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章 鳥語
聞人瀲被擒,舉國嘩然。
燕玖並沒有掩蓋這個消息,反而將這個消息擴散出去得很快,因為她要瓦解聖賢山莊。
古今以來,讀書是好事,可是帶着撥亂朝政而讀書,確不是一件好事,燕玖回朝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和鄭琴缺商討圍剿聖賢山莊之事。
聖賢山莊的勢力她見識過,就算個掃地的弟子,都不可以小覷。聞人瀲培養出來的人,她如今是一個都不敢用。
將一個學子之地化為人間地獄,是有人不同意的,無數權臣站起來為這些學子說情,宋時應破了西宮采一案之後,便被提拔上來,已經位於群臣前列,關於要圍剿聖賢山莊,他第一個反對,說:
“正如陛下所說,聖賢山莊人才濟濟,一來按照聖賢山莊的地形,圍剿難度很大,我軍勢必會虧損很多將士。當年倭人之亂便可知,聖賢山莊以一人之力退敵數萬,陛下實在容不下聖賢山莊,也不可輕舉妄動。”
燕玖說:“朕不是容不下聖賢山莊,宋愛卿是不知道學子問人的那支筆的力量,再不過幾天,流言就會遍佈九州四海,說朕忘恩負義、大逆不道,竟然對自己的授業恩師如此不敬,沒有人知道朕那個晚上是怎麼九死一生才逃過這一劫的。朕是要先下手為強,在他們反撲之前,將他們的力量扼殺在萌芽之中。”
這一番話,說得群臣不敢接話,這種刺君之事是大忌,他們上前便是表明自己的大不敬之罪。
這時候鄭琴缺站出來,說:“陛下要滅聖賢山莊此事既是當機立行,臣臂當鞠躬盡瘁。只是,那些學子中也有無辜之人,臣以為不如離間他們,若是願意被招安的,便繼續留在國立學院接受陛下的教育,若是不願意,便讓他們死得其所。正如陛下所說,文人墨客的力量最盛,故陛下要做,便得斬草除根,做不好便會民怨四起。陛下要修理水渠之事已是勞民傷財,不免會被質疑,此時若是再控制不好這批文人,將會有大事發生啊陛下!”
在一旁沉默許久的洛且思也意外沒有同鄭琴缺爭什麼,也出了列,說:“陛下,臣可負責招安之事。”
燕玖說:“你速來擅長與人周旋,若是能說動他們歸順我朝,這倒是一件好事。”
洛且思說:“臣定不負陛下所託。”
燕玖慶幸的是,聖賢山莊弟子大多都未成年,尚未形成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若是放在國立學院多加指導,日後定是國之棟樑。
朝會散了以後,議事大殿內只有鄭琴缺和洛且思。
大概能用的親信也就這兩個了吧!她剛登基之時,用的都是剛正的群臣,可如今想來,太剛正的朝廷才是最危險的,每一個皇帝的背後,那能不用些非常的手段?她召集二人過來,便是商議這些非常的手段。
她尋了個地方坐下,讓二人說說自己的意見,洛且思在這方面一向很有經驗,對於這個事當然是信手拈來,說:
“他們會擴散流言,當我們沒有文人嗎?流言一多,百姓就會辨不清真偽,對所謂的真相也就不感興趣了,只要我們還掌握時局,依舊是勝者為王。”
燕玖點頭,說:“那這個事就交給你了!”
鄭琴缺說:“你不妨再表個決心?”
燕玖疑惑,這個決心要怎麼表?
鄭琴缺一笑,道:“反正你對聞人瀲恨之入骨,不如連他的名聲也一併摧毀了吧,名聲這個東西很重要,要達到那種談起了聞人瀲,別人都不屑與他為伍的效果。”
燕玖更好奇了,看起來他已經有妙招。
洛且思會意,說:“這要看陛下願不願意犧牲了,當然,這對陛下的影響不大。人之常情罷了!”
燕玖越來越覺得情況不大對,看了看鄭琴缺,又看了看洛且思,說:“到底是什麼辦法?”
鄭琴缺似笑非笑,說:“納聞人瀲為妃。史上第一個女皇帝,聽起來是挺拉風的,可史上第一個男妃子,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說出去連男人的尊嚴都沒有。所以陛下,反正我估計沒有什麼人願意當你的妃子,不如你強迫強迫聞人瀲。”
燕玖愣在原地,她現在就想拎起牆角的那把權杖將鄭琴缺打出去。可鄭琴缺雖然是玩笑話,卻也是經過考慮才會說出來的法子,而且,難得洛且思也和他的想法一致,燕玖思考過後,挑了挑眉,笑道:
“那……宮中要辦喜事了?”
洛且思難以置信,以為她這種聖母癌,至少會心裏掙扎很久,然後哭着懺悔,最後才不情不願地舉辦婚禮,她忽然這麼乾脆,他一下子還適應不過來。
鄭琴缺說:“洛大人要處理流言的事,我剛好閑一點,不如這個事就交給我辦吧!”
洛且思還是咬着不肯放手,說:“我還忙得過來,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鄭琴缺也爭了起來,說:“這怎麼能是小事呢?陛下的事都是大事!我來!”
燕玖看着他們兩個,問:“這個事有什麼好爭的?辦個婚禮而已!”
鄭琴缺卻很沒良心地笑道:“做些前所未有的事,譬如女帝娶親,總會讓人覺得有點小興奮,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聞人瀲,這次正好可以戳戳他的脊梁骨,我很是興奮,陛下還是成全我這點小心思吧!”
燕玖對他簡直沒話說,白了他一眼。
洛且思說:“婚禮我可以不搶,可是要我抽身於外我可不願意。宰相大人日理萬機,不如將一些閑雜的事交給我吧,比如說,聞人瀲那日的打扮,是否應該嬌艷一點?真想看看一向驕傲高貴一身素色的聞人瀲穿着大紅喜服濃妝艷抹的樣子,最好打扮得女人一點。”
燕玖說:“他就算不打扮也長得像個女人,長得像女人的男人都好看。”
鄭琴缺忽然沉下了臉,因為燕玖曾經誇過他好看,他在大殿內隨意走動,尋了個比較光彩照人的古董能夠反射自己,看看自己的容顏。
嗯,挺像個男人的,是好看了點。
洛且思又說:“陛下,要封妃得有個封號啊,越響亮越好!是聞人妃呢?還是瀲妃?”
燕玖說:“不如叫賢妃,聖賢山莊的賢。”
鄭琴缺笑道:“好字!”
燕玖竟然能這樣笑着調侃聞人瀲之事,可見她恨足了聞人瀲,這次讓他再也翻不了身,是必然的,萬事做絕了去,這可不就是他聞人瀲想看到的?
聞人瀲說過,他喜歡失敗的過程,可是這一次失敗,他的盡數爪牙都被燕玖除去,剩下那些為數不多的,他被鎖在這深宮之中,縱使他聞人瀲再聰明,也無法伸出手去。
被封妃的詔書下來,他倒是一臉淡然地接過詔書,嘴角還有一抹不知深意的笑,頒詔書的太監看着都覺得毛骨悚然,給了他一個臉色之後便出去了。
他住的這座冷宮,堪稱大牢,燕玖派了最得力的部將守着,深宮護衛重重,就算有人敢進來救他,那也是死路一條,燕玖防聞人瀲就跟防瘟神一樣。幾個太監私下裏說起聞人瀲現在還笑得出來,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宮中上下都知道燕玖恨不得殺他而後快,並且送完一日三餐的餐飲之後不得逗留,就為了不讓別人同他說話,再讓他鑽了空子。
多說一句話,他便有可能會多一個助他逃離的法子。
聞人瀲將詔書扔在一邊,拾了幾粒米飯餵養停留在狹窄後院的幾隻鳥兒。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面露笑意,不知道是自知寒涼還是真的恣意洒脫看得夠開。
那幾隻鳥兒飛過宮牆,卻被襲驀城叫人全部射殺下來,全部帶去給鄭琴缺,說:“這是今天射殺的,一隻沒漏掉。”
鄭琴缺說:“今日少了。”
襲驀城說:“估計聞人瀲也意識到這種傳信方法已經不管用了。”
燕玖粗略地看了那幾隻小鳥,就是幾隻普通的野鳥,也沒有綁什麼信件之類的東西,問:“難道你們懷疑聞人瀲用這種鳥兒傳信?怎麼傳?”
鄭琴缺說:“陛下相信這個世上有鳥語嗎?”
燕玖驚訝:“難道聞人瀲用鳥語傳信?他會鳥語?”
鄭琴缺只是搖頭,擺弄着這幾個鳥兒,說:“他聞人瀲會不會鳥語我不知道,只是這個世上還是有這種傳聞的,你看着幾隻鳥兒,雖然看起來是普通的鳥兒,可是它們的羽翼下面都有一個傷口,雖然已經癒合了。這些傷口是當初為了把一個小磁鐵放進去,就如同信鴿的原理一樣,被放了小磁鐵的小鳥會被訓練,用於傳信基本是神不知鬼不覺。”
燕玖嘆服,沒想到聞人瀲還有這種手段,她還是小看了他!
鄭琴缺說:“這幾天射到的小鳥里,十隻裏面便有四五隻是放了這種小磁鐵的。看來聞人瀲的勢力還未放棄!”
燕玖說:“留活口,留得不經意一些,順着這些小鳥找到剩餘的爪牙,殺無赦。”
襲驀城說:“就躲在綏城中,已經殺了一些,剩下的不多,就是比較警惕,很難抓到。”
燕玖說:“那就加強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