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五章 局勢
容說陷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他算了算，就當前形勢而言，聞人瀲與風夜痕已經達成一線，可是有一點他沒明白。
一來，聞人瀲絕不可能是燕玖這邊的。
二來，風夜痕絕對不可能是娿拉努這邊的。
他想了一個晚上總算想明白了，燕玖是聞人瀲的徒弟，在做事手法上，大體還是會延續他的手段，如果聞人瀲處於這樣一個陣勢，那他肯定會拉攏娿拉努，不管這個人對他來說有多危險，燕玖要是夠聰明，肯定有辦法在這個關頭保住自己的命。
那麼對立陣營就成立了。
有意思，有意思透了。
而燕玖，已經在這場顛覆天下的遊戲中行動自如，不管她願意不願意。
而對於聞人瀲來說，那隻不過是讓她熟悉遊戲規則的必走之路而已，更殘忍的事還在後頭。
那晚詭異的紅月，很多人以為會發生什麼，一個信號用的煙火過後，大臨城恢復的往日的平靜，燕玖已經在趕往綏城的路上。
她帶走了真相，卻也惹出更多謎團來，可是這些謎團不是她留在這裏的理由，她還有她的國家，只要娿拉努還在昭國，聞人瀲如今已經無法一手遮天，即便是他的一隻腳已經踩在他曾經試探過的泥潭裏，在昭國站穩了腳跟。
他們的目的都達到了，雖然結局不是她想要的圓滿，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意料。有些結果是他聞人瀲預料到的，可他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都如意？不過是審時度勢，是應萬變，在眾多的結果中抽取自己想要的那個。
有荒使和宋時應坐鎮，燕玖本來以為可以一路睡到綏城，可是馬車在南尞的邊境停了下來，她撩起帘子出去，是青松將軍的兵馬。
這可不像來迎接她的，她微服出巡，沒有幾個人知道。
燕玖冷笑着走出馬車，看着攔在前路的軍隊，是他的親衛，燕玖還真沒什麼把握能夠走出去。
正想着，小玉已經讓護衛上前，在她和青松將軍的面前劃開了一條線，如果青松將軍要硬闖，至少得先闖過她這關。
燕玖想着，敵不動我不動，就這麼僵持着看他想做什麼，她還是很喜歡青松將軍的，她惜才，總要給一個他抉擇的機會。而如今，他的機會就在以前，她就等着他一聲令下。
荒使卻在一旁和宋時應颳起了耳根子，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宋時應也觀察了好久了，大半夜的，就在這裏喂蚊子總不是個事，要打不打好歹說一聲吧！他也還沒摸清楚燕玖的行事風格，就瞎猜，然後瞎說：“應該是在等什麼吧！”
荒使感覺臉上有隻蚊子，然後靜悄悄地對着自己的臉一巴掌拍了下去，打破了現場的沉默，燕玖想笑，回頭瞪了一眼那兩人，讓他們嚴肅點，這是嚴肅場合。荒使看着燕玖的目光，自己也瞎猜起來，說：
“我覺得不是，我覺得女帝是在找後路，如果真的打起來，她會最大程度減少傷亡，如今她應該是比劃自己能夠多少步跳到那個青松將軍面前擰下他的頭，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女帝陛下真是有一代王者風範。”
宋時應一看還真是，不禁感嘆道：“要你這麼說，我覺得我們倆的位子是最合適的，你看，萬一等會真的打起來，女帝的位子肯定是腹背受敵的，那我們倆剛好是最快到達青松將軍身邊的人！怎樣？要賭一把嗎？看我們誰先拿下他的人頭？”
荒使攤了攤手，說：“要是薛明靖在，這場比賽肯定更有意思，不過論速度，你們都沒我快。賭就賭！”
燕玖終於還是受不了他們兩個一直在旁邊低估了，清了清嗓子警示他們要警惕一點，周圍指不定還有什麼敵人呢！正想着，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蓋過了他們的嘀咕，打破了沉靜。
黑影漸漸靠近，夜色中接着火把依稀可見，那是一個穿着銀白色盔甲的大將，身形很高很矯健，燕玖卻對這個身影震驚得很，因為這個詭異的面具，這身盔甲，是她第一次去梅龍鎮時看見李長琦之時穿的那身，她瞪大了眼睛等着他靠近，在她面前卸下了面具，除了臉上多了一條面具，以及埋在盔甲里那血跡斑斑的手，那就是一張她看着都驚恐無比的臉。
上一次見他，是那場雪地里，他帶着復仇的怨念而來，面目猙獰，看着燕玖笑了笑，又低頭看燕玖旁邊護着的小玉，笑道：“哎喲！老朋友都在這了！看來都不用我費心去找了。”
李長琦來了，這個陣勢又得重新估算了。
青松將軍等人已經舉手作揖，道：“參見疾王！”
李長琦說：“此女謀朝篡位，妄想霸佔我李尞江山，如今吾等既然已回歸，誰願意同吾剷除這亂臣賊子？”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附和聲驚天動地，燕玖估算着這裏大概的人數，也有七八千，她今天想逃出去還真有點難，偏偏沒有帶權杖，她無法逃離。只能正面迎敵李長琦。
對方士氣嘹亮，聲音剛停下來，那是一陣帶着鈴鐺的馬蹄聲，好像又有什麼人過來了，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着來人，結果是個文弱書生的樣子，可騎的馬確是所有的人都認得的，來自朱雀台的馬，馬頭的額心上有一朵嬌艷的火圖騰，那人將一個錦囊遞給了燕玖，說：
“這是聞人瀲拖我家公子送給女帝的禮物，說女帝打開便知。”
燕玖接過錦囊，那人就跑了，如今的陣勢，誰也不敢卷進來。
成王敗寇，你死我活。
她打開錦囊，錦囊里只有一張紙，紙上只寫了兩個字：李霏。
燕玖愣在原地。
可是她沒有思考的時間，因為一支利箭從她面前穿過，剛好將她面前的紙條帶走，插在了身後不遠的樹上，聞人瀲在這個時候給她這個東西，難道今日之事就是他安排的？她現在不敢篤定，可也不敢冒險，他提起了李霏，就是想讓她不要輕舉妄動，可見李霏就在附近。
小玉看到她已經亂了陣腳，不由得有些擔心，而對面疾王已經發起了進攻，她不得不上前擋去了這一刀，接着護衛就和湧上來的士兵打了起來，小玉護送燕玖離開，而疾王卻一路窮追不捨，似乎對他狂奔中的獵物感到興奮。
這次護衛並不多，衝破包圍圈的希望並不大，燕玖只好下了馬車迎敵，正面同李長琦打鬥起來，一個長槍一個隨手撿來的木棍，燕玖對抗得有些吃力。
小玉抵擋着湧進來的士兵防止他們靠近，厲聲道：“李長琦，你敢碰她一根汗毛試試看！”
李長琦卻更加興奮了，臉上的傷疤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猙獰，笑道：“你要殺了我嘛？來啊啊哈哈哈哈哈！今天你不努力的話，我便讓她死在你面前，讓你嘗嘗那種滋味，日日痛苦。”
“瘋子。”燕玖用木棍擊退了李長琦，可隨之而來的是他力氣更大的進攻，燕玖的木棍敵不過那把武器，最後武器斷裂，一刀砍在她的肩上，肩膀上滲出血來，她吃力地往後退，是宋時應將她拉了回來，道：
“陛下！”
李長琦看着宋時應，道：“看着是新面孔，是燕玖的新走狗嗎？”
宋時應可不喜歡被別人說成是狗，一劍將他擊退，說：“你怕是對狗有什麼誤解！”
將燕玖交給荒使，說：“我要治治這小子的口臭，你顧着陛下。”
荒使沒接住燕玖，而是直接攔在他們面前，拔出腰間的細刃，笑道：“打人我在行，陛下就交給你了！”
宋時應只好撈起剛才沒站穩摔在地上的燕玖，尷尬地笑了笑，說：“這傢伙就喜歡耍帥！”
可他本來就帥啊！燕玖看着腳下，撿起了一把長槍，折去了尖銳的那一頭，她也才用得順手，宋時應道：“陛下，你這個樣子了，還是別打了。”
燕玖說：“我無礙。”當年她帶着千軍萬馬在冰天雪地里的時候，比這裏兇險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她知道那種絕處逢生的感覺，她與她的士兵共進退，說：“你掩護我，我去取下青松的首級。”
青松在人群中，他們一時還無法靠近，可是他們帶去的暗衛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滿地都是屍體，燕玖身上多處受傷，小玉和宋時應也好不到哪裏去，只有身手還算利落的荒使還在教訓李長琦，他身手很快，李長琦的長槍顯得有些笨拙，等到他將長槍換位時，他已經轉身走過另一邊，擊中他的要害。
最後，他的細刃擱在李長琦的命門上，說：“叫他們住手。”
李長琦卻冷笑，道：“你殺得了我，卻殺不去為李家的赤誠，那些忠義之士會為我報仇，可你們今晚別想活着走出這片林子。”
這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青松就算是為了李家在戰鬥，如果李長琦死了，局勢就再也無法控制。燕玖攔住他，讓他挾持着李長琦，誰知道李長琦卻向前一傾，將自己的脖子抹在了荒使的細刃下，荒使一臉無辜：
“不是我殺的啊！”
“糟了。”燕玖看着這無法控制的局面，簡直亂成了一團。她扶着小玉，讓宋時應開路，試圖衝出包圍圈。
天上好像有什麼東西飄過，燕玖看到一抹白色落在她面前，再接着，官姝也來了，跟着聞人瀲的步伐。
聞人瀲簡單的看了一下她身上的傷，說：“剛才我不是讓人告訴你，李霏是個擋箭牌嗎？為什麼不用？”
燕玖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問：“李霏在哪？讓我見他！”
聞人瀲的臉上充滿的不悅，尤其是燕玖隨後補上的一句：“求你了。”
曾幾何時，燕玖這麼低三下四的求過一個人？她忘記自己是個至高無上的女帝了嗎？
聞人瀲只是見她控制不住局勢，才帶人過來摻和，事實上他也沒有勝算，誰讓李長琦死了呢？他將燕玖拉開，說：“現在就離開。”
燕玖問：“那你呢？”
聞人瀲說：“邊防軍就在附近，你去調兵過來救我。快走！不然我們都別想活着出去。”
燕玖被宋時應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