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姐妹雙花
景歡跪在念佛寺的蒲團上已經很久了,她傾聽着院內裊裊佛音,試圖找到一絲平靜。一個年輕的尼姑拿了燭剪一根根減去香燭的燭心,景歡終於起身,向公德心裏投進一張銀票。尼姑對景歡合十念道:“阿彌陀佛。”
景歡望着尼姑的眼睛,終究沒說什麼,轉身離去。佛門清靜之地,從她來的第一天從來就沒有清凈過,凈有堅持如此,捲入漩渦,她也沒有辦法。
景歡回到清宅,繼續打坐念佛,寂靜的夜,靜神的佛香里有安神的良藥。燭花一響,景歡驟然睜開眼睛,暗影中有人哼了一聲,景歡沒有動,那個聲音隔了很久沒有聽見,卻一點都不陌生。
風月從暗影中走出來,潔白的衣衫映在珠光中,有淡淡的光暈,風月負手,隨手撥弄了下窗下的琴弦,錚一聲,刺耳難聽。“這裏還真被你弄成佛門靜地了,我差點以為自己進了皇上的佛心閣呢!”風月譏諷地勾唇冷笑,也不看景歡,徑直走到窗邊的躺椅上躺下,雙手交握放在胸前,十分悠閑的樣子。
可是景歡知道他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信步走到琴邊,也錚地勾了幾聲,琴音幽遠,錚錚中似有仙音,“王爺,有何吩咐就直接說吧,景兒照辦就是。”
“你何時變得這麼乖巧了?”景歡淺笑,“王爺不自恃早抓住景兒的軟肋嗎,何必又說這種諷刺之語?”她又怎能不知風月讓曉影等人傳給自己的話?芮葭和荀涯自那日後便消失不見,何正元地病也就在這幾日光景。清源何家正受瑞王風起追查清平貪污案,牽扯其中,是非公斷誰能說清?何正元的病,何家的禍,誰又能說不是黨爭后的清查?
“我記得景兒和何家三小姐有些淵源。Www.16K.CN何家三小姐最近在京城何府養病,景兒若有空,去看看吧。”
景歡搖頭,“多謝王爺好意了,我並不想見他們。”
“哈哈!”風月笑起,看向風月的眸子清冷中帶着某種試探,“學聰明了!”
“在你們這些聰明人面前,我只不過是一隻小小地螞蟻。落入水潮中,隨風飄蕩罷了。”
風月突然躍起,落在景歡面前,深深看着她的眼睛,突然長嘆一聲,伸出手摸上她的臉,“傻丫頭,到現在還跟我慪氣呢!難道不明白我為何要留你在府中嗎?真的以為我一直在利用你,你仔細想想,你哪裏有值得我利用的地方?”
景歡被他突然的柔情嚇了一跳。不安蹙眉,“王爺?”
“何家的事我幫不了,你能放下最好不過,何正元在最後的時刻得罪了當今皇上。何家地下場定然好不了。最後在蜀城的事他們也沒辦好,反而落下把柄,所以三哥必然要除掉他們。但荀門跟何家不一樣,荀門江湖勢力太大,皇上最後只會給荀門一個教訓,讓他們從此不敢妄為。只是我能保的一定會保,你放心,你那姐姐我已經安置在妥當的地方了。”
“多謝王爺。”景歡遲疑着。望着風月篤定的眼神還是不敢相信,自己這些天想了這麼多,將他的立場他要挾持自己的目的想了千萬遍,可到最後卻被他這樣幾句話便摔得一乾二淨。Wap.16K.Cn“這三個月……”
“這幾個月我日日到宮中聽新皇訓政,冷落你了,你別生氣。”風月一笑。風華灼起。“從今以後,我是無官一身輕。就在府中將養了,我們倒可以安生撫琴舞劍,無關世俗了。”
景歡被風月逼在身邊的氣勢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退了半步,“王爺此語我不懂,我只是個江湖女子,我想,如果沒有其他,我想請求王爺准許我離開。”
風月的手臂一攬,將景歡勾到自己懷裏,“你真地捨得我走了嗎?”
“啊?”景歡臉色一紅,“慶王爺,你要幹什麼?”
“別緊張么!”風月手一松,坐到琴邊,輕挑慢抹,一曲春華繚繞而出,景歡聽着漸漸似痴了,慢慢坐到躺椅上,閉上眼睛,聽着那曲中無關風月的豪情,身心漸漸放鬆。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此後,清宅時而會有豪氣的琴音,宅中也多了一些粉墨山水之畫,詩酒書畫琴詞,風月之情不過如此。
景歡心中清醒,也未免沉迷。或許這就是宿命。
這日慶王府前廳,明王風清,成王風華,靈郡王風靈,靖王風藍,張大人,吳大人,等十幾人圍坐一處,為慶王慶壽。
明王拍手,宮燈搖曳處,緩緩走來一個妙曼女子,明眸皓齒,一笑一顰醉人心魄,眾人不由都有些痴了,明王捻須,“今日是八弟二十二歲生辰,做哥哥的也沒什麼禮物,就將玉畫兒送給八弟做個服侍人,如何?”
風月也似痴了,猛地喝了一杯酒,哈哈大笑,風靈嘴快,“好是好,就怕回頭七哥拿了劍就要跟八哥比武!”
遠處一聲豪爽大笑,“十弟,你又在編排我什麼呢!”
風靈和風月對望一眼,風月懂得風靈地腹語,“好快的
風月起身,彈了彈衣角,俊顏含春,淺笑,“七哥來了,快請坐。電腦小說站http://www.16K.cN”
來人正是身材修長,目含秋月的風起,他的星目似劍寒而不露,似無意落在玉畫兒臉上,又很快滑過。風月暗笑,手一招,玉畫兒就被推到自己身邊,風月拉着玉畫兒坐下,招呼風起,“七哥來晚了,當罰三杯!玉畫兒給瑞王爺倒酒!”
玉畫兒低眉,縴手執壺緩緩走向風起,壺起酒清。落入碧玉瓷杯中,淺黃的顏色,如新人嬌顏,風起的手抓着酒杯,青筋微露。卻哈哈一笑,執杯仰首干盡,“當罰!”眾人哄人叫好,攛掇着風起換大杯。
景歡遠遠便聽着外面地喧鬧之聲,曉影倒茶,似無意轉動着大眼睛,“明王爺送了玉畫兒給王爺做生辰禮物呢!”
景歡正挽頭髮,手一抖簪子落在地上。悄無聲息,曉影已習慣景歡如此,無聲地拾起簪子,替景歡挽上滿頭烏髮,“姑娘,真漂亮。”鏡子裏的那人,一身青衣,烏髮凈面,只有一雙眼睛格外地透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們對景歡的稱呼已經由“爺”變成了“姑娘”。
景歡站起。“我去看看。”
曉影當先打開門,“我給姑娘帶路。”
一群人已經鬧得不成樣子,幾個歌姬不停倒酒,玉畫兒一直默默地坐在風月身邊。若風月叫她倒酒她便動一下,若不吩咐,她就低着頭靜靜看着面前的酒盞。風起一雙星目,偶爾掃過她顫巍巍地一根發簪,便閃過一絲心痛。
風月等人自然將這情景看在眼底,風靈起鬨,“今日八哥好不容易得了這個京城第一美人兒,我們可不能免了眼福。一定要看看八哥如何懷抱美人入洞房,如何?”
風清和風華拍手贊同,其他人等有幾個立馬附和,有幾個與風起一路,便靜靜觀看,風月干盡一杯。毫不在乎說道:“抱美人兒。這有何難?”說完長身一起,一把抱起身邊的玉畫兒。玉畫兒呀了一聲,眾人哄人大笑。
景歡站在陰影中,遠遠看着風月眼眸中的柔情笑意,再看着俯在風月懷中似微微顫抖地玉畫兒,手扯上一朵石榴花瓣。
“什麼人?出來。”風月在玉畫兒臉上親了一口,坐下,依舊將玉畫兒摟在懷中,目光掠來,喝了一聲,景歡無法,只得現身出來,對眾王爺大人斂衽行禮,淺言道:“打擾王爺雅興了。”
“過來,坐下。”風月看也不看景歡一眼,拍了拍身邊玉畫兒剛才坐地地方。景歡抬頭,正好玉畫兒的臉從風月懷中抬起,四目相對,玉畫兒瞳仁放大,烏黑地眼睛有了驚駭之色,景歡忙寒了下眼睛,示意她不要說話,玉畫兒的嘴巴張了下,很快斂目靜氣,低下頭去。
風月俊目一掃陰影中地景歡,“景兒,我讓你過來,這裏都不是外人,不要害羞。”口吻中滿是濃濃的曖昧情愫,景歡皺眉,今夜的風月很是奇怪,他騙自己到這裏來,到底在算計什麼?難不成是要讓自己看他**?景歡沒再猶豫,緩步走了過去,坐到風月身邊。
風月往身邊一讓,已將玉畫兒放到身邊另一側空凳上,鳳目一掃眾人,“看什麼看?沒看過本王私藏的美人嗎?”
眾人吸氣,風靈拍桌子,“京城人人都傳言,八哥在蜀城帶回來一個絕色,果然不假!”
風華眼尖,在風月左右一掃,拍手大笑,“好一對玉人兒,就跟一對親姊妹花一般!”
風靈大眼一瞪,“果然如此,不會真的是姐妹吧?”
景歡斂目一聲不吭,風月去在桌下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五哥十弟,該罰酒吧?”
風華和風靈做瞭然狀,“喝酒喝酒!”
景歡抬眸眼睛與風起撞到一處,景歡淺淺一笑,風起明顯愣了一下,舉起手裏的杯子對景歡示意下,仰脖喝了。
“八弟有如此一對絕色姊妹花,是不是該讓她們湊湊興,來一段?”明王的提議沒有人肯反對,景歡看着風月笑得格外風淡雲輕的臉,心中冷笑,故事不該這麼簡單吧?
果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花園外傳來,一聲清冷笑聲傳來,“好熱鬧!八弟地壽宴怎麼能少了朕?”
眾人惶然放杯,倉促站起,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簡文帝風梧。
景歡這才明白,一曲戲,等的原來就是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