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幽笛

十六章幽笛

眾蛇停止了攻擊，當龍羽昏迷的那一刻，當曲調停止的那一刻，當門打開的那一刻。

眾蛇直愣愣回過腦袋，緊盯來人。

“啊——”一個紅色身影閃出，急急撲向龍羽。

“喂…你醒醒….醒醒…”跪伏於地，左手不斷拍打昏迷中龍羽的臉，好幾下終於無果，反身狠狠盯着周圍的莽山烙鐵頭，卻是蛇宮裏原來坐在右列倒數第二位的女孩。周遭瞪了好會，女孩右手兩個手指含進嘴中，輕輕發出‘噓’聲。眾蛇才一個激靈，縮幾下頸項，轉身懶洋洋如來時般疲疲離去。

女孩見烙鐵頭走了個乾淨，又伏下身子，一臉寫滿擔心。先掏出張手絹給龍羽受傷的臉上擦拭一下，憑着蛇類直覺，左手縮了縮，最終還是落在龍羽肚子上。輕輕掀開龍羽滿是傷口血液混合的白色體恤，露出有些堵脹，像輕微流水或一股氣流般蠕動的覆滿血漿的肚子。少女的手顫抖着按了兩下，蠕動隨着手的方向前進逃離閃避。

少女收回左手，從身上拿出一支細小的笛子。指尖粗細，十一二公分長短，橫在嘴邊，十指拿捏。低沉而急促的嘶啞聲傳出，卻是和龍羽受攻擊時的曲調發音無疑，只更顯得尖銳刺耳。

少女節奏越來越急促，像是在催促，又像死靈召喚般響徹這一片寧靜的牢獄；甚至亂蛇坑，眾巨蟒也莫名抖動起身子，完全沒有先前事不關己的安然穩重。

龍羽的肚子如翻潮般上下起伏竄動，裏面的烙鐵頭向是在逃避着什麼掙扎，少女的眼睛和笛子似乎也在跟隨起伏的路線轉動。良久，那股類似氣流般的蠕動仍然逃竄不停。少女明顯急了，笛音的低沉又似乎嘶啞得高揚到了及至，眼睛在龍羽的下身肚子和嘴三線不斷掃動。龍羽嘴裏逐漸冒出各色胃液，滾滾順着微偏的腦袋掉在地上。最後，少女乾脆不耐煩地一下把小笛從嘴邊放下，插入懷中一跺嬌小玉足罵道：“你混蛋…”右手猛地在龍羽肚子上拍打一下站起身來。

少女站在龍羽身邊四處打轉，不斷跺足，滿臉急切無奈。

“嗚呀——”沒有鎖上的牢門乍然打開。閃露出雨兒焦急的面夾。看見困倒地上的龍羽，“啊——”一聲驚呼，把手中提的東西扔掉，撲竄跑過來跪伏將龍羽的頭抱入懷中。“他怎麼了？他怎麼了？萌姐姐…”

紅衣少女也急得直跳，說：“我也不知道，我來就…他就這樣了；他肚子裏有條烙鐵頭，我用幽笛都喚不出。”

雨兒將本來在擦拭着龍羽臉夾胃液的左手移向龍羽的肚子，雙眼也盯住了有些微鼓的肚子上。眼圈微紅，逐漸淚珠打轉，終包不住奪眶而出。口中喃喃：“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上次來都還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這樣了。”被稱作“萌姐姐”的紅衣少女手足無惜，說：“我來聽到有幽笛的召喚。”少女忽然眼睛一亮：“對，一定是有人想害他，用幽笛召喚來的烙鐵頭，全是烙鐵頭。”

“可…”雨兒將龍羽的頭緊緊摟入懷中，她更關心現在龍羽的狀況。雙眼急切詢問：“這可怎麼辦？萌姐姐你可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他，他不能這樣的，不能…”身體不住顫抖，淚水連成兩條絲線下划。

“我也沒辦法啊！”紅衣少女跺足轉了個圈，說：“我都用了幽笛召喚了，可這傢伙好象鐵了心似的，總也不出來。”

“怎麼可能？你一定有辦法的，一定…”雨兒抬頭乞求，好象很堅定紅衣少女有辦法：“萌姐姐，求你。他不能這樣的，不能…”雙手將龍羽的脖子箍得更緊，搖晃着腦袋說完后低下伏在龍羽的頭髮上使勁嗅了嗅，又似藉此擦着眼淚。

“我…”紅衣少女想說什麼又頓住了，把頭低下用手在身上一陣急速摸索，拿出好幾個瓷瓶，挑出一個白色最小的后又全部放回去，走到雨兒跟前小聲說：“這…”手中的瓷瓶遞了遞又縮回來。“這你該知道的…”

雨兒抬頭看向紅衣少女手中的小瓷瓶，臉色大變：“不行…”抱着龍羽的手不斷抖動，撕聲低沉：“我不要，我不要這樣…”忽然又眼光熾熱轉問紅衣少女：“姐姐…姐姐…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一定有別的辦法的，你告訴雨兒，是不是？”

“也許…”少女都快急哭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不，一定有的…”雨兒又把頭伏在龍羽的頭髮里，忽然抬起眼光熾烈，說：“蛇媽媽，對，姐姐，你去幫我求蛇媽媽，蛇媽媽一定有的，一定…”

“不行的…”少女再次跺起小繡鞋：“媽媽不會救他的，如果讓媽媽知道這一切，你會被媽媽懲罰的。”

“不，我不管。”雨兒撕聲竭肺：“只要蛇媽媽肯救他，以後雨兒都聽蛇媽媽的，會很聽話，很聽話的…”

“沒用的。”紅衣少女拿着瓷瓶跪伏下來：“雨兒乖，如果媽媽知道，可能不但不會救他，你也會被懲罰的；你忘了媽媽那天有多憤怒嗎？現在你還偷偷幫助他，若媽媽知道了…”說著將瓷瓶揍了揍：“或許，他能承受也說不定，拖久了也不定有什麼結果。這裏面的烙鐵頭，明顯有些靈性，或者完全被誰給控制了，所以我召喚不出來；它分明是抱了死志，認為出來也必死。”

“可…”雨兒也不急得慢慢想那些被誰控制或有誰要害龍羽，她更關心的是現在的龍羽，該怎麼樣才能被救醒救活。但也覺得求蛇母似乎很不明智，她記起了那天自己為龍羽求情，蛇媽媽完全沒有往日隨和，出離憤怒，更沒有平時對自己無條件的呵護。想到這些，雨兒有些精神恍惚：“可若是他…”

“或許…”紅衣少女也說不上來，她也不敢做任何保證，但好象也實在找不到其它辦法解決，喏喏說：“也許…他受得了也說不定，若是再等下去，這烙鐵頭真在他肚子裏做怪，我們就通天本領也無能為力了。”說著把手伸向雨兒。

“萌姐姐，我怕…”雨兒扭開脖子，不看少女，過了小會兒，說：“如果…其實他不是你們想像中那麼壞的…”

“我知道的。”少女說：“其實我也不想看着他有事。”少女常纏着她靈哥哥給講些外面的事情，雖然某些人性獨白總讓她聽得似懂非的，但她也明白外面對蛇類的一些看法和做法，還有蛇類的高低地位；甚至外面根本就沒有她們這種幻化的存在，行走還得掩蔽了身份蹤足，龍羽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而已。而肯定的是，她還真不想龍羽就這麼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第一、她不想看到自己的雨兒妹妹傷心，第二，在上次見到龍羽時，首先覺得龍羽還比較奈看，同時也覺得可愛吧，跟蛇母鬥嘴時的樣子。還有便該是她對人類的好奇，龍羽是她見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那…姐姐…還…還是你來吧！”雨兒定定心神，說完撇着頭將龍羽的腦袋扶向少女這邊。

紅衣少女沒有反對。顫抖着小手，拔開塞子，將瓶口塞入龍羽嘴中，雙眼不住瞟向龍羽裸露的肚子。

少女手輕輕一抬，整瓶液體倒入龍羽嘴裏，“啊——”

“當——當——”瓶子落地破碎，少女驚叫出聲，身子急速退後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