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也就這幾天的事
徐含煙被這麼一激,渾身血液上涌,差點就從頭頂上滋出去。
陸西顧站得有些累了,往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目光冷然的看着她,“你也別忘想跟我搶兒子”
她往沙發后靠了靠,目光懶懶的瞄了眼外面,淡淡得說道:“你強迫他帶過來的這九個多小時應該也察覺到了,他離開我,不會說話,不會吃飯。我也相信你早就調查到了具體病況,孩子的自閉症是無法迴避的問題。”
說起這個徐含煙就來氣,她抬頭,目光冰冷的瞪着她,怒斥道:“你到底是怎麼當媽的?好好的一個孩子,被你帶成這樣。”
那孩子長得那麼可愛,她怎麼看怎麼的喜歡。
可是,偏偏就有自閉症,帶在她面前一天了,一聲不吭,誰哄也不肯吃飯,急得她心肝直疼。
陸西顧冷冰冰的看着她,冷哼一聲,語調透着微沉,嘲諷道:“你倒是有臉怪我咯?”
她現在渾身帶刺,說話也沒點分寸,語調冷然,“你說說你,明明惡極滿身,偏偏報復卻落在其他人身上,顧靖寒如此,顧老亦然,現在連這麼丁點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陸西顧湊近了幾分,壓低着嗓子,陰森可怖,“殘命苟活,這樣的滋味,很好過吧?”
徐含煙被她的語氣撩的渾身汗毛豎了起來,顫抖的哼哧着,“陸西顧,你是瘋了吧!你!”
“吼什麼吼!”陸西顧冷冰冰的瞪了她一眼,居高臨下的威脅,“以後別碰我兒子,想都不要想。”
陸西顧猛地站起來,抬手一揮,直接將桌面上的水杯薅在地上。
“哐”地碎裂聲,格外的刺耳。
“惹毛了,大不了玩命,我隨時奉陪!”
徐含煙被忽然躍起的嚇得心肝顫動的,“咚”地往後靠了靠。
她的情緒起伏波動,瞬間整個人都變得不好,呼吸急促,血壓飆升。
徐含煙捂着胸口,癱在床上,長大着嘴,呼不了氣。
陸西顧目光冷涼的看着她,卻始終並未上前搭手幫忙。
“徐老!”
顧家的家庭醫生在這是趕了過來,快步上前,錯開陸西顧的身跑上前急救。
一時間,屋內人群嘈雜,沸沸揚揚。
陸西顧冷眼旁觀,提着包,極其漠然的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她的腳步匆忙,步履懇切,踩着青石板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剛走到外院,迎面就撞見個黑影。
陸西顧心裏咯噔,猛地剎住了腳,抬頭,眼眸慌亂。
顧律川一身西裝夾着凜然,風塵僕僕的擋在她面前。
他張了張嘴,還未開口,陸西顧就搶先一步,語調冷然直接,“你不用再疾言厲色的質問我,這次的確是我砸的場子,沒什麼不可承認的。”
她說得坦然,半點沒有懊惱與悔意。
陸西顧不想多留,側身邁步就要往外走。
手腕“啪”地被握緊,她站住腳,眉心緊擰,咬了咬牙,“又要親手扭送我去蹲局子嗎?”
顧律川蹙了蹙眉,看着她,定定地問道:“奶奶是說了什麼惹你不開心了嗎?”
陸西顧僵住,目光驚愕的看着他,眸底的光閃了閃。
顧律川凝視着她,聲音帶着幾分清沉,“如果是,我替她向你道歉。你有什麼氣,儘管往我身上撒。”
他垂下眸子,語調由着隱隱的愴然,“西顧,她沒有多少的時間了”
陸西顧只覺得心口一緊,寒涼酸澀上涌。
她從沒想過,向來橫衝直撞的顧律川,時刻關注顧家和徐含煙感受的顧律川,竟然有一天會說出這樣的話。
陸西顧說不出心底的感受,一把甩開了他的手,聲音冰冷的扔了一句,“讓她以後離我兒子遠一點。”
陸西顧很決然,從容地與他錯開身,大步離離開現場。
顧律川扭頭,目光追尋着她的背影,那隻被甩開的手,在半空裏禁不住用力地握了握。
他的西顧啊,終於變成悄無聲息的風,不再繞着他轉,反倒是天南海北,恣意洒脫。
他是真的,握不住了嗎?
屋內嘈嘈雜雜,驚呼聲一片,他不再多留,邁腿直接跑了上去。
張秘書站在顧家的門口,見她出來連忙迎了上去,瞄了眼往屋內跑去的背影,忍不住低聲說道:“他倒是難得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發火,算是終於理智蘇醒。”
他頓了頓,微嘆一聲,夾着分毫的無奈,“不過徐含煙的無理取鬧應該也快到時候了。”
陸西顧愣住,想着方才顧律川也說過類似的話,猶豫了半晌,這才扭頭看着張秘書,漫不經心的問道:“她這是怎麼了?”
“癌!”張秘書沉默了幾秒,揚聲說道:“晚期。”
陸西顧頓住,目光驚愕的看向張秘書。
張秘書低着頭,冷沉沉地說道:“兩年前她被氣得癌症複發,差點沒從手術台上下來,當時醫生已經停止了化療,她現在全部靠葯吊著”
陸西顧蹙了蹙眉,扭頭,目光悵然的看向不遠處的顧家老宅。
昏黃的燈光倒映着慌亂的人影,交互着重重疊疊,亂做一團。
陸西顧收回沉涼的眼神,邁步直接往家裏走。
結果,她才剛上家裏的台階,外面就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
“嗚嗚嗚”的鳴笛打破黑夜的沉寂,呼嘯而來,呼嘯而去。
陸西顧的腳在台階上頓了頓,小珩珩站在露台上興奮的招着手。
滾滾紅塵在後,唯有這裏一片安寧。
陸西顧笑了笑,跟着快步往家裏跑了去。
陸西顧在房間內鋪床,突然身後的門鎖就被擰了開。
小珩珩穿着印有大熊貓短袖睡衣和短褲,光着腳,搓着雙手,目光切切地看着她。
陸西顧停下手邊的動作,衝著他招了招手。
肉嘟嘟的雙腳踩着地毯,歪歪扭扭地跑着,然後“咚”地一聲撲進她的懷裏。
陸西顧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哎喲喲,我們家小珩珩又沉了”
她抬手颳了刮小珩珩的鼻子,寵溺的問道:“怎麼啦,睡不着覺?”
小珩珩窩在她的懷裏,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柔嫩的笑臉不住的蹭,“媽媽,我睡不着。”
陸西顧將他摟在懷裏晃了晃,嗓音溫柔,軟軟的小聲問道:“怎麼了?”
小珩珩摟着她的脖子,再用力地蹭了蹭。
帶着幾分猶豫,夾着几絲膽怯,縮着腦袋,悶悶吞吞地說道:“今天那個白頭髮老奶奶,她說顧叔叔是我爸爸。”
陸西顧愣住,環住他的手臂不自覺的手緊了幾分。
小珩珩揚起臉,一雙眼睛滿是猶豫,膽怯又期盼,“媽媽,是么?”
那雙眼睛,乾淨純粹,真誠坦率。
所有的欺瞞,都無所遁形。
陸西顧抬手揉著兒子的腦袋,溫柔的問道:“你喜歡顧叔叔嗎?”
小珩珩貼着她的掌心,烏黑水潤的眸子轉了轉,頓頓的說道:“他以前每天晚上都會陪我吃飯.”
陸西顧愣住,盯着懷裏的兒子,小聲地問道:“每天都陪嗎?”
“嗯。”小珩珩乖巧的點了點頭,“他周末還會來陪我踢足球,可是他守門的技術太差,連夢窗的球都攔不下來。”
陸西顧沒想到,這兩年多的時間裏,顧律川竟然花了那麼大段的時間去陪着小珩珩。
他知道小珩珩的身份,卻選擇性地將他隱瞞保護了起來。
陸西顧看着懷裏的小珩珩,頓了頓,忍不住道出內心的疑問,“那能不能告訴媽媽,你為什麼不願意跟大家說話?”
她最近在翻看自閉症的癥狀,觀察了許久,發現孩子在她面前,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小珩珩往她的頸窩裏蹭了蹭,懶懶的說道:“我不知道跟他們說什麼,也不想說話。”
陸西顧看着他,詫異地問道:“為什麼?”
“不知道。”小珩珩往她的懷裏跺了跺,避開這個問題,“我困!”
陸西顧不好再問,摟着他,輕輕地拍着哄着。
很快,小珩珩就在她的懷裏睡著了。
陸西顧摟着他,腳步輕輕地邁開,一點點,來來回回地在屋裏走。
皎潔的月光從窗外照了進來,將母子兩人的影子拉長在地上,那麼的溫馨。
陸西顧頓住腳,肩膀上趴着沉睡的兒子,目光沉沉的望向遠處。
不遠處的顧家老宅如今是一片漆黑,連一盞路燈也沒開,像一座死寂的古堡。
繁華不在,物是人非。
此時,手術室內,主刀醫生和手術刀助理忙得不可開交。
各項指數的變化,配比藥物的注射,幾乎是爭分奪秒。
徐含煙躺在手術台上,一張臉透着煞白,嘴裏插着呼吸管,呼吸羸弱。
她剎時方才明白,再是富貴驕傲的人,在死神面前的無助,並不是她一句“不允許”就可以終止暫停的。
長久之後,手術室外的燈忽然間就滅了下來。
顧律川直接沖了上去,拽着主刀醫生的手,着急的問道:“手術怎麼樣?”
主刀醫生表情嚴肅的看着他,沉沉地說道:“顧總,徐老的情況您知道,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力。”
“估計也就這幾天的事。”
顧律川擰着眉,渾身蕭索,“沒辦法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