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落水之吻
大殿的門忽然開了,段雲觴警覺抬頭,果真看到了娿拉努和風夜痕雙雙而來,這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他早就見慣了,低頭繼續擺弄自己桌子上的占星用具,表示他對他們的到來並不感興趣。
可該有的禮度還是該有的,兩人走到段雲觴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昭國的禮數,便開門見山。娿拉努道:
“陛下,那個侍女呢?”
段雲觴很不高興,他抬頭,說:“那是孤未來的皇后,就算是個侍女,將來身份地位也會比你高,祭司大人這樣看不起天女,會激怒四神的。”
“祭祀不敢的。”說話的是風夜痕,她紅唇微微翹起,嘴角露出一絲狡黠,比大祭司還要圓滑一些,說:“只是臣今日和祭祀大人在路上剛好就見到了天女,所以想問一下陛下,天女大人是不是走丟了?”
“沒有走丟!”段雲觴這麼說,只是想看一看他們的神色,等到看到他們得逞的笑之後,段雲觴又說:“天女說在皇宮裏不自由,孤便放她出宮了!所以你們又將天女給帶回來了?”
兩人開始理虧了,相互望了一眼,娿拉努說:“原來如此,那是臣的不是,不過既然是陛下指定的未來妻子,住在皇宮裏是理所應當,陛下年級尚小難免會有些仁慈,可那是她的宿命,所以陛下以後還是不要放走天女。天女是我朝的聖女,若是被別的國家派人劫走了,是我大昭的損失。”
風夜痕也說:“陛下,天女不肯待在皇宮,自然是不熟悉我大昭國的禮法制度,既然要成為大昭國的皇后,那這些都要學的,不如便讓臣入住重王殿,親自教她這些。”
段雲觴說:“天女就是天女,不需要學什麼禮法制度。”
風夜痕毫不示弱:“陛下,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我大昭國的禮法是先祖定下來的,任何人都無法侵犯!”
這樣的氣勢貌似嚇到了段雲觴,他想說不,卻再也無法說下去,身旁的老奴生怕他說出什麼話來惹怒了面前這兩個人,上前去阻止他,對風夜痕說:
“風相國肯親自教,那是天女的福分!”
說罷,燕旨已經被帶進來,風夜痕略過段雲觴,將她帶去了後殿。
段雲觴自知阻止不了,也跟了上去,不知道聞人瀲帶走燕玖沒有?
燕玖本來在院子裏研究星紋,卻忽然聞到空氣中有一種不尋常的香味,她抬頭正看見聞人瀲穿着一副宮人的模樣緩緩向她走近,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自她認識聞人瀲到現在,見到的他都是白色衣服,一個人,能將白衣的樣式穿了個遍,可見對白衣是怎樣的執着?可是他今天竟然穿成這個樣子,以為只是一個同聞人瀲長得很像的宮人而已,揉了揉眼睛,他已經走到她身邊,拉起她就走。
罷了罷了,也只有他才能這麼快就找到她,然後這樣對待她!她還沒來得及說: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
他連回答她的時間都沒有,拉着她就往宮牆後面的門走,可是還沒出門,就已經被拉了回來,宮門外面已經站了幾個紅衣女子,看來已經將他們圍住了,燕玖也感覺到事態嚴重,好在這些天留在這裏知道哪裏有什麼,就拽着他的袖子走向了別的地方。
後花園應該是整個重王殿裏最能藏人的地方了,但是花花草草後面,只要風夜痕隨便一找便能找到。聞人瀲看着橋下面便是一個池塘,池塘的水很渾濁,藏在下面根本找不到,他便拉着燕玖走下了池塘。
燕玖有些驚訝,卻很快被扯住了身子往下沉,她掙扎着身子要起來,道:“我不會水啊!”
聞人瀲說:“你不需要呼吸的。”
因為籬悠也不要,所以在被鎖在水下這麼多年也沒有死,燕玖才不信,卻被他一把摁了下去,怕她再浮起來,就乾脆將她的手腳都禁錮住一起沉了下去。
池塘面上很快就平靜下來,風夜痕領着燕旨穿過了後花園進了後殿,其實暗暗也讓隨從將后花園裏裡外外搜查了一遍,燕玖可以穿過水看到頭頂,他們就在身邊走過,看到了燕旨她才安靜下來,再也不掙扎出水面。
水面上的波紋似乎有些不同尋常,搜尋的人不免得多看了兩眼,但是一時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就回去報告風夜痕了。
風夜痕只是遲疑了一下,將燕旨一丟下,說:“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切莫再想着出宮回你的南尞,否則下次就不會這麼簡單了。”
燕旨只是不喜地瞪着她,看着她離去。
風夜痕到後花園之後,也只是簡單地看了一眼就走了。
從她方才進來到現在雖然時間並不大長時間,可是如果一個人正常憋氣肯定憋不了這麼長時間,所以聞人瀲果真沒有騙她,她真的可以不用呼吸。
可是聞人瀲不行,回頭看他的時候,竟然已經沒有了呼吸,就躺在她身旁的水底,燕玖趕緊把他拎出水面。
燕玖被嚇哭了,因為她雖然見過生死,卻沒像今日這般這麼沒有着落,聞人瀲一個好生生的人,竟然就死在她面前了嗎?她平明按他的胸口,探他的呼吸,也才接受,他着實沒有呼吸了,最後的無助感一時控制不住,變成了哭聲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罵道:
“被發現了抓走了便是,這麼拚命做什麼?師父……聞人瀲!醒醒……”
這樣不是辦法,只能試一試人工呼吸了,猛吸了一口氣,捏住他鼻子和嘴巴就吹氣,然後在胸口按壓,一直重複了幾次,聞人瀲這才將喉嚨吸進的水咳了出來,正看到燕玖又吸了一口氣,嘴唇就對着他的唇上一貼。
這一貼,全身彷彿被什麼奇怪的東西竄入了一樣,他不由得伸手抱住了她,熱切地用吻回應了她。
燕玖意識到了什麼,身子一僵,好像是他的唇在動。
她想起來,身子卻被箍住了。
該死,她一緊張就什麼力氣都沒有,就任由他吻着,最後還是因為心情起伏太大,便哭了出來。
聞人瀲以為自己嚇到她了,這才放開了她,說:“對不起。”
燕玖說:“你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麼?你跟你自己說,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說,為了你這點所謂的計劃,連命都不要了嗎?”
聞人瀲釋然一笑,摟着她的腰好將她看得真切一些,雖然濕噠噠的,但是不影響她還是這麼可愛,說:“習慣了。”
“習慣……這有什麼好習慣的。”燕玖掰開他的手,坐在一旁哭,聞人瀲也隨了她一起坐起來,將她摟入懷中,笑道:
“玖兒,剛才你是在擔心我嘛?”
燕玖還是哭,聞人瀲當她是默認了,他心底想有一個小人在跳舞,無比歡快,可是要形容這種感受卻怎麼都形容不出來,想他還堪稱滿腹經綸,如今卻顯得自己很拙劣。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摟着,說:
“玖兒,你是真心的嗎?”
他這樣一世孤傲的人,竟然也會問這麼小心思的問題,就像怕被負了一樣。他真真是浮躁了,他說:“你可知,方才在水裏我都想了什麼?我也想過,倘若我當真死了,你還會不會這麼恨我?你說你不討厭我,我以前不信的,可是剛剛……我信了。”
“為什麼信了?”燕玖問。
聞人瀲說:“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咬我?”
那!是!人!工!呼!吸!
聞人瀲肯定誤會了,燕玖從他懷裏掙扎出來,這才發現自己被他看着臉更燒了,說:
“我……我可以解釋!那……”
她怎麼就忽然咬到自己的舌頭了?於是越解釋越稀里糊塗,她就更加着急了,她心理暗暗罵了自己一句,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他又低頭封住了她的唇。
媽個雞!今天聞人瀲已經趁機揩了她兩次油了,可是她怎麼就不躲呢?
這個吻很輕,他很快就收住了,想拉她起來,發現她腳軟得根本站不起來。
她只好捂着自己的臉希望能緩解尷尬。
聞人瀲卻笑了,問:“你的寢殿在哪?”
燕玖隨便指了個地方,根本不敢抬起頭來。整個人卻被凌空抱起,她繼而將手摟在他的脖子上,要湊近一些才看不到他的臉,她說:
“都是你害的,你將我抱回去,天經地義,不得有別的妄想。”
“那……我在這裏換身衣服總也還是可以的吧?”
那……應該也是可以的吧?聞人瀲不僅不穿白衣了,還弄成這副鬼樣子,看來他最狼狽的樣子,也只有她見過了,而且看起來越來越沒有下限。
走到寢殿的時候,燕旨也在,本來想問他們藏哪裏了,但是看到現下這副樣子,很快就明白了,將他們接進屋子裏關了門。
聞人瀲換完衣服出來,只有頭髮還沒有干,只得散着。
他這個樣子,柔情似水,傾國傾城也不過如此。
可他聞人瀲又不是靠臉吃飯的,他看着鏡中的自己,燕旨緩緩走近,他說:“我要帶走玖兒,皇宮這邊你得自己周旋。”
燕旨說:“你自私!”
聞人瀲說:“於我的天下大事,我沒有救你的必要。於你們姐妹倆,我亦只是看在玖兒的面子上才摻和進來。你若還想回南尞,便得聽我的。”
燕旨說:“你是不是喜歡燕玖?”
聞人瀲說:“是又如何?”
燕旨說:“你若是不救我,我便帶着她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聞人瀲冷笑一聲,彷彿他從來沒有這麼冷漠過,他的眉眼中儘是危險的氣息,他說:“第一,你殺不死玖兒。第二,你也鬥不過我。聽我的話是你唯一可以自救的方式,如果你再敢同我說玉石俱焚這個字,我便讓你心愛的人親手殺死你。”
燕旨只覺得雙手發抖,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也許在她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不然怎麼會這麼可怕?