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你沒資格
衛階之前所點的幾個小菜顯然已經不能再作數,開了尊口的王鎮惡,還有動過手的張大,早就已經食指大動!
對方早就把酒樓還有周邊商鋪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而自己連對方是什麼人都還不清楚,店小二自然不敢怠慢,一邊吩咐后廚加緊替幾人準備酒菜,一邊忙慌着去出外去找沒有特殊事情絕不會在酒樓露面的老闆!
銀絲響鈴,蝦油浸雞,珍珠文武魚,扎肉,醉蟹...
其中只有珍珠文武魚和醉蟹是幾人對着掛在牆上的菜牌所點,其他幾種菜都是店小二特意吩咐廚房準備的。
酒菜都沒有問題,想來是店小二在不清楚幾人底細的情況下,不敢輕舉妄動,暫時還只想着用好酒好菜穩住他們,幾人也樂得大吃了一頓。
除了袁湛只是偶爾動動筷子,還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樣外,其他三人都是大快朵頤,吃了個不亦樂乎,不消片刻就將面前的一桌酒菜清掃乾淨,吃完之後,張大仍然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看着桌子上只剩湯水的碗碟,眼中猶自發光。
‘店家...還有什麼好推薦沒有?在下還能吃得下去!’
無論是王鎮惡還是張大,此前都是久居北方,張大雖然來到南方也有數年時間,而後更是有一年多的時間跟在衛階身邊,之前幾年也就混個飽飯,不提也罷,後面跟着衛階之後雖然不愁吃穿,可惜的是衛階對於吃的方面不僅不挑剔,更可以用沒有要求來形容。
張大何曾吃過這麼好吃,這麼地道的南方菜,當下恨不得將酒樓里所有的菜都吃個遍!
“小心中了敵人的奸計!”看着長大一副餓虎下山的模樣,衛階笑着說道。
“奸計?張大隻聽說過美人計,還真沒聽說什麼美食計!”張大也是笑着回應到。
“一會真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你不會是要我好鎮惡兄這兩個斯文人出手吧?”衛階淡然問道。
“再吃下去,你的手腳還能動彈嗎?”
原本衛階只是一句玩笑話,張大聽完之後確是神色一凜。
“將軍說的沒錯,是張大疏忽了,你們快把這些碗碟都收拾下去,還有,你們老闆怎麼還沒回來?”
看着張大原本輕鬆的面容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衛階只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張大的問題他卻也很想知道答案,幾人這一頓海吃海喝,時間已經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酒樓的老闆卻一直遲遲沒有露面,就連之前那個店小二,都失去了蹤影!
該不會是用美食把幾人穩在這裏,而後盡數都跑掉了吧?
“放心吧叔寶,他們不會逃的,這幾家店鋪對天師道的作用太大了,不會因為幾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就會潛逃的!”久久沒有說過話的袁湛,終於開口了。
而似乎為了印證袁湛說的話,店小二的人影終於再次出現了。
“幾位大爺,讓你們久等了,我們老闆有請!”
店小二恭聲作揖,告罪一聲后,手臂指往後堂方向,衛階與幾人對視一眼后,施施然站起神來,朝着酒樓的後堂走去。
既然來了,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不見到徐道覆,誓不罷休!
酒樓的後堂很寬敞,屋內的佈置和酒樓大堂一般,樸實,低調無華,衛階等人走進去一看,只見一個四十歲左右,身軀矮胖,一臉富貴相的男子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幾人。
“在下何福天,見過幾位大爺,不知幾位大爺要見在下,有何貴幹?”
說不清這個何福天說話究竟是什麼語氣,只是衛階等人聽在耳中,總覺得有一些一樣的感覺,直覺告訴衛階,這個何福天很不簡單。
“何老闆不認識我,難道你還不認識我的這位兄弟嗎?”衛階讓出身位,一指身後的袁湛,淡然說道。
袁湛在會稽郡一年多,大部分時間都在臨海和東海這兩個地方盤桓,目的就是要查探天師道在海上的基地,這個何福天既然是天師道的人,就沒理由不認識袁湛!
果不其然,看見袁湛面目的何福天頓時面色大變,只是卻沒有當即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只是沉聲說道:“你們是官府的人!”
微微一頓之後,何福天又略顯好奇地說道:“既然你們是官府的人,又清楚附近的這幾家店鋪都是我天師道的據點,為何不一舉將其搗毀,還要費盡心思要見我何福天?莫非還想從我和福天的嘴裏知道點什麼不成?”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想讓我何福天做叛徒,就別痴心妄想了!”
這個何福天雖然一副彌勒臉,說話倒是硬氣,當下衛階笑着說道:“何老闆誤會了,適才就已經和你的屬下說過了,此番我們前來,絕對沒有帶着半分敵意,只是想來和你們談一筆大買賣的!”
“談買賣?呵呵...”
何福天卻不為所打動,冷笑了幾聲後接着說道:“在下實在是想不到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麼買賣可談?”
“諸位既然能找到這裏,又能引在下現身,在下也只能是認栽,只不過這件事也就只能到此為止了,諸位動手吧!”
無論如何,何福天也不會想到,此番衛階他們來的,就只有他眼前的這四個人,在他看來,衛階他們既然能找上門來,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反抗自然是徒勞的,他們能做的,就是將天師道海上基地的秘密,帶進棺材裏!
而實際上,知道去基地航線的人也只有他何福天一人而已,其他隨他一次上岸的,途中全程都被蒙上了眼睛,是不可能知道如何回到基地的!
“要怎麼說,何老闆才會相信我們真的只是來談買賣的?”
何福天的謹慎並不讓衛階覺得意外,能被徐道覆安插在如此重要的崗位上,必然是一個心智超絕的人,當下衛階繼續用一副淡然的口吻接着問道。
衛階的輕鬆讓何福天的心理防線稍有鬆懈,只見他猶豫地問道:“各位真的是來談生意的?既是如此,不妨說出來讓何某人聽聽,也好看看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衛階搖了搖頭,說道:“請恕在下直言,何老闆雖然是酒樓的老闆,但是還不夠資格和我談買賣,我要見徐道覆!”
“你要見徐都督?哈哈...”何福天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還說沒有陰謀,莫不是以為我何福天是三歲小兒?三言兩語就想矇騙我出賣大都督?”
“大都督?”衛階微微一怔,徐道覆什麼時候有了大都督這個頭銜了,看來還真如王鎮惡所說,天師道的軍政大權,已經完全由徐道覆一個人掌控了!
何福天差點沒笑岔氣,只見他笑完之後接著說道:“你們就別做夢了,動手吧,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直到此刻,何福天終於撕掉了他生意人的外衣,露出了刀尖舔血的本質!
衛階不為所動,只是淡然說道:“何老闆沒見過我,但是一定聽過我的名字,在下衛階,此番我們來的,也就只有何老闆面前的這四個人!”
“還請何老闆代為轉告你們的徐都督,衛階來找他談一筆事關會稽的大買賣,至於見還是不見,由他決定,衛階在此恭候!”
所有天師道的信徒心中,都刻有兩個名字,衛階就是其中之一,衛階和劉裕可以說是所有天師道信徒心中最大的仇人,一個是領兵將他們趕回海上的罪魁禍首,一個是手刃他們領袖孫泰的元兇!
“你是衛階!?”何福天的語氣都已經顫抖起來,只是不知道是因為心中滔天的恨意,還是因為對這個名字的懼怕。
“你竟敢四個人就來我這酒樓,就不怕我聚眾將你們永遠留在這裏?即便事後我們丟掉了這四個據點,只要能取你的人頭,大都督面前,我何福天一樣可以論功行賞!”
“何老闆你盡可以試試!”衛階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只不過奉勸一句何老闆,這件事的決定權不在你的手上,換句話說,如何處置我衛階,你何老闆不夠資格下這個命令,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趕緊去通知你們的大都督吧!”
說完之後衛階不再說話,徑直隨意找了一個椅子坐下,開始閉目養神,王鎮惡等人也有樣學樣,完全將尚在屋內的何福天給徹底無視了!
何福天的反應衛階已經不想去理會,他內心中的掙扎是少不了的,但是正如衛階適才所說,何福天還沒有資格來決定衛階的生死,最終他還是要乖乖地將衛階來到東海,並身處酒樓的消息傳到徐道覆的耳中。
如今唯一的懸念就是徐道覆在收到消息之後的態度會是怎樣了,只要徐道覆能來與他衛階見面,他就有辦法說服徐道覆與他合作,畢竟他開出的條件,是徐道覆無法拒絕的!
會稽八郡,是徐道覆做夢都想擁有的!
何福天足足在屋內掙扎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期間還咆哮了幾句,只是沒有人搭腔,最終他只能是悻悻然摔門而去,此去也必然是去知會徐道覆無疑了!
“士深兄,依你估計,徐道覆若是最終選擇來見我們,最快什麼時候能到?”何福天走後,衛階緩緩睜開雙眼,看着袁湛開口問道。
“不好說!”袁湛微微搖頭。
“袁湛曾經數次監控這個何福天出海,快則三五日,慢則半月有餘,他才從海上往返一次,畢竟海上的天氣變幻無常,依袁湛來看,徐道覆即便是立刻有了決定,最快也要三日時間,才能到東海吧!”
“要三天這麼久嗎?”衛階頓時有點失望起來。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當下的形勢,分秒必爭,而且三天還是袁湛推測出來的最短時間,不僅需要徐道覆配合,還要天公作美,保證徐道覆在海上一帆風順才能實現!
“看來我們也只能在這裏乾等了!”無奈之下,衛階只能是嘆氣說道。
“只要徐道覆能來,多等幾日也是值得的!”王鎮惡沉吟着點頭說道。
“我們送上的是會稽八郡,要的只是他徐道覆的一場戲,這樣的好事,輪得到他拒絕嗎?”
“司馬道子父子即日就要抵達會稽!”衛階沉吟着說道。
“此前衛階的那番話,雖然成功打動了司馬道子,完全贏得了他的信任,但是也勢必已經激起了他對抗天師道的決心,屆時只怕會有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叔寶你多慮了!”王鎮惡笑着說道。
“司馬道子雖然號稱會稽王,曾經坐鎮會稽十數年,但是他的志向從來就不是會稽,可以說他在會稽毫無根基可言,此番回到會稽,對他而言,是徹頭徹尾的從頭開始,初來乍到,如何抵擋天師道大軍?”
“別忘了,司馬道子唯一能依仗的樂屬軍如今已經變成了司馬休之的淮南軍!”
“鎮惡兄說的沒錯!”袁湛接口說道。
“袁湛在會稽的後半年,司馬元顯也在會稽,這半年裏他可以說是毫無建樹,終日只是吃喝玩樂,這父子二人此時回會稽,再碰上天師道作亂,只怕是死路一條!”
“司馬道子的死活我們管不着!”衛階搖頭說道。
“但是司馬元顯得活着,他是屬於道和的,這一點我們必須要和徐道覆說清楚!”
袁湛頓時深表贊同地點了點頭,司馬道子父子二人在建康為患多年,他們的生死袁湛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只是劉穆之是他的至交好友,司馬元顯在劉穆之心中留下的陰影必須掃清!
“如此我們便安心地在酒樓之中住下吧,反正這裏好吃好住,咱們就當度假了!”衛階呵呵一笑說到,渾然沒察覺出這度假一詞對於其他幾人來說是何其的陌生。
好在幾人早就習慣了衛階偶有一些奇怪的言論以及詞彙,也不在意,在聽完衛階所說之後,又再度各自閉目養神起來,至於客飯已經膳食,自然不用他們來操心,酒樓之內沒了老闆,不是還有個店小二嗎?
就讓這些天師道的信徒,心中帶着恨意,來服侍幾位大爺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