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天地不仁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衛階原本是打算通過袁湛來想辦法天師道再度叛亂，如今袁湛擺明姿態不會管這件事，不曾想王鎮惡卻早就已經有了更為完善的計劃！
“話雖如此，不過此次去和徐道覆聯繫，鎮惡卻並非最佳人選！”只聽王鎮惡接著說道。
“這件事最終還是需要叔寶兄弟你自己去處理，鎮惡可以相陪，卻不能全權代理，此舉有關我們與天師道合作的誠意，不可馬虎大意！”
“由我親自去？”衛階眉頭微皺。
孫泰就死間接死在他的手上的，如果衛階自己冒然去到天師道的地盤，萬一對方翻臉，只怕會是有死無生的結局。
衛階讓王鎮惡去，並非沒有考慮到王鎮惡的安全，此番王鎮惡雖然是代表衛階去談判，但是他自己畢竟沒有參與到此前的會稽平亂之中，與天師道之間並無直接的仇怨，再則說，王鎮惡開出的條件，也正是天師道夢寐以求的！
“風險越大，誠意越足，也就越有說服力，叔寶當明白其中的道理！”王鎮惡看了一眼衛階，顯然看出了他心中的擔憂，淡然說道。
衛階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王鎮惡說的沒錯，富貴險中求，他本來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後生，早就把自己當成是一個死人了，徐道覆比起謝安，又算得了什麼，這個險都不敢去冒的話，還談何與謝安作最終的決戰？
“那邊如此安排，鎮惡兄你儘快將編製問題處理妥當，而後你我二人同去會稽！”衛階點頭說道。
“此去會稽，是福是禍實難預料，鎮惡覺得我們還需要一個幫手！”王鎮惡接口說道。
“這個人勢必清楚快就局勢，對於天師道的勢力分佈，以及內部都有着相當的了解，想必叔寶心中應該有着合適的人選吧！”
王鎮惡顯然意指袁湛，只是他並不知道今天一大早衛階便已經和袁湛攤牌了，並未取得袁湛毫無保留的支持！
只見衛階苦笑一聲，說道：“鎮惡兄說的是袁湛吧，只怕我們要另請幫手了！”
當下衛階將一早和袁湛之間的事盡數告訴了王鎮惡，包括和謝玄見面的事，也都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
聽完衛階的敘述之後，王鎮惡明顯呆了一呆，沉吟着說道：“以袁湛和叔寶兄弟之間的關係，想必他是不會坐視你去冒險而置身事外的吧？”
衛階微微搖頭，說道：“如果衛階只是讓他陪我們去會稽，想必他不會拒絕，即便是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為了衛階的安全計，他也會與我們同去的。”
“只不過...”微微一頓之後，衛階接著說道。
“袁湛既然已經表明心跡，衛階實在不願他在捲入這趟渾水，大家兄弟，衛階不願強人所難！”
“那好吧，我們再找別的人選！”
王鎮惡不置可否地點頭說著，而後笑着說道：“叔寶兄弟你還是去看一下劉先生吧，鎮惡越來越覺得劉先生是個極為可愛的人了！”
衛階苦笑搖頭，而後衝著王鎮惡點了點頭之後，便朝營帳外走去，很多時候，劉穆之都是孩子脾氣，和天師道合作這件事如果不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還真不知道他要生氣到什麼時候！
走出營帳的衛階隨便找了一名禁軍士兵詢問，便知道了劉穆之的去向，他並未走遠，此刻就在城樓之上，想來應該是在生悶氣。
轉過幾個彎之後，衛階就來到了登上城樓的階梯前，拾級而上，衛階的心中卻在體會着劉穆之和王鎮惡之間的不同。
王鎮惡的骨子裏是一個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這一點應該是深受他的爺爺，王猛的影響，想王猛一個漢人，為了一展抱負，不惜屈身苻堅之下，替氐秦效命，其性格可想而知，只不過相比王猛，王鎮噁心中似乎要多一些民族大義，更多時候，他都還記得自己是一個漢人！
而劉穆之，悲天憫人，心懷天下，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君子！
衛階悄無聲息地走上城樓，只見劉穆之正背手而立，遠眺建康城以東，那裏是會稽郡的方向，想必他心中清楚他是沒辦法阻止衛階的計劃的，此刻心中應該正在替會稽郡的百姓感到傷懷吧！
“還在生氣？”
衛階輕咳幾聲后，走到劉穆之身邊，淡然開口問道。
“穆之並不是生氣，只是覺得壓抑！”劉穆之平靜地說道。
“生在亂世，誰又能避免不做出一些違背良心之事，誰不會有一些無奈之舉，穆之很清楚，叔寶要和天師道合作，實屬被逼無奈！”
“穆之只是替會稽郡的百姓感到不公，只是這件事錯不在叔寶，而是老天，實在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穆之你能明白就好！”衛階欣慰說道。
“城樓上涼，我們還是下去說話吧？！”
凜冽的寒風吹着二人身上，衛階倒不覺得有什麼，只是劉穆之，卻會時而禁不住瑟瑟發抖，只是他對衛階的提議卻彷彿充耳未聞，一動也不動！
衛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知道劉穆之的心中對於他的這個決定始終難以釋懷。
“道和，請你相信衛階，衛階一定會妥善安置會稽郡的百姓的！”衛階拍了拍劉穆之的肩膀，誠懇地說道。
“衛階不是司馬道子，更不是桓玄，孫恩等輩，怎會無端犧牲無辜百姓來成全自己，請道和務必相信衛階！”
“可是相信並不是口頭說說的！”劉穆之淡然開口說道。
“穆之也想不到叔寶如何做，才能安置這些無辜百姓，穆之只知道，一旦天師道叛軍再度攻陷會稽，必然會像上次一樣，採取以戰養戰的策略！”
“今次不同了！”衛階搖頭說道。
“這一次衛階會把會稽八郡拱手送予天師道，屆時會稽八郡就成了他們的大本營，天師道想要在陸地之上紮根發展，勢必還要依靠這些百姓，他們定然不會虧待會稽郡內的百姓的！”
“叔寶你說什麼？”劉穆之不禁瞪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想到，衛階和天師道合作的籌碼，竟然會是會稽八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