了笑,倒是郭傾笑問道:“三家結盟,接接你也是應該的。怎麼受寵若驚受不起了?”
“老張可受不起啊!我不過帶着兩營兵馬來,哪像你們怕不止四萬大軍了吧?跟當年似的,真看的起我們奉先營!”張六叔感嘆道。
“姚師傅”這才開口道:“都是老朋友了,何苦呢。看你們不緊不慢的來了,終究是趕了不少的路。裏面備了酒席給你們接風,先進城吧。”
張六叔看着城門上筆力渾厚的“崑崙”二字嘆了口氣,領着兩營兵馬進了城。雖然兩營兵馬不過三千人,可是輜重卻有不少,足足比得上一萬五千人的背嵬軍。不僅沿途的軍士瞠目結舌,就連郭傾也是感慨一番:“還是當年那般排場氣勢啊,聽說劉家借蒙家之力也要打造一支騎在馬上的鐵浮屠。不知道咱們這鐵騎鼻祖勝算幾何啊?”
“姚師傅”和郭傾並騎隨着奉先營進了城中,他看着郭傾頗多感慨便笑道:“這等鐵騎可不是讓劉家那些莽漢上馬那麼簡單,怎麼,莫不是白羽騎最近沒練新兵的緣故,連這點淺顯的事都記不得了?”
郭傾聞言苦笑着搖了搖頭,他看着最後兩輛輜車上都是箭矢和陶罐便咋舌道:“誰贏誰輸不好說,可是靡費怕是穩贏那邊了!”
“姚師傅”看着郭傾雙目神色複雜、語氣疲憊,便道:“我們這結成親家的都不擔憂,你又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郭傾自覺失言,便一改剛才低沉的語氣朗聲問道:“姚大師也是經歷過風雨的人,難道一點都不擔憂?”
“姚師傅”哈哈大笑,抬起手念了聲“彌陀佛”又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就這樣一個書生一個和尚就跟着兩營兵馬,在背嵬軍與白羽騎一眾軍士複雜的目光中進入了崑崙軍鎮的兵營之中。
與此同時,太武軍鎮卻是另外一番景象。劉江淮在草場上領着一隊重騎圍着大片的木樁反覆衝鋒,他見不遠處蒙圖正領着幾名河東勛貴策馬等候,便一揮手讓重騎稍做休息自己則迎上前去。見他打馬上前蒙圖等人趕緊拍馬趕來。剛一碰面就有一河東勛貴道:“劉兄真是有心,這剛多長時間你麾下的重騎便有了個樣子了。我家那些少爺兵現在還有不少人水土不服,實在是令我汗顏啊!”敢說完河東眾勛貴恭維之聲四起,倒是蒙圖或是因為跟他們待久了的原因剛想說的話不知怎的又咽了回去。
劉江淮剛忙推辭道:“趙兄這是哪裏話?我這邊的軍士有不少就是北關人士,自然要比咱們河東兒郎要適應這邊的水土。再說不過是多花些時日罷了,趙兄不必自責啊!”眾人又聊了一會兒便到了午飯的時候,劉江淮就讓副將先行一步讓廚房多備些吃食美酒,又讓重騎先行回營吃飯休息。他對眾人道:“剛才手下兄弟來報,說京城的范將軍等人也將到達。你們先回去歇着,一會兒給他們接風洗塵的時候莫要落了咱們河東的威風!”
眾人點頭稱是后便各自回營,劉江淮這才神色鄭重的對蒙圖道:“蒙賢弟,今日你見我練兵可是有不妥之處?”
蒙圖點了點頭道:“劉兄這些騎士怕是才會騎馬沒幾日吧?”
劉江淮道:“蒙賢弟是行家,我手底下這些兄弟都是從鐵浮屠中選拔的精銳,河西少馬自然沒多少人會騎馬。”
蒙圖又道:“劉兄有些操之過急了,雖然長時間的騎乘能有讓軍士們熟練馬匹。可是若是讓這些軍士騎着戰馬反覆衝鋒,倒是容易弄巧成拙反而不美。”他見劉江淮面露疑惑之色,又道:“這種戰馬載着那些重甲軍士在戰場上最多也就衝鋒一、兩次,不會有反覆衝鋒繞行的機會。劉兄這種訓練方式反倒容易讓兄弟們產生錯覺,畢竟重騎要的是一往無前的勢。”
劉江淮聞言朝蒙圖就是一拜,道:“今日得蒙兄點撥,真是茅塞頓開。來日我劉家鐵騎能有一戰之力都乃賢弟之功,請受為兄一拜!”
蒙圖趕忙扶起劉江淮道:“劉兄這是哪裏話!這幾日接觸劉家的鐵浮屠也是讓我獲益良多啊!往日我等對上重甲步軍不也是一籌莫展?咱兩家不過是互相扶持罷了。”
這些日子以來兩座軍鎮十幾路兵馬比武較技取長補短,每位當家人都感覺獲益良多。只是崑崙軍鎮奉先營帳中,剛吃完酒的一位校尉對張六叔問道:“六爺,怎的?我們丙營和戍營莫不是熱鬧了五爺?幹嘛要趕我們來着荒山野嶺的看着小娃子過家家,時間短了算喘口氣放個假,可這時間長了得耽誤我們少拿多少銀子。前些日子甲營的兄弟來信兒,說今年他們在狼帳那邊收穫頗豐啊。”
張六叔打了個酒嗝笑罵道:“你個劉蠻子,你剛吃完人家的酒就嫌棄人家,莫提起褲子不認人!”
那劉姓校尉趕緊道:“六爺,雖然這兒的酒都不如家裏的好喝,可是也不能浪費不是。,少爺想要打北魏咱老劉心裏擁護,打的時候咱們肯定衝鋒在前,現在天天這麼閑着也不是個辦法啊!”他剛一說完,坐在旁邊的另一名校尉也是點頭稱是。
張六叔拍桌子邊打嗝邊罵道:“白羽騎是沒什麼看頭,那背嵬軍你們也弄明白了?竟瞎咧咧,好好學學別光說不練假把式!”
另一名姓張的校尉無奈道:“夫人家的兵丁陣勢倒是漂亮打起來比乙營那幫兄弟怕是差得遠了,若是用新練習的那個法子,怕是不過一刻鐘就全軍覆沒了。”
張六叔想了想這幾日的所見所聞只得道:“罷了罷了,我這就給老五寫信,讓你們幾個營每兩個月一輪換。就當調休了。”就見那兩名校尉不住的鞠躬道謝,他看得有些厭煩擺了擺手道:“還有這幾日告訴手底下的孩兒們先別喝酒了,姚和尚和郭書生這幾日沒少在我耳邊呱噪說下面孩兒飲酒敗壞軍紀的事。”說完不等那兩人回禮就自顧自的走向自己的帳子。邊走邊罵:“滾滾滾,別耽誤老子睡覺。”
兩名校尉起初面露喜色,可是又聽見禁酒幾日便有高興不起來了。又聽見張六叔的罵聲,也覺得有些睏倦。於是便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帳中補眠,醒來再跟下面兄弟說禁酒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