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 惻隱之心

第二三二章 惻隱之心

段雲夢的死,打擊最大的應該是辛家大少爺,他從前未曾想過會失去她,只覺得自己離她遠遠的就是為她好,如今連她最後一面也見不到,獨自一人在家傷神,一傷神起來,連身子骨也垮了下去。

辛奴只好依着辛曼來找燕玖,請她出面去看看他的病。

燕玖坐在椅子上看斜陽,面對他們的到來視而不見,只花了一句話打發他們,說:“人總要死的,人還在的時候不知道珍惜,死了之後,估摸也跟着死了吧!辛大少爺這是心病,我治不了。你們回去吧。”

辛奴有些失落,才幾日不見,她失魂落魄了很多,他當然也不知道,燕玖頂着失魂落魄,處理了多少政務,又是怎麼安排接下來的格局。

她雖然說的是辛大少爺,其實罵的也是自己,人在的時候,她混日子,也只有人死了,她才會提起那股奮鬥勁。

她手裏拿着的,是宋時應連夜遞上來的摺子,是從難民營一案牽扯到西沅長公主西宮采,長線一直連到昭國的後宮各位人物關係,以及昭國與大新王朝的前塵往事。

那個兇手操控段雲夢的大腦,就是想知道當初昭國皇后死後將秘密藏在了哪裏。段雲夢死後,段雲觴就是最後的線索。

燕玖看着摺子發獃,眼前的光亮被人的影子擋了一下,她抬頭一看,是辛奴,他說:“你這樣子,我很擔心。”

燕玖說:“擔心什麼?”

辛奴說:“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燕玖口是心非,笑道:“沒有啊。”

辛奴再也說不出什麼,因為他無法到達她的心裏,不是她的知己,即便他能體會到她真的不幸福,知道她在撒謊,也沒有資格讓她拋出一顆真心對他坦誠相見。最後,他只是自嘲地一笑。

燕玖也忽然起身,說:“走吧,我同你去辛家莊,看看你大哥的病。”

辛曼高興道:“太好了!”

人道是心病只能心藥醫。她去了那裏,只是簡單地把把脈,就把所有的人都喊退了。房中只剩下了兩人,她轉身找了個針,對着他背上的某個部位扎了下去,可能是太痛了,最後辛大少爺還是哭了出來,哭得跟個淚人似得。

燕玖拍拍他的肩膀,說:“哭出來會好受點,哭完了也會理智點。她為何而死,你是最了解她的人,應該比我清楚,若你不將你知道的告訴我,她就枉死了。”

辛大少爺只是哭着搖頭,說:“你抽手吧,那個人的力量太過於強大了,奈何不了他的。你們現在離開昭國也許還能保得住一條命。”

“命?”燕玖說:“雲夢用命帶給你的,竟然就是這一句話?”

辛大少爺說:“因為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了?”燕玖聽得一頭霧水,辛大少爺說的話有一句每一句的,基本已經喪失了語言組織能力,她只能努力地拼湊起來,最後終於聽見了一個關鍵的字眼:

握奇文。

又稱黃石天書。上古軒轅黃帝與蚩尤大戰之時,被蚩尤團團包圍陷入了絕境。萬分火急之時,九天玄女將黃石天書賜給了軒轅黃帝,得到了神奇的力量才扭轉乾坤,轉敗為勝,九州大地才是如今的模樣。

黃石天書記載着着深不可測的天機。參悟他,凡人就能獲得神奇的力量,去轉動決定天下命運的時代巨輪。後來太平盛世,天書遁隱而去,不知所蹤。

這是聞人瀲說的,看來,當初黃帝大敗蚩尤之後,黃石天書流落到了昭國,被供奉了起來。只不過後來這本書越來越無形,最後是用別的方式留存。

但有一點,西宮采也是知道的,那本書後來傳到了昭國皇后的手中,現在昭國皇后又將天書穿給了自己的兩個孩子。

西宮采通過對巫蠱之術操控了段雲夢的大腦,將那一半的天書內容寫了出來,交給了娿拉努。

他看了一眼之後就放到一邊去了,因為不是完整的天書,他看了也沒用,而段雲觴現在還不能死,所以他拿不到,只能讓段雲觴自己願意寫出來。

如果情況再糟糕點,就是會落到風夜痕手裏,起碼還是勢均力敵的。

他將自己允諾的東西交給了西宮采,說:“這是你要的龍寒草,我已經同莫心柳說過了,這個量足夠你召喚起西沅所有的屍將了,只是你要想清楚,有些事一開始便無法回頭了。”

“這個就不勞祭司大人費心了,你顛覆你的九州,我復我的國,等有一天你我在戰場上相見,那也是各自的命數罷了。”西宮采要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盯着他頭上那個月牙狀的銀飾,說:“我想要那個東西,再交換一個消息如何?”

一個銀飾而已,娿拉努將銀飾摘了下來,西宮采剛要接的時候,娿拉努又收了回去,意思是她先說。西宮采一笑,說:“我在琉都同那個小姑娘交過手,她的身份可不簡單,但是她手裏有一樣東西你肯定感興趣。”

娿拉努問:“什麼東西?”

西宮采說:“權杖。”

娿拉努問:“什麼權杖?”

西宮采說:“自然是祭司大人想要的權杖。”

這句話惹得娿拉努皺了皺眉頭,全然不知手中的銀飾已經被她拿走了。西宮采對那個銀飾愛不釋手,放在鼻子聞了一下,上面還有他的溫度。這個世上,總有很多東西是自己得不到的,那就遠遠看着好了,拿着個東西睹物思人也是一種生活方式。

這個城市,有人走了,也會有人來。有人死了,也會有人出生,春去秋來,往返重複。唯獨四神之神像,自上古之後便一直在,彷彿早就看穿了生老病死。燕玖盯着重王殿面前的女娃神像許久,可算等來了風夜痕。

風夜痕說:“這麼晚了,叫我來做什麼?”

燕玖說:“握奇書的另一半我拿到了。”

“你說什麼……”風夜痕簡直不敢相信,她怎麼會拿得到?燕玖從懷裏抽出一個竹簡,是手抄本的一部分,扔給了她。風夜痕看了一眼,便沒再看下去,接而正視了燕玖,說:“你怎麼拿到的?”

“聞人瀲拿到的。”燕玖只好說出他的名號以示公正力,說:“但這不重要,我將這個東西給你,是因為我要同你交換一些東西。”

風夜痕說:“你們出不了昭國的,明天就是滿月,所有的秩序都會重新改變。至於你們師徒,我保不住你們的性命。你們只是在做無謂的掙扎而已。”

燕玖冷笑,道:“是嗎?”連自己生的女兒都不會救嗎?看來對於她來說,燕玖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燕玖轉身,看着女媧神像,說:“你自知阻止不了大祭司,可是你知道他的勝算又有多少?我又有多少勝算?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她說得對。”忽然出現在庭院中的,是聞人瀲,他作悠閑狀在院中溜達,說:“風相國只知道大祭司實力不菲,可曾估量過你這個女兒和瀲的真正實力?或者說,大人高估了握奇書的能力?如今的昭國猶如困獸,你以為一本書就能扭轉昭國如今的局勢嗎?能挽救得了信仰的崩塌嗎?”

風夜痕無多大的動搖,說:“我是昭國的相國,理應同昭國共存亡。”

燕玖當真想說,你還是我的母親,為什麼就不能同我共進退?

風夜痕走了以後,燕玖久久無法釋懷,她緊緊拽着自己的袖子,聞人瀲將她的拳頭放在手心,說:

“明夜之後,生死殊途,你亦不必再愧疚。”

燕玖說:“你可以,我不可以。她可以不認我,可我不能不救她。”

聞人瀲說:“可倘若死的那個人是你,她卻不會救你。”

燕玖說:“這並不能相提並論。”

“所以你同她不一樣,你是我的玖兒。”聞人瀲望着她笑,這果真是她的好徒弟,一生都會被道德束縛,被情義所連累,以後想要活得更長久,他得教會她心狠手辣。可是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恨死了他,所以他得趁現在留住最後一點溫存,低下身子,在她唇間咬了一口。

燕玖怔住。

聞人瀲說:“今夜之後,你我師徒更是殊途了,就這一次,別推開我。”

燕玖咬牙,聞着他撲面而來的木蘭香。她不知是何意。

論愛,他無法比別人深,更沒有辦法讓她愛自己更甚,可是他有辦法讓她對他刻骨銘心,即便是死了,也要像碑銘一樣刻在骨頭上。他要讓她一輩子也忘不掉他,想起他便會牽腸掛肚。

所以,是他先動的情。

燕玖被吻得有點迷醉,推開了他才有一點空隙喘息,道:“師父!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沒有時間了。”聞人瀲看着她,唇瓣落在她的眉毛上,輕輕的,那種酥酥的感覺從眉毛傳遍身子,她抓着聞人瀲的衣服不肯放手,怕一放手就整個人軟在地上了。她哭着道:

“壞蛋。師父你……”

“是,我壞。最大的錯在我的惻隱之心。”他笑着放開了燕玖,她果真軟得站不起來了,聞人瀲只好將她抱回了屋子放下后就走了,只剩下那被撩撥的熱火還在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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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邪君心上寵:女帝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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